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警花系列剧》梅雪尘心

7、梦贞姐，幽梦姐

　　崔绿裳转着方向盘，迅速在心里把需要调查的问题排了一遍。
　　因为卷入几个月前一起不知是意外还是谋杀的案件，苏梦贞刚刚接受过汴京警局的调查。又因为对方是个公众人物，资料也相对更详细不少。那起至今尚未结案的案件死者是金风的主要对手，SPF（Six Point Five）集团的老总雷损。考虑到那起死亡，这一次的案情显得更加复杂化了。
　　金风报业是家族公司。苏梦贞是前任总裁苏遮幕的独生女儿，汴京大学新闻系当年的系花。早几年做记者时，由于金风报业强大的势力，罕有人敢正面与苏家正面对抗，使得苏梦贞有机会挖出许多外人难知的黑幕。文笔犀利，分析精准，以笔利如刀著称。又因为苏梦贞在公众场合喜穿大红色风衣——就像成雅瑜半柜子的白连衣裙一样属于标志造型，从而得了个外号——“红袖刀”。由此看来，她早年结下的仇家估计不在少数。
　　其次，金风报业本身的背景并不单纯。从六扇门的资料可以看出，金风报业早已不是纯粹的报业集团，涉及范围已经到了金融、服务，乃至网络等多个行业，并且很可能掌控着汴京及邻近地区相当的地下势力。作为这么一个庞大集团的首脑，苏梦贞莫名的失踪，牵涉到的说不准就是一个复杂的势力斗争问题。尤其，对于金风和SPF集团，这一事件很可能使双方力量对比发生微妙的变化。
　　第三，苏梦贞本人的身体相当不好。王小诗的说法和她们掌握的资料相一致，虽然金风报业对此消息严密封锁，不难猜想到苏梦贞很可能已得了某种绝症，无法再处理集团的大量事务。真正的集团领导，事实上早已是那个叫做白幽梦的副总裁。那么，苏梦贞是否留有遗嘱和保险单，以及两者的得益人，直接关系到潜在的谋杀动机。
　　第四——崔绿裳望着前方，开口：“王小姐，苏小姐的感情生活怎样？”
　　王小诗想了想，摇头：“唯一的绯闻男友是温若，但是她亲口向我和白姐否认过。按照家族企业的惯例，听说她出生前，前任总裁和SPF的老总雷损定下过儿女亲家的约定。不过很不幸，”她忽然有些不自在地笑起来，“雷先生只有一个女儿。所以这条约定显然是作废的。”
　　“没有绯闻男友，有没有绯闻女友？”
　　崔绿裳可以对天发誓她只是随口问着玩儿的，但是王小诗居然更加不自在了起来。嗯了好几声，才红着脸（隔着墨镜，崔绿裳看不出）说：“我、幽梦姐和苏姐特别亲……以前有人是开过这种玩笑没错。”
　　“你和白幽梦小姐是什么关系？你们又怎么会和苏小姐关系这样好？”
　　方向盘呼啦啦一打。唰地绕开一个奔向车头的不要命男孩，崔绿裳皱起眉头：“看来我真该再去SPF投一份保，现在的年轻人……”
　　可能是急转弯的缘故，王小诗此刻的脸色相当不好看。迟疑了一下，才重新出声：“我和幽梦姐是很早就认识的。我和她家境都不好，我是中医世家，但是很早中落，没念完大学。她是很年轻的时候就出来打工，辗转做过很多活儿。后来……嗯，其实很碰巧。我们和苏姐在同一列火车上，她在途中发病，列车广播找医生。碰巧我学过一点医术，急救过来——就是这样认识的，她很感谢，就让我们去她那里实习了。后来因为白姐特别能干，对我们也相当赏识，私下对外都是姐妹相称。”
　　“噢，这样。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离开过金风报业一段时间？”崔绿裳仿佛无心地问，“有什么特别原因？”
　　王小诗的脸色僵了一下，这个时候看起来就不是那么的稚气：“这个……其实……呃，是一点私人的事情。”
　　“私人的事情？”崔绿裳挑起嘴唇角，“不会是因为和苏小姐白小姐有什么纠葛吧？”
　　像要哭出来的洋娃娃。王小诗扁了扁嘴：“崔警官，其实……只是一点任性而已。我喜欢上了新来实习的温若，但是他喜欢幽梦姐，又和苏姐传绯闻……就是这样了。”
　　“哦？那白小姐对温先生有兴趣么？”饶有兴致地，崔绿裳通过镜面打量王小诗的苹果脸。对方咬住了嘴唇，漂亮的大眼睛含着几分委屈的意味：“好像……没看出来。温若很生气，总觉得幽梦姐看不起他，后来两个人关系就相当僵。”
　　估计也只能问出这么多了。崔绿裳想着，在金风报业豪华的大楼前踩下刹车。王小诗开了车窗，向着走近的保安挥了挥手。保安立马站直，皮鞋的脚跟啪地敲出一响。
　　“看来王小姐在公司内影响力还真不小。”崔绿裳笑了笑。
　　“呃……没有，只是因为我和苏姐白姐她们关系好的原因吧……”王小诗手忙脚乱，“对，对对对，停车场在这边，左转。”

　　摘下墨镜和帽子，崔绿裳推开十四层副总办公室的门。娇软慵懒的话语声正好飘出来。
　　“唉哟，阿妹勿要恼，明朝阿姐一定来望侬~”
　　“幽梦阿姐？”王小诗小心叫了一声。
　　“小诗？侬有啥事体？”办公桌前的女子挂了电话，懒散地倚在椅背上，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脑后。好听的方言，似乎夹杂着刻意的妩媚：“雷家阿妹约侬……”
　　“白姐！是六扇门的崔警官，来调查苏姐的事情！”
　　急促的话语，女子背影顿了一下，站起身，正面走来时已经挂上了职业优雅的微笑，虽然夹杂着一丝担忧神色：“崔警官？很抱歉麻烦你。我是白幽梦，苏总裁的副手，这段时间暂时代理她的职务。我们都希望尽快查到她的下落，恢复公司正常运营。”
　　“白小姐好。”崔绿裳微笑，“我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请白小姐配合收集线索。”
　　“没问题，请坐。我会尽力配合。”白幽梦做了个“坐”的手势，在靠墙边的一排沙发上坐下。
　　高雅的白色套装，黑亮柔顺的长发，椅上的背影让崔绿裳产生她与自家二师姐作风相似的错觉。
　　白幽梦转过脸来时，女警马上明了自己的错误。
　　骄傲的女子，强势的女子，美丽的女子，骄傲在脸上化成强势的美丽。眼里捉得出茫然伤感的意味，眉习惯性地高扬起，而唇在微笑。彼此背叛的五官微妙地摆在美丽的脸上，困惑着害怕着，并且，骄傲着。
　　“白小姐你好。请问苏小姐在失踪之前，在公司里最后联系的人是谁？”
　　“哦，这个么？稍等，小诗，去请杨助理过来。”
　　“杨助理？”
　　“总经理助理杨无邪，兼管公司资料室，可以说是苏总的左膀右臂。我想应该是他，就算不是，他也一定知道苏总之前都和谁联系过。”
　　“恩，好，白姐崔警官稍等啊，我马上就去请杨sir来。”
　　白幽梦的普通话非常标准，标准到了不自然的地步，几乎无法想象片刻之前她还在用一口流利娇软的江南方言与某个人聊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