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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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妥帖的扶上马背、护在身前，盛卿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后坚实的胸膛，才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知道他还活着，和见到他本人，以及能真实的触碰到他，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彼此身体的一部分紧紧挨在一起，令盛卿格外的感到安心。
盛卿满足的往后靠了靠，把身体的大半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一串叽里咕噜的说话声突然炸响在盛卿耳边。
盛卿吓了一跳，脊背绷直，愕然回头。
她半张脸都藏在斗篷的风帽里，盛卿手忙脚乱的拉下来，眼睛圆睁，目光震惊。
他不说话，盛卿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一说话，盛卿连带着就想起来了，之前这个人刚刚过来的时候，张嘴说了一句什么。
那时候盛卿还沉浸在莫大的惊愕和惊喜之中，只隐约记得他说了话，至于说了什么、怎么说的则毫无印象。
现在可不是了。
盛卿非常确定，他说的话她听不懂。
她之前绝对没听过。
他的脸色也很严肃，严肃的又和盛卿说了句什么，这次倒不像之前那么大声，听起来也要和缓一些。
盛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明白了。
为了防风，风帽几乎将她整张脸全盖住了，眼睛更是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看不见她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的。所以盛卿往后一靠，他就在担心是不是盛卿支撑不住了。
睡过去是很危险的事。
一睡说不定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担心她突然靠在他身上是因为她觉得困了想睡一会，才突然在她耳边大吼。
结果盛卿没有瞌睡虫，自己倒是被吓得不轻。
“棣华？”她犹犹豫豫的说道。
这下换成青年的身体一僵。
他也像盛卿之前那样，整个人僵硬如同一块石头。
“你说什么？”这一次盛卿听懂了，是她最熟悉的语言。
他有点恍惚。
但怀中人的声音很清晰，她又说了一遍：“我说，棣华。”
我说，棣华。
只多了两个字，却和单独的一句“棣华”天壤之别。
她听懂了他刚刚说的话。
她在回答他的问题，他问的那句“你说什么”。
他脑中有一部分是混沌的，另一部分却极其迅速的冷静下来。
“棣华是什么。”
盛卿第二遍说“棣华”两个字的时候太冷静了，导致青年下意识的认为这个词有什么特殊含义。
盛卿沉默了片刻，继而看着青年的眼睛，十分诚恳的说：“棣华，是你的名字。”
青年，不，棣华：“……”
棣华和盛卿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说话。
棣华有些尴尬。
他原本想套盛卿的话，没想到才一句话的功夫，就漏了馅。
但也已经得到了一个极重要的信息，不能贪心。
“你认得我？”棣华挑了一下眉。
马蹄一直没停，盛卿觉得一直拧着腰很难受，干脆转回去了。
“嗯。”
棣华却误以为盛卿这是在拒绝交谈。
“我并非有意，只是我仅有三年的记忆，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棣华皱眉说道。
“我知道。”盛卿把风帽重新拉下来，平静的说道。
她了解他，要不是一开始就在她面前漏了馅，说不准根本都不会告诉她自己其实没有过去记忆的事。
而且，应该也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才会叫他一时之间脑子不大够用，没从她这里猜出来“棣华”到底代表着什么。
因为什么，因为语言不通吗？
盛卿一边猜测着，一边分出心来和棣华说话。
“你知道？”棣华讶然。
“一个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又怎么奢望他还能记得更多？”盛卿轻轻的笑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棣华出言打断。
“那可不一定，我很确定，我有妻子。”
盛卿怔住。
“你有妻子？”风帽下，盛卿的眼睛眯起。
“是啊。”棣华答的漫不经心，“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但我知道我有钟爱的妻子。”
“你妻子在你身边？”盛卿语气莫名。
棣华失笑，他其实很喜欢和人提及自己的妻子，哪怕是陌生人：“并非如此。”
他的妻子并不在他身边，甚至他都不知道他的妻子是谁，什么性情样貌，但他一直记得，自己有一位妻子。
他们两情相悦，情意甚笃。
“你怎么知道她是你的妻子，不是别的什么人？”
棣华说他和他的妻子情意甚笃的时候是笑着的，现在却沉默了片刻。
