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姑》流浪土狗aaa

5、无情

　　一个人一辈子到底要搬家多少次才能最终安定下来？炯哥哥出生在一个小镇，后来随着爸爸妈妈工作的调动去到县城，后来炯妈妈忍受不了北方冬天的寒冷，忍受不了每年冬天的感冒，忍受不了感冒后无休无止的咳嗽，举家迁往南方，在南方漂泊无定，在炯哥哥十二岁的时候，在管理处多次给炯妈妈电话催促处理土狗魔姑后，他们再一次决定调动工作并搬家。他们要去一个相对偏远的地方谋生，他们以为在偏远的地方，人们会承认土狗才是世界上最本色的狗。
　　赤坑就是这样一个地如其名的地方。到处都是红色的山土，生长着南方常见的作物。镇中心有一些高楼大厦和娱乐场所。其余无非是一些供外地打工者租住的本地人修的六层楼的房子。一栋一栋的六层楼整齐地排列着，白墙红瓦，行道上种着南国独有的树种，长长的榕树的胡子在风中缓缓飘动，这样的生活环境确实不错。为了便于我的生活，炯妈妈特意租了一层一楼的房子。
　　每天清晨六点，炯哥哥去上学，炯妈妈放我出去上厕所，等我回来后，炯妈妈去上班。生活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再没有管理处的电话紧逼，也没有人们在背后议论我是一只土狗了。
　　那个周末，我们租了一辆车，去到赤坑临海的小村游玩，那些在海边生活久了的人，皮肤黝黑黝黑的，更加显得牙齿的洁白。我们出海捕鱼，炯哥哥拍着我的头说：魔姑，魔姑，我们下海去游泳，你敢吗？我扑腾一下就跳进水里。傍晚时分的海水真清凉，炯哥哥穿着小裤衩跳下来，炯妈妈吓得神色都变了。
　　“他爸爸，你快来，炯和魔姑都去海里游泳了，快来看着他们，快来！”
　　炯爸爸也穿着裤衩跳下海。蓝天白云碧海，炯哥哥父子陪着我游泳，陪着我在海水里嬉戏，炯妈妈卷着裤脚站在浅水的地方给我们拍照片。
　　时光要是能在快乐的一刻停止流动就好了！我多么希望时光永远停在这一刻。炯哥哥十三岁，炯妈妈三十六岁，炯爸爸四十岁。我，一只土狗，名叫魔姑，五岁。
　　时光是温情的也是无情的。它给了你快乐的机会，但它永不停息地往前流淌，往前流淌，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否仍是这样快乐？还是会有突如其来的变化？
　　我们去海边的小饭馆吃午饭。我蹲在炯哥哥的脚边。他们三个人习惯了饭桌上讨论一些话题，我习惯了安静地呆在炯哥哥地脚边。
　　“今天让孩子吃点海鱼，怎么样？”炯爸爸问。
　　“炯，你要吃海鱼吗？”
　　炯哥哥很诧异地说：“我们不是一向不吃动物的吗？”
　　“听说海鱼很有营养，爸爸只是想让你增加一点营养。”
　　“可是，我们为什么总要吃别的生命呢？”十三岁的炯哥哥满脸疑问。
　　“嗯，炯真是善良的孩子。但是，也许一条鱼认为它最终的价值就是被人吃掉呢，也许鱼想成为一个人生存的营养呢。”
　　“是的，爸爸说的真有道理。可是你又不是鱼，你知道鱼有这样的想法吗？”
　　“是啊，我不是鱼，我不敢说鱼有这样想法；你也不是鱼，你就断定鱼没有这样的想法吗？”
　　“恩，你们的发言都很精彩，人一辈子都在吃别的生命，等到自己死去的时候，自己就被别人吃掉。这很公平。”炯妈妈作了总结性的发言。
　　每当这时，炯妈妈总是眯着双眼，盯着他们父子争论时的表情。而我，则乖乖地呆在炯哥哥的脚边，静静地蹭着他的双腿。
　　我们照例吃了一些植物和米饭。炯爸爸吃了几个馒头。我和炯哥哥一样，吃了一碗加了汤的米饭。
　　时间真的会为这些快乐的时刻停止行进的脚步么？时间操纵在谁的手中？是上帝吗？是神佛吗？是真主吗？每到夜深人静，我躺在炯哥哥的床底下，听着炯哥哥均匀的呼吸声，望着无边的漆黑，总在想这些问题。不管是耶稣，还是菩萨，还是安拉，我都一遍遍地乞求，乞求他们让这快乐的时光走的慢一点，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