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贫道A

10、第 10 章

　　认错的过程出奇地简单，对方并没有为难我们。
　　献上的礼品他们也都收下了——这些明面上的赔礼，案子低下的，都是阮姐在操作。估计少不了上位的数字。
　　赵明翘着二郎腿，喝了两杯咖啡，嫌不够味，非要人家给他上啤酒。
　　对方好脾气，真的给他上了啤酒。
　　刘局长的公子一直不发一言，默默地看着茶几上的咖啡。由着那位姓吴的秘书上下打点，直到我下跪的时候，才仁慈地看了我一眼，不屑地从鼻孔里头哼出口气来。
　　我这刚跪下，头还没磕下去，吴秘书就先扶起了我，好言语劝着。倒把赵少爷哄得乐呵呵。
　　跟人家那八面玲珑的资深秘书一比，我这小菜鸟真是差了不止一个级别。
　　两厢走了过场，吴秘书把我们送到门外。
　　赵少爷坐上车，不等我上车就示意司机开车。
　　我跟吴秘书站在原地，很尴尬地冲他笑笑：“那个——请问这有去市区的公交车么？”
　　吴秘书处事不惊面不改色地告诉我，步行半个小时会看见24路公交车。
　　——我去……为什么有钱人一定要往山里头住……XX……
　　“哦，一直走是吧，挺好认的啊！”显然我的功夫没练到位，笑的脸皮子要僵住了。

　　“叭叭！”
　　一辆哈雷从大宅里头出来，稳稳地停在我面前。带着安全帽的刘少爷跟我歪歪头，好像是叫我——上车？
　　“刘伟……”吴秘书一脸为难的说，“局长说，叫你在家思过……”
　　刘伟把帽子摘下来，顺手丢给我：“你就跟老头子说，我这是送贵客以表歉意。”
　　这么大的“帽子”压下来，吴秘书是不敢说不成的。只好唯唯诺诺嘱咐说要注意安全。
　　我有点发憷——真要坐这个？看起来……可不怎么——
　　“看什么！上来啊！”他显然有点不耐烦。
　　“刘少爷，真不麻烦您了，我这、我自己能——”我是真没有胆子考验他的车技。在我的认知里，骑这种车的都是痞子、还是那种要帅不要命的痞子。
　　刘伟少爷没说话，斜着眼睛瞅我。他的眼神明显的告诉我，如果我再拒绝，不会叫我好过的。
　　好吧，面子对有些人物的确是很重要的。而我现在的行为，也可以说就是在驳他面子。在通常像这种爱面子的大人物，会有一千种方法叫我生不如死，相信他也很有兴趣一种一种地在我身上试验，让我悔不当初，恨不能摔死还比较痛快。
　　所以，我识时务为俊杰礼貌地微笑道谢：“那就麻烦刘少了。”
　　戴上安全帽，我听天由命地坐在他身后。
　　我刚捏住他腰间的衣服，他就加足油门，猛力冲了出去。
　　当时我就后悔了，非常非常的后悔——应该多买几份保险的。

　　很久以后，我一直在想，要是那一次没叫刘伟送我，跟何琪会是个什么结果。
　　或许还是没有结果，命中注定的事，不可能因为你早知道就改变什么。

　　我本来打算叫他送我到市内就好，有公交车我就能回去了。可是小丫少爷脾气犯了，非要送我回家。
　　我没辙了，说了地址，老实坐着。
　　——难道我说什么话伤了他大少爷的面子？
　　我家楼下是有个超市，就叫他停在超市门口，说我要去买点吃喝。
　　大少爷酷的要命，一句话也懒得跟我讲，放我下去。
　　那我得讲点礼貌啊！谁叫我是小卒子呢！我千恩万谢大少爷送我回来、又说叫他路上小心、一路顺风，把我知道的合适的恭维话儿说了个遍，刘大少爷还是不言语。
　　鬼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呢，他不走我哪儿敢走，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着他大少爷发话下旨。
　　“你……”
　　我把耳朵竖起来——尽管我不是小白兔、白又白，还是得竖着耳朵听少爷训示。可他少爷就说了一个字儿，然后又没动静了——我干……
　　“少爷，您有啥吩咐直接说，不能说赴汤蹈火，我一定尽全力给您办就是了。”
　　“你——所——远点。”
　　少爷您戴矫正牙套了吧？中国话教您讲成这样，也不大容易。
　　我俯身过去，一副奴颜媚骨的德行，谄笑道：“刘少爷，您再给我说一遍，加深印象。”
　　就在我屏息凝神，誓要听清刘少爷的吩咐时，身后头有人叫我——“傲楠！”
　　我一回头，瞅见我老婆打超市出来，一手拎一购物袋，一看就是刚采购完——寸的。
　　“老婆！嘿嘿，我来我来——”我狗腿子接过俩袋子，然后给他俩互相介绍一下。介绍何琪的时候，我一点也没犹豫，“这是我爱人，何琪。”
　　只为了这一瞬间的坦荡，多少人配上了事业、家庭，甚至整个人生。这么一想，我付出的代价真算是小的了。
　　“哦！刘少爷您好！”
　　何琪搂着我胳膊，把整个人都挂在我身上了。
　　我突然有点心虚——这丫头不会是瞎想了吧……
　　刘少爷对我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随便冲何琪点了点头，终于把他老人家的吩咐说的清楚了：“要是不想进少管所，就离阮利华两口子远点。”说完油门一加，轰隆隆地退场了。
　　看不出啊，刘少爷还挺好心。到底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那我这种小人物就猜不着了，我当然不会认为他是想离间我跟阮姐，我也不会以为他今天坚持要送我，打的就是叫阮姐对我起戒心的主意，我哪里会那么想呢？说到头他也不过比我大三五岁，还是个孩子。
　　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
　　“傲楠？怎么回事？什么少管所？”何琪很是担心地问我。
　　“什么少管所我也不去，我老婆这么漂亮，我得在家看住咯。”