“我快死的时候，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说我要活着，不能死，爬也要爬回去。她还在等着我。”他说。
有人在等着他回去，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不会再有另一个人，叫我生出如此护佑之心。”
盛卿沉默良久。
“你没有妻子。”盛卿突然冷声道。
棣华又惊又怒：“你！”
“你就是没有。”盛卿咬着牙，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哭了，“你根本就没有妻子。一个在成婚前夕突然失踪的人哪里来的妻子？！”
“你……”棣华惊疑不定。
见到他，得知他还好好的活着，盛卿不可置信之后就是狂喜；大喜回落，听见他说他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自己是有妻子的，盛卿怎么能不高兴，可随之而来的是酸涩和无穷的委屈。
委屈和埋怨泛上来，熏得盛卿眼睛通红。
“听起来你好像对我的事很了解？”棣华冷不丁的问道。
盛卿破罐子破摔：“是啊，别看你好像对我没什么隐瞒，连自己是谁的事都直接告诉我了。但难道你之前想的不是把我所有的利用价值都彻底榨干吗。
“你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就对人失去警惕心？！”
说棣华一开始就对她不设防简直是天方夜谭。他打着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利益的主意呢。
不过是头一个回合就折戟沉沙了而已。
棣华缄默。
“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并不能代表我就真是你说的那样。”是也不能承认。
“早说了你没有妻子，但作为你还没来得及成婚的未婚妻子，你是个什么人难道我会不知道？”盛卿嗤笑。
棣华突然被风呛到了。
“你说什么？”他感到自己头顶上方炸了个雷。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是不是你唯一记得的、但实际上并没有成婚的妻子，都改变不了我的现状。你该怀疑的照样怀疑，该试探的照样试探，不会因为我是不是而有所不同。难道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何况我说了，只会额外的给我自己添麻烦。取信你不会变得简单，只会更加困难。”
因为一旦得到他的认可，所能获得的收益也绝对会格外高昂。
很值得冒险。
棣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不再纠结盛卿到底是不是的事，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去判断，如果是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是……棣华也有的是办法令盛卿后悔。
“你为什么会去跳冰湖？”棣华很不解。
三天前他们一行人经过一处冰湖的时候，棣华无意间瞥了一眼冰面，发现原本该是一片白的湖面上有一处突兀的黑色。
仔细看才发现那是随着水波荡漾的头发。
头发不会脱离脑袋单独出现在冰湖里，所以瞬息间棣华就知道发生什么了——无论是意外还是什么，都说明有个人在湖里。
驱马靠近了点，青年才发觉之所以之前只看见头发了没看见人纯粹是因为冰湖是白的，湖里的人穿的衣裳也是白的。
再加上阳光照在湖面上有些晃眼，黑色还好，偏白的颜色不仔细分辨，压根看不到。
要不是斗篷上的兜帽往下坠了坠，头发露了出来，他也不会发现湖面下有人。
隔着水，棣华看见那张水波下扭曲的脸，脑子“嗡”的一声响，等他被刺骨的冷刺激的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跳了进去。
岸边一片惊呼，穿过湖水传进他耳朵里的就剩下一串模糊人声。
冷水刺激眼睛，眼前刺痛，他什么也顾不上，只想着要抓住她，拉她上去。
凭着这份坚持，他成功的将她救了出去。
但冬天的冰湖不是说跳就能跳的，出水瞬间他身上的水就冻成了冰，冷风一吹人也没撑住，只来得及吩咐了一句“照顾好她”，就昏了过去。
棣华的身体支撑不了他冰湖里走一遭。事实上，后来想起来他居然不顾身体状态就直接跳了进去，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当时他就是什么都没想到。
他病了，原定的计划搁浅，众人不得不打道回府。昏迷了好几天之后醒过来，才知道众人因为他救下的那个人产生了冲突。
一些人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断不会以身犯险，想直接将她扔回去算了。
另一些持反对意见，她是棣华亲自捞出来的，怎么处置自然要过问他的意见。
双方僵持不下，谁都不想妥协，结果等了两三天还没见他醒过来，忧心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不得不各退了一步，扎了个破旧的穹庐，把她扔在了原地。
她原本的衣裳在捞上来的时候就成了冰坨，不能穿了。
溯光丢给了她一件老羊皮袍子，拿走了她的衣裳和斗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