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晚归》六十六号

5、回忆

　　第二天他们居然找了个理由翘了晚自习。
　　五个人又回到东信街弄堂一间屋子里。
　　这屋子是有故事的，是林芷外婆家的屋子，房子很有年代感，带了一个大院子，绕了满墙的玫瑰玫瑰花藤，每年四五月份的时候，枝头的玫瑰尽相绽放，足足有上万朵，但这个季节只有几朵月季在枝头摇曳，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玫瑰花是外公当年亲手给外婆种的。
　　当时今日，杭州早已是一个各方面实力都在国内领先的新一线大城市，钱江两岸高耸的高档写字楼在每个夜晚闪着霓虹灯的光芒，而隐在楼宇中有一片老小区。
　　几十年前，或者更早一些，这一片是原本只是几个大村落，初抵杭州的人一定想象不出来，现在纵横交错、流光溢彩的楼宇背后曾经是片农村。
　　在后来的城市发展中，东信街弄堂恰巧就被保留下来了，仅剩两个小弄堂，弄堂南北走向，五六百米，两侧就是房子，每户格局都很相似，自带一个院子，是闹市中的小天堂，也是历经沧桑繁华落尽之后的仅剩的安静与和谐。
　　林梦莱和贺洲他们原本也是住这一片的，小时候就经常一起挤在院子里，看外公练书法，听外婆唱黄梅戏。后来老人们陆续走了，就剩下林芷的外婆，父母们也渐渐换了新房子，而他们也长大了。
　　这个房子是林芷外婆的，外公早些年走了，林芷母亲想接老人过去一起住，老人念旧啊，不肯。于是林芷便三天两头往这里跑，高一走读的时候，基本上就回这里了。
　　所幸这里离二中只隔了一条街，林梦莱和贺洲他们经常跟着林芷回来蹭外婆包的小笼包。周末的时候还会聚在一起搞点小火锅、烧烤，也跟外婆学了几个拿手菜，经常拿出来秀。
　　林芷外婆是很随和的一个人，特别喜欢这群孩子在院子里嬉闹。关键是外婆手艺好啊，做的菜、点心、小吃，味道很绝，几个人就更喜欢来了。
　　后来外婆年纪大了，他们几个心疼外婆，想搞点好吃的就自己动手，外婆偶尔在边上技术指导，有时候急了还是会忍不住上手，嘴里总是叨叨，我要是再年轻几岁就好了，你们几个都还没吃够我做的东西。
　　贺洲嘴甜，总是第一个抢着和外婆搭话：“外婆要是年轻几岁，绝对是网红一姐！”
　　外婆对新名词不了解，一知半解的问：“什么红什么姐？”
　　众人哄笑，贺洲拿出手机，打开抖音搜了几个美食大咖的视频，对外婆解释道，：“美食主播，外婆你看，这把这好吃的往桌上一摆，拍个小视频传到网上，就有几十万看了，到时候您不就红了吗，红了不就是一姐嘛。”
　　外婆恍然大悟，道：“成大明星了啊？”
　　贺洲点头回答外婆的话：“对，差不多。”
　　外婆点点头，思虑一会儿又说：“那不行，这不行的，我这不是抢我们梦梦的饭碗嘛。我们梦梦才是大明星！”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东信街90号经常这样欢声笑语，这回忆起来，仿佛是在昨天。
　　林芷和林梦莱是一起回来的，院子的门敞开着，老远就闻着火锅味。
　　一只脚刚踏进去，贺洲就喊道：“你们俩敢不敢再大牌一点，再晚一点火锅底料都没得剩咯。”
　　林梦莱是个看见吃的就忘记一切恩怨的人，压根没理贺洲，看着咕噜咕噜的火锅，拿起筷子就准备涮牛肉。
　　外婆在屋里头喊道：“梦梦，等等回来了，进来洗个手再吃。”
　　林芷拉着不愿意起身的林梦莱，好心劝道：“起来吧，去换个衣服再吃，不然你吃完回家，身上一身火锅味，你妈可能会让你锻炼俩小时。”
　　林梦莱一听妈妈的魔鬼锻炼，起身起的迅雷烈风一般冲进屋里，还差点和端着土豆和菠菜的林可撞一起。
　　可是，躲过林可，却没躲过跟着林可后边端着刚榨好的西瓜汁的陈淮。
　　于是，半杯西瓜汁不偏不倚的浇在林梦莱身上。
　　林可：“......”
　　陈淮：“......”
　　林芷：“......”
　　林梦莱：“......”
