《天使之城》冰曼特宁

12、……

　　２０００年６月５日

　　多云

　　就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算不算是
　　普通意义上的在一起了
　　我和东方之间没什么太大变化
　　还是象以前一样
　　他虽然不太愿意接受我每天的帮助
　　但是，我知道他是希望见到我的
　　我在想
　　也许，有的时候男人比女人
　　更会口是心非吧

　　明天是端午节

　　听我下铺的女人说
　　在她的家乡
　　如果自己包粽子给喜欢的男人吃
　　就能永远留住这个男人心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
　　为了某人……
　　我倒是愿意试试

　　糯米是白白的
　　蜜枣是甜甜的

　　和东方不同
　　我是南方人
　　南方的粽子大多都是用腊肉咸蛋做馅料
　　我想他一定是吃不惯的
　　所以我的粽子全部都是一个馅咯

　　就这样
　　笨手笨脚的我
　　开始一板一眼的
　　学着下铺女人的样子
　　包起了粽子

　　“真的决定要和他在一起了？”
　　下铺试探的问我．
　　我笑了笑，没说话．
　　继续用力的给粽子紧紧的缠上线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她停下来怯生生的望着我。
　　“只是什么？”我随口问着。
　　“我只是想提醒你，他太特殊了，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我知道。”我说。
　　这点恐怕没有人能比更清楚了吧？
　　“我只想他开心。”我把蜜枣填在糯米里。
　　“只怕到头来，两个人都不开心。他们这种人的心太重，你会很累的。”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我还是沉默着。
　　她看了看我继续说
　　“现在这世上的事不好说，哪有什么天长地久？
　　我是看透了，男男女女的也就那么一回事，如果有一天，
　　你不喜欢他了，他不会轻易放你走的。象他这样的，好不容易有个女人亲近，
　　哪有再放手的道理？”她认真地说，“反正你自己要想好。”
　　我轻轻的笑了笑，继续包我的粽子，没再吱声。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呢？
　　我问自己
　　大概，他会毫不犹豫的放我走吧。
　　不知怎的，那一瞬间
　　我忽然觉得我和东方
　　似乎相识了好久好久似的
　　我和他的心贴的是那么的近

　　下午

　　提了包好的粽子
　　一口气跑到东方家
　　敲了好一会门
　　也等了好一会
　　也都不见他来应门
　　我又跑去天使之城
　　他竟然也不在
　　他的轮椅已经被折叠起来
　　靠放在银台里面的墙角边
　　没有轮椅他能去哪呢？
　　我又开始乱想
　　担心他跌倒，担心他爬不起来
　　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
　　也从来没有哪个男人
　　能让我如此为他牵肠挂肚

　　又一个钟头
　　半包烟被我一一掐灭在烟灰缸里
　　我坐不住了
　　冲出门，没走多远
　　便看见他缓慢而吃力的朝我这边走过来
　　手里提着装满东西的塑料袋
　　那袋子随着他移动拐杖的手臂
　　来回在他腿上乱撞着

　　听见我叫他，抬起头，看了看我
　　又低下头，认真的挪动他的步子

　　我从他手里接过那袋子提在自己手里
　　慢慢地跟在他身旁
　　那时候，我意识到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我只能看着他辛苦的走着
　　一瞬间，心里酸酸的
　　我能做的也只有
　　拿出纸巾轻轻地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他抿起嘴朝我笑了笑
　　＂这么大热的天，干吗非这么辛苦的走这么远？＂
　　我问他．
　　他的白衬衫已经被汗水浸的半湿
　　他低着头，淡淡地接口
　　＂街口那家超市轮椅进不去不方便．＂
　　＂我很担心你！＂
　　我站他面前拦住他的路，一字一顿的说．
　　东方抬起头望着我，一边努力的站直身子．
　　然后
　　他长时间的深深凝视我
　　＂干吗？我脸上开花啦？＂
　　那一刻，我很想拉他的手．
　　可他的手需要用来撑着拐杖．
　　他的眼光落在我身后的远方
　　＂我们去那个小花园吧．＂
　　七八分钟的路
　　我们走了很久，反正我觉得很久了
　　他白皙的脸上红红的
　　汗水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花园里绿幽幽的
　　长凳前
　　我环抱住他的腰帮着他坐好后
　　坐在他身边
　　看着他摆好双腿放好拐杖
　　他的侧面棱角分明
　　漂亮而优雅
　　我把头轻轻的靠在他肩膀上
　　感受着周遭的鸟鸣与花香
　　微风吹过的时候
　　树叶沙沙做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
　　出乎我意料的
　　他竟然伸出手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宽而大
　　掌心满是老茧
　　我用指肚来回轻轻磨裟着
　　＂做我的手，很辛苦．＂
　　他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深邃的眼睛望向远处
　　我笑笑
　　＂很多事，都没得选的．＂
　　做人也如此
　　他转头望望我，握紧我的手．
　　＂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想离开了，
　　不用告诉我，我能明白，我也不会问你为什么．＂
　　心里沉沉的，我知道他指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样依偎着
　　很久……

　　阳光越来越微弱的时候
　　我的五脏庙开始抗议了
　　我握了握他的手
　　我说，我饿了
　　东方拿过身边的那个袋子
　　解开后里面竟然是满满的粽子
　　“吃吧。”
　　“特意……买给我的？”
　　我惊讶的望着他
　　虽然他还是依旧淡淡的笑着点头
　　但是我心里流动的那股暖流却越来越强劲

　　当我一点一点咬到腊肉和咸蛋的时候
　　我的眼泪流下来了
　　“东方……你，你不必这么辛苦的为我……”
　　他温柔的摸摸了我的头发，毫不在乎的说
　　“傻瓜，粽子有这么难吃吗？”
　　他这么一说，我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紧紧的拥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
　　亲爱的，告诉你两件事噢
　　他的眼睛充斥着疑问
　　我笑
　　“早上我也包了粽子给你呢，加上你买给我的
　　这些够我们吃三天的了。”
　　他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我真喜欢他笑的样子
　　“那，第二件呢？”
　　他问我
　　“第二件嘛，”
　　我瞄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轻轻说
　　“我要告诉你，我爱你！”
　　他没说话，没说那句相同的话
　　他只是搂住了我，紧紧的

　　那天，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说女人是水做的
　　无论这个女人多么骄傲与冷酷
　　只要她能感觉到爱与感动
　　那么她就会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