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了》黑米绿豆

1、1

　　丫头说外面下雪了，我让她去院子里看看我的梅花怎么样了。

　　“红梅开的正好，被雪衬得鲜艳了许多。”丫头说着，递了一枝给我看。

　　那梅花我宝贝的不行，平日都是我去看梅花，从没让梅花来看过我。她如此冒失的折枝，气得我没端稳手中的茶，好好的青瓷杯子滚到地上碎成了好几瓣。嘴里哆哆嗦嗦地重复了好几遍：“谁叫你折的！”

　　丫头吓得跪下向我认错：“奴婢知错，求夫人原谅。”

　　我想让罚她去院里跪着，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我那个久不归家的丈夫回来了。

　　“都说有花需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玄色的袍子闯入我的视线，那是前年冬天我给他缝的，没想到今年穿在身上还像是崭新的。但就算他将我送他的东西保护的完好，也无法阻止我对他偏心外人的怨怼。

　　“平日里见不着人影，好容易见一回，又要替人家说话。”我偏过头，假意不愿看他。

　　“你这死性子。”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寒意顺着他的手指攀上了我的头发丝，这人还真是讨厌，刚从外面进来，手都没暖就碰我。

　　还说我死性子，我就知道，在他的心里我没个好。我垮下脸，问他这回怎么知道回家了。

　　“胡三从西域带了许多好玩意回来，想着问问你喜欢什么，我去向他讨。”

　　倒像是多疼我似的。丫头给我新倒了盏茶，我冲着杯口呼呼吹气，装作没听见他的体贴。

　　我知道他回来是为什么。

　　“我去候府了。”

　　我抬头看他的表情，听了我的话明显怔住，然后又有一种心疼的眼神看我。我不明白这心疼是对我还是对那个人，但我知道我的确值得心疼。

　　他娶我不是因为我的家世，更与我的性格无关。因为我长着一张和候夫人一样的脸他才去娶我的。

　　他挨着我坐下，呼噜我的后背，说“我没想问你这个。”

　　“当真没想？”我才不信，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我就当真了，胡三带回来的东西想来都是好的，你随便挑两样给我就成。好容易回趟家，是现在走还是用了膳再走？”

　　“答应了胡三去他府上吃酒。”他看上去为难，不知是不是装出来的。我是远近出了名的贤妻，从不会给给丈夫出难题，我摆摆手，跟他说“记得挑几样值钱的回来。”

　　我当他要走，就叫丫头去屋里拿狐狸皮大氅出来。前儿个我爹差人送来的，我见不着他人影，便放了起来。丫头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我看了看，好像小了。

　　“倒也无妨，紧一点不漏风。”他拒绝了我“拿去改一改”的提议。我没有坚持，说“那你走吧。”

　　“嗯……”他怎么也迈不出那条腿，我知道他还惦记着我去候府的事。

　　“你别当我是冒失才去的候府，今早陆夫人过来探我，说今儿个侯夫人生辰，她家相公又在仕途有求于侯爷，便想着去给侯夫人祝个寿，自己不敢，这才拉我同去。”

　　自从知道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侯夫人，我便事事都躲着那座候府，生怕被他以为我是什么妒妇。我只想在将军府好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他喜欢谁与我没什么相干。他若要因为今天的事跳脚，我可是要冤死了。

　　好在他有良心，点了点头，安抚我说“去也没什么，我与侯爷亲近，你同候府多走动走动原也没什么。”

　　“你不会多心就好。”候府比将军府气派不少，好玩的东西也多，有他这句话，以后我还真想多走动走动。

　　不过他还很不放心似的，始终不肯走，欲言又止了半晌，才开口问道：“她可好？”

　　瞧瞧，自从知道我知道了他的破事，连掩饰都懒得，直接问我“她可好”。

　　我随手抄起身边的丝绒枕头往他身上砸，“张礴，你别当我是个好脾气的，我不计较你和她的关系是因为我不在乎你，但我也犯不着帮你打探她过得好不好。你这样问我未免太欺负人了。”

　　八抬大轿把我娶进门的丈夫终于感到羞愧，撂下一句“是我不好”就走了。

　　“夫人，将军难得回来，您说话应该和气些才是。”刚刚把梅花折了惹我生气的丫头现在倒教育起我来。

　　我看着那伸着残臂的花枝，想起在将军府看到的一院子的簇簇红梅，火气蔓延至五脏六腑，“可辛，去外面跪着。”

　　可辛从小跟着我，我待她亲如姐妹，这还是我第一次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