　　看着堵在门口四人，贺洲也挤了过来，看了一眼，笑着嘲道：“得了，衣服也别换了，洗洗手开吃吧。”
　　外婆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没看见画面却洞悉了一切：“哎哟，毛手毛脚的，赶紧坐着吃去吧你们几个，剩下的我来，别搁着给我添乱。”
　　所以衣服没换成，洗了个手，迅速落座。
　　外婆的院子里有颗金桂，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早早的就十里馥郁。
　　九月太阳落山，风一吹，倒也没有很热，火锅吃的是别有一番风味。
　　林可率先说道：“来来来，走一个，敬你们三个升高二！”
　　陈淮举起杯子附和：“祝贺三位升高二，加油！”
　　众人也一并举杯：“敬高二！”
　　敬完林芷道：“还是先祝你们金榜题名。”
　　林可和陈淮也是二中的，大他们2届，两个大哥哥虽然也就年长了他们三个2岁，但是有些时候总觉得成熟的不是一星半点。
　　林可，有个小名叫可乐，他跟林芷是亲的表兄妹，母亲苏美桃是苏美娟亲大姐，自己搞金融，同时也嫁给了一个搞金融的大亨，常年都在华尔街叱咤风云，所以林可从小独立，父母也就放心的把他放养了，小时候就跟着外婆，是外婆含辛茹苦把他扯大的。
　　他跟林芷很小的时候总在外婆蹭饭，俩孩子聪明优秀，别人都说他们外婆家的饭吃了长脑子。远在他国的父母不出力只好出钱，钱给外婆她不肯要，就象征的收几千块悄悄塞给林可当零花钱。于是就逢年过节给外婆换家具购置新电器什么的，变相的交伙食费。
　　因此，外婆家电器都很高级，电饭锅是声控的，讲英语，可惜了外婆听不懂。7平米的小客厅还有个进口智能的扫地机器人。双开门的冰箱还会每天天气预报。
　　这些高科技产品，当初教不会外婆，林可就亲自教，教了整整半年，外婆才差不多记住了，所以他从小就立誓，以后绝不搞金融，说搞金融的太忙不顾家。
　　可是誓立早了，打脸打的太疼，现在可乐已经是浙江大学金融系的高材生了。
　　淮哥呢，不姓林，姓陈，原名陈淮，因为个子高，一米九几，大家都亲切的尊他为哥。为此贺洲好总是愤愤不平，：“同样是呼吸这里空气，同样是在外婆家蹭的饭，你凭啥长这么高啊？”
　　淮哥回答：“凭我比你多蹭了两年饭呗。”
　　贺洲不服，拉上一米八零的可乐，辨驳道：“可乐，我觉得淮哥在内涵你，但我没有证据。”
　　可乐无辜：“......”
　　当然淮哥不仅仅只有身高有优势，他自学了摄影、剪辑、影音，甚至还涉猎了编剧。
　　简直就是个全能选手，后来选了编导的专业，考上了上戏，据说当初他们老师劝过他，说他这身高和长相当幕后太可惜了，要不直接出道算了，但是我们帅气又高大的淮哥只想做个默默无闻的幕后。
　　火锅吃完，还会记得收拾，男生们抢着干活，外婆总夸他们三个懂事。
　　开学了，每个人又要再一次对梦想和未来努力。
　　淮哥明天就要去上戏报道，虽说上海近吧，但总归不在一个城市，所以这顿火锅吃到最后竟生出一点伤感来，临时还加了一场给淮哥践行的戏码。
　　后来在外婆的催促下，才结束的局，淮哥和林梦莱住在一个方向，担任起护送的重任，林芷留在外婆家睡一宿，贺洲因为不想动软磨硬泡的要去和可乐挤一屋。
　　最后，这一夜在贺洲哀求中结束。
　　“乐哥！”
　　“谁是你乐哥？”
　　“你啊！”
　　“我不是！”
　　“可哥，收留我一晚吧。”
　　“不想！”
　　“求你了！”
　　“......”
　　“可哥，以后我就是你弟弟，收留我吧。”
　　“你本来就是弟弟！”
　　“好！哥，收留我一晚吧。”
　　“......”
　　林芷心想：贺洲果然是能屈能伸好男人！最终还是没忍住从二楼阁楼窗台探出脑袋，对着僵持在门口的留宿二人组说道：“哥，这个弟弟不要也罢，太没出息了。”
　　贺洲回头对着窗台暴怒吼道：“你闭嘴，不然跟你睡啊！”
　　话刚说完，听见外婆拿着那着扫帚要抽贺洲架势，贺洲一听着动静，连拉代拽扯了林可落荒而逃，逃的时候还不忘朝屋里的外婆喊道：“外婆晚安！”
　　并且贴心的带上了门，其实贺洲只是怕外婆手脚太利索，带上门跑的安全一点！
　　第二天一早，外婆见林芷快七点了还没起床，在院子里开嗓，唱起了黄梅戏。
　　这下没把林芷唱醒倒是把蹭睡的贺洲唱醒了，衣服穿了一半就对从窗户里对着外婆拍起马屁：“外婆唱的可太好听了，我一会儿给您拍个抖音，绝对红！”
　　外婆笑着说道：“你给我当经纪人？”
　　贺洲哈哈一笑：“没问题！红遍大江南北是迟早的事。”
　　“哎哟，你这小子，嘴就是甜。快起床，外婆包了小笼包，热了牛奶！一会儿该迟到了。叫林可起床啊。”
　　刚起床的林可顶着俩巨大的黑眼圈对外婆说道：“外婆早！”
　　外婆瞅了一眼心疼道：“哎哟这孩子，贺洲你是不是揍我们林可了。”
　　贺洲闻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林可，瞪大眼睛无声的说了句卧槽，：“你昨晚趁我睡着偷偷干嘛去了？”
　　林可无语，“你自己睡觉什么德行心里没点数吗？”
　　“我睡觉这么乖！”贺洲开始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
　　三人坐着吃完外婆包的拿手小笼包，吃饱喝足。
　　外婆就开始赶人：“走走走，吃完赶紧上学去，太闹腾了。”
　　林芷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踢了一脚边上酒足饭饱的贺洲，“说你呢，赶紧的，吵的我外婆了。”
　　林可也搭腔，一边收拾碗筷一遍说到：“是啊，太吵了，赶紧走，我得睡个回笼觉，下午再去报道。”
　　于是苦逼上学二人组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上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