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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珍惜动物&暴娇蛇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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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叫声很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
“咔嚓——咔擦——”
一阵清脆的像薯片折断的声音传来,男子扭曲惊惧的面容上方,长长的像刀锋一样的口器插入并折断了男子的头盖骨。
“咕噜”“咕噜”的声音不断在车厢里满足地响起,一只体型巨大的飞蛾正倒挂在男子卧铺的车厢头顶,肥硕多汁的腹部鼓鼓囊囊地蠕动着。
红红白白的汁液不断顺着口器涌进它的腹部,随着它的动作,男子的头颅逐渐瘪成一个空壳。
直到吸尽倒霉炮灰的脑浆和□□,它才抖动着翅膀毫不犹豫地从车厢顶部爬开。
它灰绿色的巨大翅膀上涌动着黄绿色的汁液,上面附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像复眼一样的细小鳞片。
荧光色的鳞粉随着它翅膀的摆动四处飞舞着,整个车厢都笼罩在它的鳞粉之下。
成对的粗长节肢尽头是巨大的虫首,虫首上布满混乱奇异的花纹,花纹中心附着一张女人妩媚的脸,长长的舌头满足地舔舐着下方口器上残余的汁液,而女人的脸正随着身体的颤动做出魅惑人心的表情。
不多一会儿,看似笨重的虫子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节车厢尽头的雾气中。
和白鲟一样默默观察的白毛男子这时候才开口说话:“走了。”
虽然还是平时酷酷的口吻,但是白鲟还是从中分辨出了凝重的感情。
车厢里害怕得屏住呼吸的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时有人从床帘的缝隙中间悄悄观察那个倒霉鬼。
而死去多时的男子像一张空空荡荡的人皮气球,套拉着挂在床铺的边缘。而他的床铺仍然是那么干干净净。
车厢里的人群顿时开始此起彼伏地捂着嘴呕吐,生怕招来更多不详的鬼怪
。
白鲟面无表情地退出和萨沙聊天的界面,他刚刚结束自己关于这种生物的记录。
虽然他能分辨出人们的感情,可惜这满车厢悲伤惊恐痛苦的感情他都无法代入,始终像个局外人一样。
他能做的只是记录这一切,努力活更久,把这些记录传达给需要它们的人。
也算不愧对老爸的教诲。
车厢渐渐恢复了沉默,只剩下劈里啪啦的雨声替人们哀悼。
列车员拖着僵硬的步伐清理走了死者的皮囊。也许是为了让人觉得好受点,列车员确实也更换了床上所有的物品。
白鲟观察着列车员的举动,陷入沉思。
按照萨沙所说,不明生物会趁着旅客上下期间混入人群,等到晚上就会按条件发动攻击。
K3601号列车上遇到的人面蛾,应该是一种容易被列车上的光吸引的生物,但是所有热光源应该都会对它产生克制。
所以夜间十点熄灯后,人面蛾就会装美女哭哭诱骗人离开铺位的范围。只要旅客身体的某一部分离开铺位的安全位置,它就会发动攻击,吸干这个倒霉鬼。这一套的娴熟的操作,钓鱼执法的列车员都要直呼内行了。
回过头来仔细看所谓的列车安全提示,除了第一条的静音守则外,一部分是在保护旅客,一部分也是在向鬼怪妥协。就像第三条规定不准使用照明的同时也不许旅客离开位置。而第二条提到的珍惜保护动物应该就是指人面蛾,列车安全提示甚至不允许旅客攻击杀戮人面蛾,其实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这样看来,列车或者说系统本身的立场是中立于鬼怪和旅客中间的,甚至是有些偏向鬼怪这一方的。无论是鬼怪,还是列车工作人员,都在试图钻规则的漏洞,获取旅客的积分甚至生命。
而旅客的生路无非乖乖遵守规则或者研究透彻,在规则边缘大鹏展翅。
白鲟微笑着注视着黑暗,闭上双眼,停止了纷杂的思索。
他要做的还有很多,在到达那个极限之前,他会好好使用他的这条命,绝对不会轻易死去。
毕竟他的生命不属于他自己一人,是老爸从陈屿非那里争取而来的。
而也许将来,他可以达成自己的愿望——
真正替自己而活,像所有人一样,走在太阳底□□会真实。
纷杂的雨声不断响起,这场雨从梧桐岭戏台开始就在下了,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白鲟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透过帘子的缝隙,电子钟红色的光亮提醒着他,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四十了。
列车仍在雨幕中穿梭着,车厢外的黑暗吞噬了所有光线。黑幕之下,光线无法穿透危险和恶意到达车厢。
白鲟凝视了黑暗很久,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思考了很久的问题。
这样的黑暗还要持续多久,黑暗的存在,是因为时间,还是别的东西。
发车伊始,旅客面对的就是车厢外的黑暗。
白鲟在上车的时候特意留意过车厢的电子钟,旅客是八点半上车的,天黑了并不奇怪,但是却不见月亮,也没有星星,难道说现在的废屿世界也存在严重雾霾?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就是,有类似雾霾的东西遮蔽住了一切,数量极多,分布得很密,遮盖住了光线……
一个答案逐渐出现在白鲟心中……
车厢分外安静,如果不是之前发生的事情提醒着人们,这也许就是一个宁静的火车旅行之夜。
除了睡梦中的人们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雨声,一切都恬静得像一个梦境。
而现在不速之客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醒醒别睡了,查票了,查票了——”
不合时宜的嘶哑男声在车厢里突兀地响起,惊扰了旅客的清梦。
车厢里慢慢响起了旅客被惊醒的骚动,也许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
僵硬的指节扣响了白鲟的床头,发出金石相击般的声音,
“下来查票,别睡了,醒醒!”
