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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首歌 ...

  •   小白一路风驰电掣,连拱带跑,重返山风攀岩馆。

      希毅家里、公司,甚至连郑敦敦的工作室也被围剿。显然,山风是希毅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岩馆照常开门营业,喻知予带了两节攀岩私教课,兢兢业业。

      回来时发现三楼焕然一新,清洁剂的香气散溢四方,犹如淡雅的兰花绽放。希毅正拿着棉签专心十足地清理地板缝隙,尤其不苦还威风凛凛待在他左肩——这画面诡异但又莫名和谐。

      喻知予长大嘴巴,满脸不可思议,好似胸口中了江湖高手的一掌,连连往后退,直抓住门框才站稳。她昨晚就该发现的,希毅有极厉害的洁癖和家务强迫症。

      “我是自愿的。”希毅淡淡。打扫是他的爱好,整个过程能令他平静,而自己陷在污垢中的人生,也获得了某种仪式上的清洁。

      “我以为你大概会写写歌搞点什么创作。”诗人落入困境也会想办法在烂屋子里煮咖啡。

      希毅沉默,现在他跟世界断链了,已经无法从音乐里汲取任何能量。

      整座屋子仿佛在放光,喻知予不好意思下脚了,“我想起一个故事,为什么蜡烛的火苗一窜一窜的不能消停一会儿。”

      希毅表情认真。

      喻知予笑,“因为是精神小火(伙)啊!夸你呢。”

      头一次听到这种夸赞的希毅:“......”

      喻知予挠挠头,那她再说一个:“一只迷路的蚂蚁问另一只蚂蚁:你都如何回蚁窝?被问的蚂蚁: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希毅更沉默了。

      “你不觉得好笑吗?”

      被冷笑话刺激的笑容,又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假。

      “其实你不笑,看着也不真。”

      希毅看她,“那你觉得什么是真?”

      “想笑的时候笑,想哭的时候哭。一寸赤心就是真。”喻知予讲冷笑话纯粹是想逗他笑。这人形空调光是杵在房间里,空气都低了好几度。

      希毅跟不上她跳跃的思路:人形空调?

      反正她够热气腾腾就行,喻知予想了想,“希毅,你喝酒吗?”

      希毅没有喝酒的习惯。

      喻知予因为运动要戒酒精,可今晚她觉得应该喝点什么。

      噔噔噔从库房里抱了坛喻岚的囤货回来,窖藏酒年代久远,或许年纪跟喻知予不相上下。

      “本来想等征服酋长岩之后,再痛饮这坛庆功酒。”
      每次提及那座遥远的“酋长岩”,喻知予一双眼总是亮起光。

      “不要把最喜欢的酒,留给未来最美好的某一天。”
      喻知予决定和希毅碰一杯。就算现在的日子很糟糕,也要好好取悦自己。

      “谁跟你说酒精能取悦人的?”希毅抬指推了推酒杯,让两个杯子整齐地面对面。

      “我们随时可以为自己加冕。”喻知予说只喝一杯。

      希毅不响,喻知予总有积极的悖论,她的逻辑思路,与他自己的大有偏差。但他挺喜欢跟喻知予聊天。跟一个人交心的感觉很微妙,她对攀登的激情和热爱颇具感染力,好像为他注入了新的活力。

      “我爸爸常说,人生苦短,对喜欢的事情要专注。这是答案,也是使命。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无忧无虑有什么区别呢?”

      人死了,会变成尘土、归于虚无,重新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因此,在离开尘世前,尽可能地体验人生吧。喻知予语气宛如武侠片里仗剑走天涯的女侠。

      她指向对面墙壁,贴了张上世纪90年代的户外杂志海报:世界知名登山家Alex Lowe站在南极洲一座尖塔未登峰上,蓝眼睛闪烁着坚毅的目光,标题写着:【世界上最好的攀登者是那些最会享受攀登乐趣的攀登者。】

      喻知予两指捻起那二钱量的小杯,满怀憧憬地说:“敬梦想!毕竟,All in的人生真的很酷!”
      一口酒入喉,急得她胡乱抓起花生往嘴里塞:辣辣辣辣辣......

      希毅喜欢看喻知予吃东西,像吃橡果的松鼠,吃什么都津津有味,怪可爱的。

      他看着喻松鼠:“你是理想主义者。”

      并不是,相反,喻知予死里逃生过许多次,从每一次征服绝壁回来,开开心心活着就很好。她更像是一个幸运儿。

      “幸运儿?”

      “一个人生命中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在他年富力强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使命。”这话是茨威格在《人类群星闪耀时》说的,喻知予很幸运地在最好的年纪里确定了自己这辈子注定要做的事。

      “希毅,你也能做到。前提是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在这个屋子里,没有大明星,也没有什么徒手攀登,只有普普通通的人。一时彷徨,没什么大不了,赶紧打起精神来。

      希毅若有所思,“可是,若是连无愧于心也做不到,人又怎么能开心得起来?”

      “你做了很坏的坏事吗?”

