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祸国》南桥月暖

2、罚

　　回到府邸，我匆忙换了衣服，婢女阿语随即迎接。
　　近日来，为了陷害沈南谋反，可谓是煞费苦心，趁着丞相沈安言卧病、沈家势力单薄，上官家势力外出平叛乱、江南赈灾时走了此步险棋。
　　若是今日丞相沈安言在场，怕是一切都没那么顺利。我乏乏闷地揉了额头，准备歇息。

　　“公子，看您脸色苍白，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要不要奴婢给您揉一下。”
　　阿语一直以来都是个善解人意，乖巧伶俐的女孩子，当年她13岁，在街上卖身葬父，我看她生得颇为水灵，便将她带了回来。
　　如今，这个世上，能够让人相信的只她一个人罢。

　　但很多事情她不懂。我笑着摸了摸阿语的头，
　　“不用了，今日我想早些歇息。”

　　“——是什么让朕的爱卿如此烦闷啊”
　　背后一阵发麻，我知道是当今皇帝刘煜来了。

　　只是不知道居然来得这么快。“臣参见皇上”，我连忙跪下，示意婢女阿语赶紧退下。
　　“免礼吧。”他定是龙颜大悦，以往都让我跪很久。

　　“爱卿近日来辛苦了，今日在朝堂上更是演得一手好戏，怕是以后树敌众多，朕都不一定保的过来啊，哈哈”

　　“为皇上分忧乃是臣的本分。”我麻木地回答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好，这次成功打击了沈家，收回了部分兵权，待沈家和上官家联合，势必会引来反击，到时他们除掉你事小，凝聚权派力量事大，你怎么看。”

　　“回皇上，臣认为此次兵权可尽快交由温派，同时可做安抚之举，以表皇恩。这一切不过是臣联合温派的举动，皇上对微臣早有怒意，此番不过被误导罢了！”

　　他就这么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他心中其实早有答案。

　　我大可以把所有事情尽数推诿给温派还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挡刀，但是我不会那么做。

　　我知道，他喜欢我来承担这些责任，仅此而已。

　　“哈哈，好，爱卿最懂朕心，明日就拿赈灾一事作引头吧，可要苦了你了。”

　　他起身向我走近，我依旧没有看他，眼神空洞地瞄着不知道什么地方。
　　突然，他大手捏起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看着他，“顾子期，你这人可真狠，对其他人残忍，对自己也残忍。真想再看看你悲痛的表情！”

　　我冷冷的牵动嘴角笑了笑：“呵呵，皇上也是和我一样，不是麽。”
　　说罢，他一把将我推倒在地，头也不回离开了。

　　果然，第二日，我借赈灾不力之事指责上官家，皇帝盛怒，以臆测皇帝心思，逞口舌之快罪名当场罚我杖责二十，长跪殿外，群臣个个面带笑意，无不拍手称痛快！

　　二十，以我这身体，这一个月估计都只能在家休养，要是我家阿语，更要痛死过去。

　　在大殿外跪着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想了为什么我和皇帝刘煜会走到现在的地步。

　　想到当初我辅佐他兄长刘业时害死了他的母妃，
　　想到他夺权时我在他那里经历的一个月非人的折磨，
　　想到了我幼时在街上讨饭的日子，
　　想到刘业经常带我看如何杀人，如何折磨人，……

　　都说，人脆弱的时候会激发出心底最敏感，最无助，最阴暗的东西。

　　我想杀人，想杀更多的人。帮皇帝铲除所有的障碍，做皇帝的刀。
　　这是我当初为了活命立下的誓言。

　　我并不是个遵守誓言的人，但是我享受这种感觉，
　　当初皇帝给我一把刀，让我杀死所有折磨过我的人，我毫不犹豫地刺死了一个又一个，
　　噗——噗——噗温热的液体喷涌到我的脸上、脖子上、身上，甚至染上了我的眼睛，
　　他们的表情痛苦着，扭曲着，躯干支离破碎，就那么倒在我的面前……
　　不过我当时最想杀的是皇帝，可是我知道我杀不了他。
　　也正是看到了如此残忍，像一只野兽，不顾一切的我，所以皇帝才决定用我的吧。

　　他生性多疑，所以，不如就做他的刀，让我成为他最信任的人，让他成为最孤独最离不开我的王，让他将他的杀母仇人留在身边，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着想着，心突然痛起来，真的，会是这样的么？我这种人，早晚会去地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