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同人》》葬卿

2、人皮面具

　　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

　　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心断新丰酒，消愁又几千。

　　——李商隐。《风雨》

　　从被制造出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如此亲密。

　　喜欢他身体的温度，冰冷却又如此鲜活。他并不俊美，甚至算得上丑陋。可是他拥有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他很良善，却又成为了江湖中的无情的杀手。

　　风雨组织是江湖中最著名的暗杀组织；所有人都知道，风雨的首领名字叫做秋护玉……秋老大。

　　没有人知道，他还有过另一名字——雷楚云。

　　他很友善，对下属的关心甚过自己，他也总爱说：杀手也是人，不要以为自己的命是草芥。

　　每至暮春，多雨。

　　连绵的细雨，他总爱用叹息去掩盖一些真相。夜深人静之时，他会将我轻巧的取下，此时的我可以感知他表皮层的伤疤在隐隐作痛。

　　我怜惜他。

　　可他不会知道。

　　他其实并不似一个武林人。退去伪装，到有几分文人墨客的淡雅。终日靠吟诗做词、倚红偎翠过活。

　　我想，如果他有得选择，也许，他会的。

　　只叹：

　　千载太虚无非梦，一段衷情何时休。

　　这一日。

　　他从书桌上拿起下属刚送过来的信。信中的内容我知，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

　　信上点着五点朱红，说明这是组织接到的最高一档次的暗杀定单——以风雨如今的名声，接这样的五点血的任务，至少要收取十万两白银的报酬。他拆开了信——“姓名：迦若。

　　“身份：拜月教大祭司。”

　　“出价：十万两。”

　　——后面，用朱笔注出——“黄金”。

　　他微微动容。

　　要知十万黄金杀一人——几乎是天价的手笔！有谁能出得起这样的高价？又有谁会用这样的代价来杀那个人！作为首领的他可以不象一般杀手那样只完成任务而不必过问顾主

　　是谁，他必须看过顾主的身份身家，确定对方能付出承诺过的代价后，才考虑接不接生意。

　　他的目光在移到信纸的最后，忽然定住了——那里，雪白的信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听。雪。楼！

　　窗外的风雨声忽然大作，天沉如墨——

　　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表皮下，血脉淌过的的声响。

　　这个名字。于他，是个诅咒。

　　在他的记忆里，那袭绯衣女子，负手握剑，站在乱坟堆里，如果不是她昔日她一念之仁的放过也不会有今日□□里最大势力的首领吧？

　　如果知道了，她会不会后悔？

　　我无从得知。

　　他恨她，他总在这样告诫自己。

　　只有我知道，他亦是在乎她的。

　　自他救回她的那一刻起，即使有欺骗，即使有背叛，他亦是上了心。

　　抹不去，忘不了。

　　十年生死，两处茫茫。不思量，自是难忘。

　　他不爱言语，即使是我化身形，他也从不惊讶——因为他根本感知不到我的存在。

　　这一日，我去往了千里湖，从莲妖那采集到女娲补天所留的五彩石。因为我的修行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得五彩石也只是为了提升道行。

　　我发现，往日无所事事的他开始沉迷于人类的眼瞳。

　　我问他是否喜欢上了人类。

　　他笑意冰冷，说道，人类是无用的，他们狂妄自大，胆小怕事，无知可恨又自以为是。瞳是他们唯一美丽之处。

　　有的瞳孔颜色极暗，有的瞳色泽明亮，有的则是如玉般温润。

　　我摇了摇头，对他的评价不至于否，继续问道，会不会有一日，你爱上了他们。

　　他哼之以鼻，答案是否定。

　　我追问为何？

　　他答，人妖殊途。

　　我依旧不死心，假若爱上了又当如何？

　　他答：便是死。六道轮回，终不得果。

　　那一日，我悻悻而归。自此没再去过千里湖。

　　到最后，我听说他死了，死在人类的刀剑之下，为了一个人类的男子。

　　自此我没再附身于人皮面具之上，终日以人形尾随在他身旁，即使不得感知，我依旧如始。

　　我想，我是爱上他了。

　　佛说：“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但问这世上真的可以有人为了没有忧虑而放弃了快乐,为了没有恐怖而放弃了亲和吗？

　　答案是否定。

　　而我，又为何要放弃这可以爱的自由。

　　细雨飘,清风摇,凭借痴心落情长，江湖两相忘。

　　终不得果。

　　舒靖容。舒靖容……

　　又是匆匆三年好实景，每次一到雨天，他脸上的伤就还会隐隐作痛，他内心的伤也会渐渐撕裂！

　　三年来，他无数次暗中筹措着计划着，想的就是如何才能杀死萧忆情——

　　然，他却从来没有杀她的念头——虽然明白她非死不可，却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要杀萧忆情、就必须先除去舒靖容。

　　人中龙凤。他和她的名字，从来都是联系在一起的——不管她愿不愿意。

　　心底情,宿命荆.为何要,孤独绕。

　　我恨她，恨她用鲜血和仇恨教给了他生存的信条。

　　我恨她，恨她用无情的冷刀在他的生命划上了句号。

　　于我。

　　不得求，求不得。

　　再次来到千里湖，往事不堪回首。

　　那总爱坐于莲花见的小妖不复存在，莲池几近枯竭，四兄弟碌碌无为的游荡在湖底，不再上岸。他们带我去了莲妖的本根——明艳而鲜活的紫莲傲然挺立。

　　却只得终身囚禁于此。

　　四兄弟的眼泪成为了她唯一的琼浆。

　　他们说：终不悔。愿待佳人。

　　我只得黯然离去。离去时，我问他们，是何人所为。

　　他们答：人中龙凤。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他拒绝了这次生意。

　　看似平静，即使他得以重生，有些东西，终不会变。

　　我庆幸那张人皮面具后的眼睛依旧亮如秋水，

　　这也许就是我放弃成仙的理由吧。

　　不得求，求不得。舍不得，不舍得。

　　我仍记得在交还五彩石之时，女娲说道：不成仙，终是妖。于那人，终可守，却不得。

　　我颔首应答。为了他，甘愿。

　　随机有人问他是否与之相识。

　　他淡而决然地回答——

　　“不。我们……未。曾。相。识。”

　　这一刻，我笑了。

　　心有意

　　爱无伤

　　江湖远

　　碧空长

　　路茫茫

　　闲愁滋味

　　多感情伤

　　无限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