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Navire

70、第 70 章

　　“滴答…滴答…”
　　指针走动的声音持续在耳畔响起，程默耳尖一动，试图去听更多声音。
　　从醒来开始他就一直被蒙着眼睛绑在凳子上，四肢无法动弹，只能倚靠听觉与嗅觉探索外界，可最终却什么也没能发现。
　　脑袋依旧昏昏沉沉，昏迷前的记忆只停留在他走出酒店搭乘上计程车的画面。
　　是方霖？
　　想着，他又否定了。
　　有程家在，他没这个胆子。
　　还能是谁呢？图财吗？
　　可是，没多少人知道他和程家的关系。
　　他咬了咬下唇，这时，他听见了远处的脚步声。
　　很缓慢，似乎还带着一点愉悦的哼调。
　　秒针走得稳重，那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终于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你是谁？”
　　程默冷静地问。
　　他感觉得到那人在他面前站了许久，可直到他挪步都没能等到回答。
　　想了想，他又问：“你想要什么？”
　　依旧没有回答，一阵冷意袭来，程默整个身子都颤了颤。
　　“咔嚓”
　　程默眉头一皱，耳朵一动。
　　打火机的声音。
　　很快，他就嗅到了香火气。
　　那人似乎是在祭拜，火光的热度越来越烈，燃烧的味道也越来越浓。
　　终于，那人说话了。
　　“他来了。”
　　程默听见他的声音，细细地思索着，他又说，“我把他带来了。”
　　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程默觉得有些耳熟。
　　“这会是你最喜欢的礼物。”他的语气开始温柔，连声音里都逐渐有了笑意，“生日快乐，思铭。”
　　脑子里“轰”的一暗。
　　那个名字像是一个开关，在这一瞬间，将他所有的胆量压在最底下。
　　程默全身冰冷，连着嘴唇都在发抖。
　　“涂……”
　　“他长大了，不过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看。”涂杰自言自语地说着，像是完全忽略了旁边的人，“你向来是喜欢好看的东西的，爸爸知道。”
　　“涂杰……”
　　程默的声音在发抖，他唇色淡去，由于黑布遮挡，才能掩盖去他眼里的恐惧。
　　“这么多年了，都等着急了吧？”涂杰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只是笑声更明显了，“二十五岁了，该稳重些了。”
　　他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瘆人，程默抑制不住地颤抖，这种害怕像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成了一种条件反射，让他控制不住。
　　涂家就像是一个他无论怎样都不愿再回忆的地方，那种心理恐惧，哪怕他告诉自己多少遍，都无法克服。
　　“…你在干什——”
　　眼睛上的布被直接拿开，粗暴又迅速，头顶的光线投进眼睛，程默被惊得低了头，脸一偏，逐渐清晰的视线里就浮现了那张许久不见的脸。
　　不适感汹涌地爬上来，他几乎是被吓得睁大了眼睛。
　　恐惧，害怕，在一瞬间就充斥了他的整个大脑。
　　涂思铭的遗照，就正正的，摆了整个墙面。
　　“小默。”他听到了他说，“好久不见。”