　　当天晚上我被叫去了赵宅，赵家两口子都坐在沙发上等我，三堂会审似的。
　　我是头一次见到赵哥，挺大的肚子，光溜溜的脑瓜子，长得倒是还不错，大眼睛双眼皮，就是眼神很吓人，一看就是心理扭曲思想阴郁那类型，瞧得我汗毛直立。
　　阮姐拍拍沙发，叫我坐下。那大哥眉头一立，张嘴就吼：“她是个什么东西她坐下？！不男不女的玩意儿，脏了我的沙发！”
　　阮利华脸色大变，小小声抱怨了几句，慌忙朝我说：“小向你别介意啊，他这人就是太直了，不会说话，你别挑他啊！”
　　我呵呵一笑，嘴上说不会不会。托这“直人”儿子的福，我对这些话稍微有点抵抗力了。
　　“小向啊，今天怎么样？道歉的时候，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她老公抬起脑袋，鼻孔冲我喷了两下，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我把今天的事一一汇报，然后主动坦白：“回来的时候，少爷有事先走了。刘局长的公子为要送我一程，盛情难却，就劳烦了人家一趟。”
　　阮姐装得才知道似的，回头就跟赵哥抱怨：“看你儿子干的好事！小向陪他去道歉，他倒好，把人家一个人扔到那儿了！”
　　嗯，刘备摔儿子——收买人心。我刚要“感激涕零”演一把赵云，赵哥发话了：“道个屁！我早就说，小孩儿打架，赢了输了还得咋地！还道歉，把我的脸都丢尽了！”说着还使劲儿拍自己脸皮两下。
　　感情这两口子没商量好。事实证明，打好提前量是很重要的。
　　赵哥怒不可遏。
　　阮姐一脸尴尬。
　　我——傻笑。
　　你儿子招呼一群小混混挑人家刘少爷一个，这还叫“小孩儿打架”。一群人挑人家一个，还被人干得脸上挂彩，的的确确是把你的脸丢尽了。
　　“你说刘局长的公子送你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阮姐实在忍不住了，直奔主题。
　　这时候要说真话——刘伟什么都没跟我说，那明摆着就是骗人的。我只能瞪着眼睛瞎编，
　　何况我说的也不算是假话——“啊，刘少爷跟我说了很多啊，什么他爸罚他不许出门啊、什么派人看着他啊，还说少爷几个人打他一个、不算英雄好汉什么的……”
　　说完我缩了缩脖子，表示我不小心说错的，真不是故意的。
　　赵哥面色铁青，那表情真的很吓人。
　　显然是相信了。
　　一瞬间我有点同情赵明，有这么个爹，朝夕相处的，没吓出心脏病，已经算他身体健康了。
　　阮姐倒是有点迟疑：“我听说刘少爷是个挺内向的人，他真跟你说这么多？”
　　内向？根据我的判断，刘伟那个叫闷骚。
　　“是啊，他跟我还挺聊得来的。”
　　阮姐看了我一会，可能是在确定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大概有一分钟，才笑眯眯地跟我说：“好啦，我们知道啦！小向你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她把我送到门口，顺便塞给我一个厚鼓鼓的信封。
　　“小向，我可拿你当亲闺女疼的。你可别叫阮姐失望啊！”
　　“是！那是自然！”
　　真客套啊您，有叫亲闺女去给人家下跪道歉的么？算了，也没有闺女算计亲妈的，彼此彼此了。

　　自从那以后，我不再只是跑腿的了。阮姐几乎走到哪儿都带着我，就连以前还有顾忌的娱乐场所，现在都带着我出入。
　　我可不会傻到以为这是信任我。叫我接触这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一方面是想拖我下水，防止我把他们出卖给警方。另一方面也是方便监视我，放在身边，随时随地想把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在A市这个地方，每年死于□□纠纷的无辜市民，比小孩子玩坏的玩具还多。
　　当然脸上还要一副感动感激的样子。
　　阮姐最大的错误，就是用我的时候把我当成年人，防备我的时候又把我当成个孩子了。
　　赵明还是三天两头找刘伟的不痛快，他们俩跟斗鸡似的，见了面就掐。他进警察局的次数是以前的两倍，我却再也没去警察局接过他。
　　阮姐说赵明性格不好，离他远点，怕他再找我麻烦——保护自己的孩子远离危险，是母性的本能。很显然她是保护赵明远离我这个危险。
　　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