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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南霖·同学 ...

  •   阮梨没想到陈迄周会是这个反应。

      印象里,陈迄周的性格其实并没有平时展现出来的那般随性平淡。
      相反,他毒舌,还睚眦必报。
      阮梨高中用各种情话追他那会,陈迄周每次都无动于衷,还面无表情地回怼她,时常嫌她的情话过于老土。

      像是要剃头出家的和尚,无欲无求。

      那时的陈迄周和身边大多数同龄人不一样,他有追求,也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始终坚定不移地朝着目标前进。
      在懵懂的青春期,大多数人爱情萌芽之时,陈迄周的眼里却只有课本上的知识。
      他的世界容不下其他,也绝不可能会被情情爱爱绊住脚步。

      又或许是跟家庭有关。
      陈迄周的父亲是军人,母亲是军医。原本这样的家世,陈迄周应该活得洒脱恣意,像学校里每个朝气蓬勃的男生一般。
      但由于母亲早逝,和父亲长年不在家,照顾老人的担子全数落在十几岁的陈迄周身上。

      他每天早上第一节课和第五节课没来,并不是仗着成绩好,而是家里身体不好的老人需要人照顾。
      陈迄周家境算好,原本这些东西请人就可以解决。
      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异常固执,老人家不愿让陌生人靠近,只乐意让陈迄周陪着。

      关于这件事,学校没什么人知道。
      陈迄周本就性子冷淡,更不可能解释。于是谁都不清楚,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每天要在医院、学校和家之间跑多少趟。

      阮梨也是偶然一次发烧感冒,去医院吊水时,恰巧撞见了陈迄周。
      当时他外公因病去世,年少的陈迄周站在病房门口,以往平静得如一潭深水的眼睛里,头一次流露出无措。
      如果不是刚好出现,阮梨其实也没机会和他在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对于那时的陈迄周意味着什么,但陪伴着陈迄周从悲伤中走出来后,他却对自己温柔了许多。

      所以后来,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尽管陈迄周性子冷,但他确实是个合格的男友。无论阮梨想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她,提出的要求也会尽可能地满足,即便再无理。
      那段时间对于阮梨来说,确实快乐。
      他们计划去同一个城市读大学,规划着分数出来后去海边旅行,庆祝毕业。

      可某些时刻,阮梨和陈迄周实在太过相似。
      同样桀骜、同样在原则上不愿退让。
      如果要在爱情、亲情,和梦想三者里进行排序,阮梨必然首选最后。因为爱情这种东西,可有可无,外头远有更广阔的世界在等她。

      又或者说,是阮梨对爱从来不抱有希望。
      这世上确确实实有人因为爱幸福,但阮梨不愿相信至死不渝的爱会落在自己身上。
      于是大一开学前夕,在最亲近的奶奶用生命威胁自己的情况下,阮梨不得不服从家里安排,留在申城本地的双一流大学学医。

      面临即将迎来的异地恋考验,阮梨理智分析后,觉得自己和陈迄周没有未来,于是率先提出了分手。
      当陈迄周问理由时,她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相见,于是随口胡诌了一个——
      “我要出国学习摄影,受不了异国恋。”

      那天,陈迄周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接受了这个敷衍蹩脚的理由。
      于是夏天结束后,陈迄周去到南方读军校,而她回到申城。
      至此,两人失去联系,再也没有交集。

      怎么看,她都是那个坏女人。

      所以阮梨原本以为,陈迄周会乐意见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然后幸灾乐祸地转身离去。
      毕竟当初分手的话语依稀还在耳边。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陈迄周会如此平静地朝自己伸出手。

      好似他们的关系如普通朋友般简单。

      阮梨眼神一凛,她联想到餐馆里的那个电话,又想到陈迄周的性格,心里顿时了然。
      也是。
      她本就没什么特别的。

      “陈队,你们认识啊?”
      年轻武警的声音打断了阮梨的思绪,她看见陈迄周身边那位武警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流转,最后停在自己身上。
      陈迄周嗯了一声,“认识。”

      眼前的手仍然没撤去。
      阮梨望着陈迄周手心里的薄茧,迎上他静静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她将手递过去,然后接过话茬:
      “我们是高中同学。”

      温暖在掌心蔓延开。
      陈迄周拉扯的动作顿住,他眼底没什么情绪,没反驳阮梨的话,只是握住她的指尖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嗯,高中同学。”陈迄周附和。

      几乎就在阮梨起身站稳的刹那,指尖的温度即刻撤去,不带丝毫犹豫。

      胡旭还在惊讶地感慨着:“哇这么巧?我记得陈队你是南霖市的,岂不是跨越祖国半壁河山的异乡偶遇啊,真有缘分!请问怎么称呼?”
      “耳元阮,梨子的梨。”
      阮梨笑着回答完,转身又向陈迄周说了声谢谢。

      还算坦然地接受了“高中同学”的帮助。

      陈迄周盯着阮梨,微微颔首,也很坦然地接受她的道谢:“客气。”

      话落,两人相对无言。
      尴尬弥漫。胡旭看了眼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的两人,才慢半拍地感觉到这事儿不简单。正想办法如何缓解,身边的人总算开口了。
      “有车么?”
      陈迄周看向阮梨的伤口,十分自然地问:“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

      “没伤到骨头。”
      阮梨礼貌一笑,答道:“不用去医院,简单包扎一下就行。”
      “嗯。”陈迄周没再多说,他看了眼时间,打算结束这次对话,“队员还没吃饭,我们先走了。”
      “好。”

      等阮梨说完,陈迄周便转身走了。
      老人家被医护人员抬到了救护车上,留下的两个武警队员跟阮梨也不熟,没再多寒暄,跟着离开。
      离九点还差三分钟,阿尔勒什的夜幕降临了。

      阮梨看着陈迄周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心底说不出的难受。

      就在上个月唐宁宁调侃自己时,阮梨都还明确表示过自己从不走回头路,跟陈迄周也没可能。
      可今天陈迄周朝她伸手的那一刻、他淡然看着她的那一刻,知道出国是谎言仍旧面无表情的那一刻。
      阮梨心中的情绪莫名决堤。

      这让她想起至今压在房间抽屉最底下,即便泛黄缺角了,都没舍得丢的合照。
      感受着冰冷的寒风,阮梨轻叹一口气。
      她是不走回头路,但她也没离开过这条路。

      -

      上车后,胡旭忍不住看向今日频频反常,且不在状态的队长。
      借着后视镜,他看见副驾驶上的陈迄周微微侧过头,似乎透过反光镜在看什么。
      好奇的胡旭往阿合卓力那边靠了靠,可依旧什么也没看见。

      前排的陈迄周注意到胡旭的动作,当即收回了视线。

      车子临近街道拐弯口,陈迄周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他看见阮梨还站在风中,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领口露出来的锁骨被冻得发红。而伤口上的血已经流到了手腕处,消瘦的肩头微微发着颤。
      陈迄周抿着唇,眼神一刻都舍不得从反光镜上离开。

      直至阮梨的身影从反光镜里彻底消失,他才淡淡地收回目光。
      高中同学?
      陈迄周低下头,冷笑一声,接过吻的那种么?

  • 作者有话要说:  阮梨:?这是可以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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