　　程默失踪了。
　　当许珂找到沈曦询问时，她们才意识到这一点。
　　查看监控后，程望几乎是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找人，可程默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除了那辆□□，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沈玥一直在哭，可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却是“阿影知道了该怎么办”。
　　许珂冷眼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压在心里的气愈来愈盛了。
　　这时，夏弛将电话打了过来。
　　“老板，我刚刚重新看了一下监控，发现萧小姐跟过程默同学一段路。”
　　刹那，没有方向的路像是找到了路标。
　　“报警吧。”
　　许珂冷冷扔下一句话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他看起来很平静，程望夫妇也顾不得他究竟是谁，匆匆忙忙地往警局去了。
　　这个时候，距离程默失联已经有二十八个小时了。
　　许珂的车停在了酒店门口，门童还没来得及上前拿钥匙他就已经冲了进去，脸色十分难看的大少爷一路上都憋着怒火，谁也不敢拦。
　　萧然此时正在会客，当看到许珂气冲冲地拿着房卡推门进来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对面的人。
　　“小珂，你怎么会……”
　　“他在哪！”
　　许珂被气上头了，一进门就怒气冲冲地质问她。
　　萧然瞪大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他妈问你程默在哪！”
　　萧然听懵了，她看着他走近，伸手就要推开他，可动了气的活像一头发了狠的雄狮，只是拽着她的手腕，力气都大到萧然只觉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
　　“老板！”
　　紧赶慢赶追过来的夏弛被他的举动吓得心惊，几乎是想也没想上前掰他的手，好在他练过，力气抵得过他。
　　萧然弓着身子，整张脸都因为挣扎而红了个透，五官都像是挤在了一起。
　　“放手！”
　　她也怒了。
　　夏弛从后面紧紧拦着人，许珂的反应有些不太正常，愤怒的脸上甚至能看出一丝害怕，他像是失了理智，发了疯似的挣扎，一脚踢倒了桌边的盆栽。
　　“你他吗发什么疯！”
　　她忍着难受，直直地盯着他，一头雾水。
　　许珂红着眼同样盯着他，力气像是在抽离，他甚至在颤抖。
　　“萧然！程默要是出事，你下辈子都别想好过！”
　　萧然看出了什么，几步走向他。
　　“啪！”
　　一巴掌响亮，那个坐在沙发上旁观的人也终于有了反应。
　　“冷静了吗？”萧然声音嘶哑。
　　许珂没有反应，目光空洞了。
　　见状，萧然直接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一眼认出他就是当初股东大会上站在许珂身旁的人。
　　“怎么回事？”
　　事发突然，但是情况又紧急，夏弛只简短的回答了一句话：“程默失踪了。”
　　怪不得。
　　“是不是你？”许珂忽然出声，只不过此时倒是冷静了不少。
　　萧然没有多说什么，拿出手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对面接得很快。
　　“我弟宝贝疙瘩失踪了，你找一下。”
　　她没问是不是他干的，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哪怕是随意的问这么一句，她都怕刺激到许珂。
　　夏弛也看明白了，忽然有些心虚。
　　“抱歉，萧小姐……”
　　“你为什么跟着他？”许珂语气依旧不好，萧然知道他此刻心情差到没工夫搭理人。
　　“昨天撞见他和一个人吵了几句，所以好奇跟了他一段。”萧然知道他们查了监控过来的，摸着脖子艰难地说，“但后来我跟丢了。”
　　许珂沉着脸，紧握的拳头硬了又硬。
　　“真不是我。”萧然无奈。
　　许珂在原地站了站，眼也不抬地直接转身就走。
　　是谁？
　　究竟是谁？
　　他开始心慌起来，愤怒在此刻开始转变为了焦急。
　　若不是萧然，那么程默的生命安全根本无法得到保证。
　　“夏弛。”他在电梯门口站定，“把Z市的交通路线图找出来，另外，我要看所有的交通监控。”
　　夏弛看着他的状态赶忙应了一声，在联系人的同时还是将这件事告诉给了许舟。
　　动静太大，早晚会传进许家的耳朵。

　　钟声在敲响，程默目光失焦地望着某个地方，脚边满是烧好的灰烬，整个地下室里满是香火气息，甚至是烧焦味。
　　“吃点东西吧。”
　　涂杰从上面走下来，手上正端着一盘鱼肉，血渍残留在边角，鱼的眼睛瞪着他。
　　程默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害怕。
　　“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鱼了。”涂杰朝他笑着，和以前一样的慈眉善目，“思铭还总让保姆买鱼做给你吃呢。”
　　那条鱼似乎还在呼吸着，他静静地盯着它，涂思铭最享受的，是他害怕却不敢反抗的眼神。
　　“快尝尝，叔叔做的和你思铭哥哥做的一样吗？”涂杰将鱼肉凑近他眼前，浓浓的腥味钻进鼻腔，血腥味的刺激让他胃里一阵翻腾，程默忍着难受，艰难地抬眼去看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
　　涂杰讶异地张了张嘴，脸上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容。
　　“小默，离开哥哥这么久，你不想念他吗？”
　　他的话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着，与那秒针的走动附和，程默看着他走向正中间的那个桌子，拿过来一部手机。
　　很旧了，可程默却能一眼认出，那是涂思铭戏弄他的工具。
　　“你看看，哥哥他多想念你啊。”涂杰笑得像个孩子，眼里满是温柔，“你离开以后，思铭也不喜欢其他玩具了，每天都跟你聊天，他还是最喜欢你了。”
　　程默闭了闭眼。
　　“是你……”他咬牙切齿，“原来，一直都是你……”
　　涂思铭死后，他平静了两年，也终于可以停药了，程影也终于允许他回国。
　　可这两年莫名收到的一模一样的信息让他开始恐惧，他几乎以为，他开始产生了幻觉。
　　“你一直在跟着我……”
　　“思铭太想你了。”涂杰一脸拿他没办法的表情，“我向来是依着他的。”
　　程默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原来这么多年，过不去的人不只有他。
　　涂思铭的死，成了他们两个人的梦魇。
　　涂杰爱他的儿子，不惜犯罪也纵着他欢心。
　　程默却恨死了涂思铭，可是亲眼目睹他的死，却成为了他永远也无法摆脱的噩梦。
　　他们似乎都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