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三十二首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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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喻知予脚步轻快的上楼声传来，希毅立刻切换了投影屏幕。一颗心又开始杂乱无章地跳动，她怎么这个点数还不去运动？她在看什么？他这样想着，假作无事地朝她方向看了眼。
下一秒，两人四目相对。
喻知予问：“你又在看恐怖片啊？”像不苦认花盆为新地盘，最近希毅经常在客厅里待着，她常常能见到他。
希毅思绪不在这里，淡淡“嗯”了声，见少女抬眸亮晶晶望着他，先于意识脱口而出：“你要不要一起看？”
他确实有自己的观影片库，随时找出一部看都可以，也不会显得很突兀。
喻知予开心地“嗷”一声，“等我10分钟！我准备一下马上回来。”
看恐怖片的例行准备工作：洗完澡，再去好洗手间，以减少自己未来在空房间独处的机会。
带着沐浴露香气的人儿热腾腾坐回他身旁的地毯上，牛奶气息像柔软的薄雾轻轻向外延伸，希毅调出列表，“你要看哪部？”
事实上喻知予对于这些全然没有概念，一字一字认真地看剧名列表，语气充满关怀：“光看片名就很恐怖，你能接受吗？”少女自然也没忘记呵护大明星的自尊心，“不过没关系，还有不苦和夏洛克，大伙儿一起看就不怕了。我胆子大，保护你们。”
“嗯，喻知予，我知道你肯定会保护我的。”
这话自然令喻知予相当受用，氤湿的碎发顺手拢在脑后，挺直背脊：“当然了！”
喻知予从不认识的外语名字里随机指了一部，就看这个。
为了配合观影氛围，喻知予把客厅的灯都关掉。希毅坐在沙发上，再看她邀请花盆里的不苦，然后捞起蜥蜴一起坐在地毯上。天气凉爽，窗外的风徐徐吹进来，夏洛克懒洋洋伏在窗边，脑袋朝着他们的方向。
电影一开始，寂静山谷里主人公夫妻迷路了。迷雾里女主角不小心踩到奇怪的捕兽陷阱，一声惨叫让喻知予和夏洛克同时直起身子，进入警戒状态。
另一边希毅气定神闲，他曾经阅片无数，郑敦敦还专门给他设计过一套恐怖阙值的心理测验和治疗：意在可控环境中直面虚构的恐怖，让被压抑的攻击性和负面情绪得到暂时的释放。
喻知予选的这部爆米花片套路过于浮夸，在他面前完全不堪一击。他更喜欢观察喻知予的反应。
岂料喻知予亦在暗中偷瞄希毅，她注意到希毅好像有些紧张。自己特意坐在地毯上，就是想让他有种“别人在我前面挡着”的安全感。每当她回头看他的时候，总能跟希毅的视线对上——说明他不敢看屏幕。
希毅也觉得喻知予害怕，屡屡扭过脸来跟他没话找话地聊：“我记得有种说法：看一部时长90分钟的恐怖电影，相当于步行半小时。因为身体进入应急反应，加速新陈代谢，让更多卡路里被消耗。”
著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认为：人类内心深处都存在毁灭和死亡的本能。
某种程度上，观看恐怖电影时，通过交感神经和肾上腺素的共同作用，心脏和肺部会增大活动量。人的身体会为战斗或逃跑反应做准备，如同进行一场“心脏按摩”，从而消耗卡路里。
“蝙蝠侠也说过：你要成为恐惧本身，才能克服它。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把自己想象成最厉害的人。”
剧情进展到紧张环节，喻知予频频回头，话越来越密，希毅干脆也从沙发下来与她并肩坐。惊悚森然的音效漂浮在空气里，喻知予听到希毅动作，侧首看他，希毅屈指弹一下她脑门：“这里别看。”
喻知予乖乖“哦”了声，接着听到了电锯声和男主角的惨叫。她听话没动，希毅也没有移开视线，两人目光相接，任由投影仪的光源影影绰绰。
恐怖音效持续轰炸，神使鬼差地，喻知予问：“不苦它害怕吗？”
被询问的主角稳如磐石、安然不动。
希毅也问：“夏洛克害怕吗？”
听到自己名字的狗子登时摇了摇尾巴，勇敢大狗什么都不怕！
看，他内心慌得都答非所问了。真有这么恐怖吗？喻知予凑近，鼻尖几乎要抵到他的。他眸底似乎藏了别的东西，喻知予更好奇了。
她总是那么热气腾腾，一动就带动周边的空气，希毅喉结滚动了下，咽了咽口水。想到她回来之前自己真正在看的那部纪录电影，问她：“徒手挑战酋长岩，你有几成把握？”
喻知予沉吟道：“一成。”
希毅蹙眉，又听她说：“我以前看过一则新闻，说中国每年非正常死亡人数超过三百万，每天大概有8700人死于意外事故，就我跟你讲话这半分钟里，平均有3个人在各种意外事故中死亡。或许有人看恐怖电影会被吓死......没人知道明天与意外，到底哪一个会先到。”
大部分人看待喻知予挑战徒手攀岩死掉的心态，跟看恐怖片被意外吓死一样。喻知予眨眨眼，“尽管只有一成的希望，但我认为我坠落的概率非常低。”
她训练自己做各种接近能力极限的训练，控制人类面对危险时本能的恐惧——因为恐惧的另一面是“救命”。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人的大脑会变得超级灵敏，肌肉更加有力量。她把攀岩变成了像刷牙睡觉一样的日常，她的合理化有道理。