白鲟在黑暗中面无表情地勾起了嘴角,他怎么,一点也不相信呢。
列车安全提示并没有提及恢复照明的时间,在这之间,安全提示的第三条将一直生效。既然列车的夜间关灯提示是广播通报的,那么何时恢复照明也是应该通过广播来提示。
外面的男声似乎因为白鲟的沉默开始变得暴躁,敲击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出示你的车票,不然按照规定只能把你扔出去!”
回答他的是白鲟不屑的嗤笑,鬼怪仿佛被激怒了,开始用力敲击白鲟床头的铁皮,剧烈颤动的铁皮发出了不堪摧残的吱嘎声。
“你可以再用力一点。”
白鲟好像没有知觉一般,声音里甚至带着笑意,“今天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会离开我的床半步。”
鬼怪噎了一瞬间,酝酿了一下重新开口:
“那你把车票从缝里递出来就好,你不用下来……”
“谢谢你的好意,在给你票之前,我可以先问一下你的工号吗?不是我不信任你啊。”
白鲟清澈的声音听起来包含温柔,好像生怕被误会,
“只是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那个和我有过节的列车员耶。
哎,到时候有个万一,我也可以和列车长投诉。”
外面的声音逐渐沉默了。
白鲟像突然发现什么似的,惊讶地说道:“你不会真的是骗我的吧?
天啊!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下次别这样了。”
满含忧虑和担心的声音听在鬼怪列车员的耳朵里格外刺耳,铁皮板上响起了一瞬指甲疯狂抓挠的声音,鬼怪似乎恼羞成怒了。
白鲟开始在心里反省,自己下次戳穿对方的方式是不是可以再委婉一点。
白鲟似乎良心发现了似的开口安慰道:“别怕别怕,我没带笔。我不会在旅客意见簿上投诉你的。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鬼怪彻底不做声了。白鲟探眼从帘子缝隙里望去,正是那个卖沿途特产的列车员。
车厢里沉闷的脚步声响起,鬼怪列车员拖着疲惫的脚步向下一节车厢走去。
路上,他向列车长递交了休假申请,也许他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叮咚——叮咚——”
“尊敬的各位旅客,新的一天早安。
现在是早上六点,祝大家开启美好的一天列车半个小时后即将到站“侗苗寨”,
下一站,蝶泉谷中学,请各位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伴随着甜美的广播女声,车厢内的灯光次第亮起,照明恢复了。
车厢内的旅客被突如其来的光明冲击到了双眼,仍然僵直在自己的位置上。
黑色卫衣的白毛酷哥翻身下了卧铺,步履悠闲地向着车厢两端的卫生间走去。白鲟也紧随其后。
看到白鲟他们带头,不少的旅客才开始跟着下床去解决生理问题。
白鲟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人类的身体真是麻烦的累赘。
车厢的两头常规地设置了饮水点和卫生间,两节车厢共用一个洗手间和饮水点。
旅客在这个中间地带大排长龙,不少人用感激敬畏的眼神看着路过的白鲟。
白鲟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来到了这个中间地带的边缘上,按理来说,是可以穿过这里来到另一个车厢,可惜面前似乎存在屏障,阻止了白鲟通往相邻的车厢。
但是这个中间地带似乎成为了某种交易点,那个黑色卫衣的白毛青年正和一个中年男子秘密地交易着什么。
白鲟无意打扰别人,于是故作不知地走开打算折返车厢。
“喂——花裤衩。”背后传来熟悉的挖苦人的声音。
白鲟回过头看去,白毛青年已经结束了交易,嘴边叼着一支烟斜倚在列车壁上,一双懒洋洋的浅红色瞳仁带着非人的冰冷,正含着讥诮看着他。
白鲟觉得他有点像自己养过的一条白化蛇,于是面带微笑地站定了打量他。
“啧。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你怪假的。”白毛青年还是这样,喜欢出口伤人。
白鲟微微翘起嘴角表示礼貌,琥珀色的眼睛在灯下显得很像一汪秋水
“我就当你是夸奖我了。”
“呵。”玉米蛇露出虎牙不屑地冷笑,在墙边的门框上摁灭了烟屁股,
“希望你有天不要露出马脚被抓到。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很多,喜欢装腔作势收买人心,到时候又拉别人挡刀。”
白鲟并没有觉得不悦,只是觉得他更像那条蛇了,而且可悲的是他的牙已经被信任的人拔走了,只能发出嘶嘶声假装喷射毒液。
“那就谢谢你的提醒了。”
“哼,最好是这样。”
白毛青年努力散发着敌意,无奈说话间虎牙实在太没有气势了。
白鲟不由得露出怀念爱宠的包容眼神。
“不要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白毛突然又变脸,眼神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回了车厢。
白鲟叹了口气,蛇这种动物,有时候也是反复无常的,可能他的举动又不小心激起了蛇蛇的防御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