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十归》野云归岫

1、鹿府院宅遇大女

　　“近几年来那鹿府的名声大振。”禾厌战在高台上望着台下簇拥在一起的瓦房，“折兰阁内，我最看重的就是你了。”
　　“师傅有话。”清九离站在他侧身后。
　　“鹿府家中男儿多，从未有过女。那鹿府老爷一心求女，老天有眼，给了他个女儿。”
　　“那然后呢”清九离问。
　　“十七年前，鹿府终于有女，但一直未出过鹿府，许多有些本事的公子都想一睹她的容貌，便去鹿府提亲，但这可是鹿府唯一的女儿，怎么可能轻易许给他人。”
　　“于是那鹿府老爷便说谁若是能答出‘兰花的爱在哪’答对就可以娶她女儿。可是就连朝中一个最厉害的文官都没能答出来那个问题。那些公子也就放弃了。”
　　“又或是往鹿府投银子，投多着便可娶走他女儿，可又没说什么时候结束，要我说，往里面投银子的不是傻就是见色起义。”
　　清九离闻言便识趣道“徒儿也真想一睹她的容貌”。
　　禾厌哈哈笑起来，可又立刻转变为严肃：“她是芳容还是丑容，这不重要。”
　　“近几年鹿府名声逐渐大起来，对我们折兰阁也有了不小的影响。因为鹿府逐渐遐迩闻名的事，折兰阁的生意越来越少，他们宁愿跑去给鹿金兰投银子，也不愿拿银子让我们干事。”
　　他说着讽笑道：“不就是为了一个不知美人还是丑女的人吗？世上的美人多得很。这女儿若是个丑女，你便留着，外传鹿府大女儿是个丑女的事实。看谁还给他们鹿府上送银子。”
　　“是，徒儿知道了。”清九离说完便下楼了。
　　她在鹿府不远处看着鹿府的大门，等待着鹿金兰出门。
　　申时，鹿府的门被打开，鹿金兰穿着质量不错，价格不菲的袍子出门，清九离此时已经在鹿府附近的客栈等了良久，终于见着鹿金兰，她拿起辣椒粉就往眼里撒，眼泪顿时淌下来，她被辣得哭了出来，就像一个刚经历了双亲离别的妇女。
　　鹿金兰闻声寻来，见清九离哭的梨花带雨，便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哭得这样伤心？”
　　清九离用哭红的眼圈看他一眼，又很快低下眸，说：“大人就是鹿府的大老爷吗…”
　　“是，是！”鹿金兰激动道：“不曾想，我的人气已经这般高了！”
　　清九离哭得更厉害了，她楚楚可怜地道：“老爷有所不知，离儿三日前家中父母遭人陷害，父母…为了护着离儿，葬身于火光之中。那放火的小贼也跑了！”
　　说完她又哭起来，“家中就只有离儿一个女孩，本以为可以一直幸福的与父母生活，可是不想他们竟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世上。”
　　“离儿姑娘莫要悲哀，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永远在一起，你生来这个世界便是孤独的，也会一个人死去，总不可能与别人同生共死的。出生便是一场孤独的旅行。”
　　清九离哭道：“可离儿不想一人独活！如果有一人值得离儿托付，那离儿就算是死也愿意。”
　　鹿金兰闻此话便道：“那离儿可愿入我府做我的偏房？我不想让离儿一人无家可归。”
　　清九离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老爷……”说完她立刻站起来，跪在地上“老爷的恩惠，离儿不会忘！”
　　鹿金兰见她与平常女子不一样，气质脱俗，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叫人好生心疼，世上美人确实各有不同，俗话说得好，撒娇的女人命最好，可清九离不娇，却又惹人怜爱。
　　她生得一副清冷的脸蛋，凤眼黯淡的模样着实让人无法不答应她的要求。
　　鹿金兰若不是见她生得好看，今夜便也不会来与她搭话，鹿金兰这个老骨头了，还是喜爱美人。
　　“你搭上我的轿，入我的府，从此就是我鹿金兰的妾。既然姑娘的亲人都已不在，那我便擅作主张娶了你，让你能有个归宿。”
　　“老爷，若府中有什么是我帮得上的，老爷便说就是了。”清九离道：“小女年方二十，姓清名九离，愿上老爷的轿，入老爷的府。”
　　“今夜我带你回府，明日我们举办婚礼。”

