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奢靡》九月稻子熟了

9、第 9 章

　　九

　　我上班了，也在做着离开这个城市的打算，以前一起上班的水果妹给我打了电话，她跟我说她承包了好几条线路，希望我去帮她。而我也希望离开这里的纷纷扰扰，去尝试过回那种宁静的生活，放下执着，忘记所有的伤痛。
　　就在自己做着各种准备的时候，大头鱼又不期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我好像就有了某种在他面前突然平静的能力，看着我这样子，悻悻然的他，努力想要解释什么，而我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必了！不是不爱了，只是许多时候吧，有些事情终究渐行渐远，想要回去的曾经却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一边哭着悼念过往，一边咬紧牙关往前走。纵然如此煎熬！纵然如此难受！
　　大头鱼踉踉跄跄而去，而我以为所有藏好了的东西轻轻地从心底冒出来，还是那样痛疼，那样痛疼！“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抱着头蹲在屋角，自己对着自己说。
　　我努力克制着想要去关心他打听他的冲动，让自己步入到正常的生活中来，却在某一天的夜晚，被一个电话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梅姐吗，我是秋哥，你到某某地方来一下吧”，“怎么啦，有什么事吗”，“你来了再说”，那边已经挂了，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我穿起衣服就出了们，那边远远的就看见平时不怎么喝酒的大头鱼喝红了眼睛，还在一个劲的对着围着他的兄弟们说，“喝！喝！”喝完了又趴在桌子上一会唱一会笑，一会又安静的让人害怕，众位兄弟都沉默的陪着他，看着我来了，都站起来让我进去，我轻轻的对他们说，那么晚了，大家都辛苦了，早点回家吧，他们朝我感激的点点头，说，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去吧去吧，我朝他们挥挥手。
　　大头鱼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直到看清确实是我，一把把我搂在怀里，红了眼眶把头埋在我肩膀上，我帮他整了整衣服，牵着他的手说，咱们回家吧！好，回家。他像个找到了回家的路的小孩一样，无比缱绻的跟在我后面朝家里走去。
　　到了家里，不准我离开一步，生怕一不小心我就不见了，一晚上老是从梦里惊醒，看看我在旁边守着，才又安心的睡去。你以为就想要这样如此这般平静的过下去，却被第二天早上的不速之客给无情的打破。
　　大头鱼清晨醒来，睁开第一眼就看到我在为他准备早餐，脸上又开始露出孩子般的微笑，似乎那种久违的腼腆阳光和嬉皮哈哈又一下子回到他的身上来了。来，梅姐，他拉着我坐到桌前，让我们一起来享用你做的营养早餐，我看着他盈盈笑道，“又开始贫嘴了”。似乎昨晚的难过阴郁一扫而光，就在我们开始要用餐的时候，门咚咚的被敲响了，我走过去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竟然就是那位让我曾经五阴炽盛的叶子，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家的，她朝我看了看，也不说话，径直就来到大头鱼的身边，说我们回去吧。双手驮着他的胳臂，鲜艳的口红涂在她的嘴唇上是那样耀眼，眼睛却往我身上一瞥，大头鱼愣怔在当场，好像忘记了要怎样呼吸一样看着我，我沉默的站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时间过的真慢呀，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把他往门前一推，说，你走！你走！大头鱼静静的低垂着头呆立在桌旁，新鲜的豆浆和油条还有新煎的荷包蛋沁出诱人的芳香，似乎在呼唤着它的主人，窗外是早晨的阳光。大头鱼痛苦的环视了这屋里的一切，把那个叫叶子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掰下来，一步一步缓缓的离开了这间屋子。叶子的脸色非常难看，她阴沉的斜睨了我一眼，也随即跟着他后面离去。屋子重又恢复了平静，我此时的心脏像要收缩一样，桌上的早餐还在幸福的等着它的主人，散发着温暖的光泽，我用力的抱了抱自己，如果时间要在一个渡口送走一个人，那何不顺遂天意，我们终其一生，能够拥抱的、能够温暖自己的人，也许是只有自己的吧。
　　时间的钟摆走走停停，日子像水一样寂寞，掉到地上的心怎么也捡拾不起往日的风景，是冬天近了吗。我东摇西晃的把自己搁置在岁月的尘埃里，努力自己做起自己的光，照亮每一寸前行的路。人生的每一程都犹如站台 ，出了站，就又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没有时光是可以重来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一直往前走。
