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燕岛纪事》舒淼淼

12、回忆的起点

　　如果可以没有负担，我是不是可以活得更好一点？
　　埋在自己心底的这个问题到底曾经问过自己多少遍？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从我们相遇的那天么？
　　那天师父带着一个全身上下泛着淡香的女人回来，就是那一天吧。

　　“哦，这个女孩儿长得好漂亮。”你这样对我说。
　　我脸红了吧？
　　师父宽厚的笑着替我做着介绍：“卿玉，这是我的关门弟子，其实，他是个男孩。”
　　“哦呀，男孩子能长得这么秀气？！”你的眼睛很大，含着烟雾，着迷的看着我。
　　那年我十岁。
　　桃花漫天飞舞的十岁。

　　“你真的很有天赋，难怪你师父忍不住要收你这个关门弟子，我只是教你一遍，你真的记住了么？”你惊喜的看着我。
　　你是琴师，你喜欢教人弹琴——一个被师父莫名其妙带回来的女人。
　　“和记剑谱差不多，只是模仿。”我记得我那时候是这样回答。
　　“可是琴是不同的，琴音是有感情的。”你一手抚着琴弦，一手捂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小可真调皮，又踢了我一下呢。”
　　那时候的你，笑颜如花。

　　“小可肯定是个女孩子。”
　　“……。”
　　“我能够猜到的，你不信么？”
　　“也不是不相信。”
　　“她在肚子里就会经常和我撒娇呢。”
　　“不是挺好的么，她以后会拉着你的手叫你师兄的。”
　　“也没什么不好……。”
　　“你会喜欢小可么？”
　　“……。”
　　“小可是我的女儿，你一定会喜欢的对不对？”
　　“离师父出关还有一个月，我只是希望孩子能够等师父出关之后再出生。”
　　“他这么快就出关了么……？”

　　“这又是你的记忆么？那个女人是谁？”活泼的语调，眉飞色舞的神情。
　　水龙被突然伸到自己眼前的脸吓了一跳。
　　“嘿，我是阿淼。”阿淼嘟着嘴，“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
　　“我说过你不可以看我的记忆的。”水龙看着阿淼的眼神带着冰气。
　　“有什么办法，这些东西又不是我可以控制的，”阿淼无所谓的耸着肩。
　　“算了，”水龙冷冷的回答，“反正我们未必再能醒过来。”
　　阿淼听了水龙的话，惊得双眉挑起：“啥意思？”
　　“我们中毒了，刚才。”
　　“你是说刚才那个袖箭？”阿淼瞪大了眼睛。
　　“……。”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根本不懂得用那些功夫，其实……，当然……，我不记得我有学过……。”阿淼结巴着，挠着脑袋低下了头，又颇为不好意思的抬头瞄瞄坐在眼前的水龙。
　　“无所谓的。”水龙淡然的看着远方。
　　“为什么？因为我的失误，害得你……，”阿淼紧张的十指交叉，用力的扭着。
　　水龙突然笑了：“你很害怕死亡么？”
　　“当然害怕啦，”阿淼讪讪的带着满脸失落坐在水龙的身边，“虽然我对自己所处的世界毫无记忆，甚至没有一点认知，但是我知道自己心底有着那么一点点好奇心，为了那些对未知的好奇，我愿意活着。”

　　阿淼环顾着四周，看着满目的纷菲，突然感叹起来：“你的回忆真漂亮，这是哪里？”
　　水龙没有回答，笑容带着凄楚。

　　“有时候活着很痛苦，你不知道么？”
　　“我知道，但是有什么关系？”阿淼无所谓的耸耸肩，“即使我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见到太阳光，只能过着没有白昼的日子，即使我发现自己奇异的技能只能招来旁人的侧目，但是我最后不是还拥有了朋友么？”
　　“啊啊，”阿淼顿了一顿，想起了什么，甜甜的笑了，扭头看着水龙，对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影子撒着娇，“还是要严重的谢谢你。”
　　阿淼伸手拽着水龙的臂膀，轻轻的摇晃着，撅着嘴唇。
　　水龙伸手想格开阿淼的接触，看着阿淼满脸期盼宠溺的表情，眼前却莫名的浮现另一张曾经有着同样神情的脸。

　　水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试图拒绝的手缓缓的放下，任由阿淼肆意撒娇。
　　“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答应我，帮我去救了议潮。”
　　“唔，”水龙的回答不咸不淡，“我只是事先和你说了这是一笔交易。”
　　“无论怎么样，”阿淼嗤嗤的笑，“你答应我了，再说，我不觉得我们会死！”
　　“为什么？”
　　“议潮会把我们救活的。”

　　水龙转脸怔怔的看着阿淼坚定的眼神。
　　那么熟悉，为什么今天自己会有这种错觉？
　　小可当年也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
　　“我不觉得我会死！”小可的笑容至今还历历在目，“龙师兄会把我治好的。”
　　可是，结果又怎么样呢？现在想起这些算不算一种讽刺？
　　水龙紧紧握紧拳……

　　满天飞舞的粉色花瓣，远处传来的悠扬的琴声，曲子正是你最喜欢的《蝶恋花》，我既救不了你，也救不了你的女儿，在天国的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终于也要离开这个让人厌烦的世界了。
　　但是我不会和你与小可在天国相遇的，我会下地狱的，我知道的……。

　　“喂，喂，不要发呆嘛，反正我们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不如我们聊聊天嘛，要不，这日子过得也太无聊了，”阿淼使劲的晃着水龙的手，“说说嘛，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那个女人是谁呀？”
　　水龙的眼睛轻轻的掠过阿淼的脸，淡淡的笑。
　　“说嘛，不要那么小气。”阿淼耸着鼻子，努着嘴。
　　“她是我的师娘。”水龙的语气很温暖，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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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
　　我写，我写，我写写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