空气里再次传来女主角无比凄厉的尖叫，喻知予和希毅同时抓住了对方的手。这是无意识的动作——无意识地想要保护对方。
希毅吉他弹得很好，喻知予摸到了指腹上的茧。男人的手掌宽厚，她比划着、丈量着，感受到一股沉着稳定的力量。
她脑袋微微后仰，露出了肩膀与脖颈间一片细腻的肌肤。先前被晒伤的地方已经恢复如初，视线停留两秒后，希毅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看什么，立刻移开视线，飞快瞥了一眼屏幕。
喻知予回过神来，不能仅凭几句话就让他卸下所有心防和恐惧啊。于是善解人意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不看了，好吗？”
希毅摁了停止键，空旷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他的另一只手还覆在她手背，他手掌大，轻易地将那乱动的爪子反手包裹起来，也像握着一个正在发酵的面包，甜甜地正在发涨，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瞧，他怕得在抓她的手，喻知予想，唉！下次找机会劝劝他不要看恐怖片练胆了，跟她去练攀岩吧。强身健体，一举两得！
喻知予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善解人意之人啊。
双双静默半晌。
“希毅。”
“嗯？”
“可以松手了吗？”喻知予状似不经意地说。
对方倐地松手，轻咳一声，从容敛色：“我是去抓不苦的。”
这劣质的借口连蜥蜴也不想听，不苦甩甩尾巴，营业结束，纵身一跃，回到花盆里。
喻知予暗暗偷笑，呵，一生要强的Rapper。
似听到她心声，男人坦然冷静地反驳：“我根本就没怕。”
话落，眼前掠过一道身影，已经起身走开的喻知予猛地窜回来，冲他张牙舞爪：“嘿！！！”
希毅蓦然愣住，喉结滚了一下，确实被她这虚张声势吓了一跳，但是没办法生气。生气等于间接承认自己被吓到，只能任由心率骤升，心脏咚咚乱跳。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喻知予踮脚，揉揉那觊觎已久的寸发，下一秒遁身跑了。跑得太快，把尾随而至的夏洛克落在门外。
狗子对着门板傻了眼，表情简直要裂开：【妈妈酱开门啊！瓦达西是离谱啊，离谱到家了！】
又挤出一道门缝，让狗子赶紧进屋，少女探出脑袋，对希毅灿然一笑，眉眼都弯成了甜月牙：“晚安！”
龙卷风过境般，将一切吞噬在巨大的漩涡之中，最后只剩下希毅站在原地停顿了很久。
他的心跳一整晚都不太正常，现在更快了。他只能静静地不动，等待它慢下来。
*** ***
这一晚，半夜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
隔着一道空旷走廊，不同房间里的希毅和喻知予同享这一份天然白噪音，一起失眠。
希毅在沙发上转个身，喻知予也掀开被子翻个面，在不同的空间内同时深深叹了一口气。
甚至两人思考的事情也差不了太多，希毅鄙视自己瞒着喻知予，不敢光明正大说出自己到底在看什么，利用看恐怖片换取的同情心简直是作弊。
喻知予也骂自己笨蛋，早该觉察到希毅今晚有些奇怪，万一他被吓到再昏倒发烧了怎么办？怕不怕、勇敢与否根本不重要！
月色是唯一明朗的光源，映射到房间里，像水面的涟漪由明到暗扩散开。
希毅单手作枕，另一手紧紧攥着手机，整个人开始发懵。喻知予则支起脑袋听窗外动静，雨势不大，燕子们没进屋。
燕子们在屋檐下听雨，以前希毅曾见过老奶奶与老爷爷携手听雨的一幕。他想，等自己老了也会和老伴或蜥蜴一起出来听雨吗？跟24岁时曾经听到的那场雨一样吗？无论如何，这也太浪漫了！
喻知予反复摩挲自己的掌心，回忆今晚握着希毅手掌的感觉，触感并不如想象中柔软，也是一双勤于举铁和创造音乐的手。长夜漫漫，潮落潮起，她潜意识里自然而然往涩涩的方向继续联想，脑袋里一下子就冒出希毅朋友圈那些置顶的腹肌照了。
她向来对那些浪漫旖旎的艺术没有太多感悟力，但奇怪的是，每次听希毅的歌，看他的照片，读他写的文字，她总有无尽的遐思。他吹来一阵风，她收获了风暴。人的情感真是复杂，比起来，攀岩太简单了。
凌晨三点，喻知予的手机忽然“叮”一声响。她半睡半醒，眯着眼点开屏幕：【希毅撤回一条信息。】没看仔细，手机呲溜一下滑到枕边，全宇宙陪她继续梦游，毛茸茸的脑袋一歪，沉沉睡着了。
希毅第一时间撤回信息，再过两小时天都亮了，他还发什么劳什子【晚安】啊？脑子进水了吗？哪条法律规定对方说了“晚安”，就必须回复“晚安”？
窗台的仙人掌因为雨水愈加茁壮了。希毅抬起手臂压在额头，又出现了昨晚那种盈盈的轻微的眩晕感。一种与病态的晕眩截然不同的感觉，仿佛徜徉云端悸动的心念，也像触摸仙到仙人掌柔软的内心......
心脏被塞得好满，他对仙人掌说，永远不要失去发芽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三十二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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