　　翌日，清九离寅时就被府里的侍女叫醒，那些侍女为她沐浴更衣，还给她涂上胭脂，穿上桃红色的婚衣，上面还绣着些鸟、花。
　　她坐在小骄上，纤细的手指合搭在膝上，面上无笑。蝴蝶唇妆为她冷淡的表情增添了几分灵动。脸上的胭脂也让她冷白的肌肤有了血色。
　　她拜主母，李兹[zī]漪见到清九离的第一眼便觉得她不凡，可她一个普通良民能有什么与众不同？就凭她一身傲骨？这一副皮囊吗？李兹漪只是笑笑，她也不过是个妾。
　　这府里的妻妾斗得不比宫里的差，她李兹漪什么货色没见过？清九离肯定不是什么好茬，但她就是与旁人有些不一样，至于是哪一点，大许是别的妾都是妖艳的花朵，唯独她，既非野花，也非野草，她就像那朵与世无争的兰花，无人问津，所以开满了花。
　　这也不过走个流程，很快，鹿金兰就踏入了清九离所住的寝房。
　　他掀开她的盖头，抚摸她稚嫩的脸蛋，准备用他那苍老的唇吻上清九离的嫩唇，可是却突然发病，他动弹不得，瘫倒在地，清九离赶忙叫来大夫，得知是中风过后。
　　岚溪儿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刚入府，这才刚成亲呢，怎么老爷还没和你睡，就中风了？怎么老爷与别的妾睡就不会这样呢？”
　　岚溪儿是府上的大夫人，但是却一直不下单，李兹漪不再对岚溪儿有希望，便把希望给了岚溪儿下一级的侧室——余湘香。
　　余湘香与岚溪儿是好姐妹。她也附和说：“指不定是为了在府中混口饭吃，然后才嫁给老爷，为保自身洁，害了鹿老爷！”
　　“妾身干没干妾身心知肚明，姐妹们虽然不能平起平坐，但是得讲道理。”
　　枭璃疏嫌弃道：“谁与你是姐妹了？你刚入府就想与我们相称姐妹了，这可真叫人头疼！姐姐们也不是不讲道理，只是清偏房的话无法让人信任呐！”
　　李兹漪平静的说：“这般夜深人静了，都歇了吧，明早再来查也不是不可以。”
　　那些妻妾称是，便都出了大院，李兹漪看清九离还跪地不起，便摆手道：“你曾祖母累了，明早再跪。”
　　清九离：“曾祖母是不相信妾身吗？妾身……”
　　“我自会叫人去查，歇了吧。”
　　“离儿谢过曾祖母。”说罢她也走出大院。
　　鼻间的花香若有若无，像一个姑娘悄悄看你，被你发现，又跑掉了。
　　月下的兰花开得正好，那花香便是从这里传过来的，看来这府上的人很是喜爱兰花。
　　清九离看着刚开出的花瓣入了神，想要伸手触碰，可花瓣又是那样娇嫩，碰坏了可不好，她又收起手，在站起身时背后传来脚步声。
　　她闻声回首。
　　那人不像府上的人穿金戴银，她穿得很是朴素，可衣袍的料子又都是较稀有的贵料子。
　　“我们小姐请清偏房赏花，可没叫动花。”一个侍女在那人身侧说着。
　　清九离看清了那人的面貌，长得比自己还美，冷着一副厌世脸。清九离猜想“小姐？那一定就是这府上的大女儿了”。她还没找呢，目标就自己出现了。
　　“这府太大，莫名走到这来打扰了小姐休息，实在很自惭。”
　　“我们小姐已经在这看清偏房许久了，见清偏房这般有眼光，便送清偏房诗一首。”
　　另一个侍女捧着一个筒策道清九离身前，她接过简策，打开一看 上面是好看的小篆字体。
　　“吾兰生香未，闻尽鼻间中。”
　　“自知是何人，不配拾兰香”
　　清九离皱起眉，这可不就是说她的兰花不配让自己闻，当她抬起头，只看到鹿真玉的背影。一个目标而已，不必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