　　我加快了步伐，想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这里有太多的痛苦，也有太多的快乐，不管哪样都让自己一想起来就没法呼吸，哈哈哈，有时生活就是爱作弄人！我一边做着离职前的梳理，一边一个人在空闲时间里在这个小城市里闲逛，这天慢悠悠的就来到了一家购物广场，竟然看到了很熟悉的几个人，在争执着什么事情。躲无所躲，索性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沉默的大头鱼，还有红了脸的叶子，和低下头的一个大男孩，旁边站着的还有一位，朝我看过来的一双无助的眼睛—大头鱼的前妻，我看向那个叫花的女人，她朝我点了点头，事情的大概缘由是，大男孩要学费，学费给了，还要一点额外的培训费，几千块吧，叶子就红了脸，说读也不会读，培训也没见长进，现在生意也难做，我一个月化妆就得好几千，哪来的多余钱给你，这训就别培了。大男孩就低了头，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孩子的父亲也不吭声，前妻花又说不过她，只好尴尬着，我看向这个昔日最爱的男人，这个我曾经拿命来痛惜的男人，此刻竟然置身事外一样看着另外一个女人张牙舞爪来对付着自己的前妻还有孩子，倒是刷新了我所有记忆里的认知。看着我看着他，他有点艰难的把头扭向别处，我开口了，我说，年师傅，这生意也做了一年将近两年了，也该回本了，我那三十万，不要红利了，把本钱给我吧。“什么本钱，你那个钱早就亏掉了”，大头鱼没做声，叶子又掉转矛头来指向我，我挥起手掌，啪的一声，就给她来了一下，我看着气急败坏的叶子，沉声说道，“我跟他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开口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比我矮一头的叶子又气又跳的拿我没办法，只能哭丧着脸向大头鱼求救，“她打我，你也不帮帮我，呜呜……”，大头鱼眼里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还是没做声，看到没有得到回应，叶子捂着脸走了，边走边说，你给我等着。
　　叶子走了，大头鱼缓缓的说话了，你那个钱再等等吧，我会给你的，你相信我。然后又走向那个愕然的看着这一切有点反应不过来的大男孩，对着他说，是爸爸对不起你，全是爸爸的错，你原谅爸爸！钱的事你别着急，我到时转到你妈那。刚刚还那般羞涩的大男孩，顷刻间就变了脸，理都没理他，拉住他妈妈的袖子说，妈妈，我们走。母子二人相携着离去，留下大头鱼杵在原地，我看了他一眼，也顾自走开，他无限留恋的看了看我，张了张口，就又找不到任何说话的理由。
　　第二天我回到办公室上班，看到许多异样的眼神都齐刷刷的朝我投射过来，“这是咋的了，”我暗自忖度“我脸上长东西了”，我把脸摸了一把，没有呀，不理他！坐在办公桌前我打开了电脑，这时主管丽走了过来，她对我说，梅姐，部门总监叫你过去一下。“啊，什么事呀，哦，好的”！
　　我推开了总监办公室的门，稍稍有点胖的总监大家背地里都叫他曾小胖，平易近人，心胸豁达，是一个难得的好老总。我一个中年人能在这一般年轻人里留下来与他们共事，与他的不拘一格用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此时的曾小胖正端坐在办公桌前，有点严肃，这气氛与平时有点不一样呀！看到我进来了，他示意我坐下来，“梅姐，来TS也有一年多了，感觉怎么样”，“学到了很多东西，挺珍惜，也谢谢曾总您给了我这个机会”，我由衷的开了口，“嗯，我看得出你很努力，希望你继续加油，”，“还有希望你处理好一些关系，TS是一个上市公司，也是一个作风很严谨的公司，我帮你只能帮到这了，”看得出曾小胖很努力的想要不伤我的自尊又要来对我作出一些及时委婉的提醒，真是难为他了。虽然我在做着离职的打算，可也不能让自己背着一口黑锅走吧，我在脑海里仔细的搜刮，哪里出了问题，没有呀，我跟同事之间的关系都还好的呀，有点懵，但还是跟小胖说，“谢谢曾总，我会注意的，”曾小胖看了看我，说，你去忙吧！嗯，好的。我应道。
　　我出了小胖办公室的大门，心里还在想着，小胖说这番话的意思何在，过道里迎面碰上了去给小胖递交资料的芬，芬看着一脸雾水的我，说，“梅姐，你还不知道吧，有个女的一大清早的就过来了，被小胖拦住了，要不然她准备去总裁办公室的”“啊！”我一脸愕然的呆住了，想起了叶子昨天临走时狠狠的说的那句，“你给我等着”时的那表情，对，肯定是她！瞬间一丝凉意从头串到脚。芬看着我有点颤抖，她摸了摸我额头，“梅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我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说，“芬，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嗯，她走了，我也脑袋一片空白的回到办公室。
　　我猜的没错，去我公司叫嚣的就是那片叶子，那个看起来有点戾气又娇小玲珑的叶子。我下班的时候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碰上了正在那里徘徊的花，看见我来了，有点犹豫的想要向前靠近我，我走上前去跟她打了声招呼，“你怎么在这，你是有事找我”？她拽了拽身上的衣襟有点嗫嚅道，“是，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时间”？“有啊，走，去我家里坐坐吧”。
　　我把她领进了自己的家里，看见家里那么干净，她有点下不来脚一样的不敢进去，“你家里就你一人住吗，现在”？“是的，我儿子在外地上学，其它情况你都知道了”。我一边跟她解释，一边招呼她进来，“进来，进来，不用脱鞋的”，我招呼她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把水杯捧在手上，喝了一口，然后试探着问我，“今天有没人去你的公司找你的麻烦，阿梅”？她在广东生活过，所以保留了在人的名字前加个阿的习惯。我微笑着看着她，说“你怎么知道的”？“哦，我太了解她了，所以我才不恨你，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嗯，你说吧”。
　　从她的口述里，我对许多事情的凝惑才渐渐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