      有人间接因他而死去,算吗?希毅摇摇头,不知道。

      喻知予提起自己学英语的一件小事,有个单词已经错过两次,结果考试时又拼错了。为了逼自己长记性,她惩罚自己一天不许吃饭。然而却没什么帮助,因为至今她只记住了横冲猛撞的较劲和当时的饿。

      “想不明白的话,先放下。如果实在放不下,干脆长长久久地存放在心里。时间如醇厚的酒,总能给你答案。中国老祖宗有句名言特别适合你,”喻知予摇头晃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大脑忽然短路,“必先”干什么来着?

      反正希毅说他中文不好,喻知予轻咳一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让其吃苦,反复折腾之。”

      希毅被她的话逗笑了,屈指弹了弹她脑门,“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喻知予“嗷”一声捂着额头傻乐,“你怎么知道?”

      “小时候听大人教过。”
      忆起往事,希毅垂眸,留给喻知予一个有温度的侧脸。

      这时,她隐约觉得桌边置物架上有什么在动,一开始以为是灯光摇曳,再仔细一瞧,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斑纹眼。不苦不知什么时候爬出了笼子,一动不动,像个镇宅摆件。

      希毅摸了一下不苦的脑袋,蜥蜴本身就是冷血动物,并不稀罕这冷冰冰的触碰,小爪子哒哒爬几步,靠喻知予更近些,眼巴巴地仰头望着她。

      希毅手很欠地拽它尾巴,谁能告诉他养这逆子的乐趣在哪里?

      喻知予又忍不住笑出了“鹅鹅”声。

      希毅从她极具个人风格的笑声里获得了奇怪的安慰,连带幻痛也减轻几分,有点陌生,有些新奇。不自觉地举起酒杯,仰头干了。

      *** ***

      一杯饮尽,希毅立刻脸红了,靠着沙发一动不动。

      等喻知予收拾完回来,对方还保持同个姿势,“这就醉了?”

      希毅没答,长睫压在眼睑上,神色晦暗不明。

      难怪这世上没有解酒药。最好的解酒药,就是自己别喝醉。喻知予靠近了他,声音非常地轻,让他躺着睡吧。

      暮色沉沉,她好心地决定帮帮希毅,上前托住他的脖颈,手指触到他的肌肤,滚烫,烫得她差点缩回了手。

      四目相对,看清了那张微醺的脸,冰山融化,眼睛是一汪湖泊,透出几分慵懒随性的俊美。喻知予看呆了,鼻尖翕动,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和灼热的酒气。明明太近了,可是又不够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地朝他凑了凑。

      见希毅不耐皱眉,喻知予使出巧劲,将他拢在自己臂弯,放低横躺,再往他头下塞了个靠枕,而后撤出手臂。

      重获自由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语气如同他第一次见她时那样的冷傲,“你刚刚在做什么?”

      喻知予一个踉跄,人差点栽向沙发,腰压得更低,脑门儿快凑到他下巴跟前。

      “你闻我了。”他半阖着眼,如同喃喃自语,面孔是粉的,嘴唇是红的。

      喻知予呆呆“啊”了一声,尾音上扬,是一个疑问词。
      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又“啊”了一声,这次语调降了下去,对自己做的事供认不讳,“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她话没说完,他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目光是一种宁静的探寻,如流水一样,无遮无挡地流淌过她的面庞,直到两人视线相汇他再开口。

      “喻知予。”

      他总是这样,坚持用好听的声音喊她全名。

      喻知予眸光闪动,看着那长睫离自己越来越近,每根睫毛都很分明,试探着这一刻摇曳不定的心理防线,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夏洛克也是这么闻的。”

      嗯?希毅闻言,停顿了两秒,怎么又提起这个夏洛哥了?!!

      “是夏洛克,不是夏洛哥。”喻知予清澈的眼睛里盈着笑意。

      每次提到他,她总是这么开心,她自己发现了吗?
      希毅的掌心贴到她的面颊上,力道缓缓地收紧,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你想闻回来吗?”喻知予扬起下巴,像某种软乎乎的好胜的小动物。

      幼稚。

      她侧过头,示意他可以闻她的左脸颊,不行的话,她又换了右脸。

      “你明天别不认账就行。”他一声轻笑。

      那一瞬,与他的目光正面相撞,香软的唇瓣覆压一瞬又快速地分开。一个始料未及,喻知予看到绚烂的烟花在宇宙中炸裂。

      诶?!

      等等!!

      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闻”不是“吻”啊!可嘴唇有它自己的打算,已经重重落下、碾转、深入,后面的每一帧都成了本能。

      *** ***

      随着意识回笼,喻知予听到了燕子军团叽叽喳喳的欢唱。

      她睁开眼睛,迎面正对着一张惊采艳绝的脸。空气里还泛着蟹壳青,对方宛如月辉中的神明,长睫动了动,懒懒睁开眼。喻知予立马全身紧绷,差点一脚将他蹬开。

      那双幽深的眸子将她攫住:“醒了?”

      带着磁性的嗓音低哑蛊惑,喻知予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她应该还在做梦吧?

      “看来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了。”

      喻知予闻言一个鲤鱼打挺弹起,又被希毅按了回去,“怎么?睡了,就不想承认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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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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