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成了死对头的白月光》深渊在侧

32、尾声（上）

　　二月二十五，祁邈回到北疆，再次露面，所有谣言不攻自破，军心振奋。

　　与此同时，江恒在京城调集人手，成功将段知节收为己用，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中。

　　二月的最后一天，所有事宜已经筹划完毕，只等三月一到，就包围摄政王府，拿下江回舟。

　　江恒连日忙碌，难得清闲下来，他拿起那道遗旨逐字逐句地看过。

　　入夜了，江恒怀念起父皇母妃来，便去了母妃的寝殿。

　　这里保持着刘太后在世时的样子，江恒每日派人来打扫维持，不准他们破坏一分一毫。

　　在柔软的床榻上躺下，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一样。

　　“母妃，”江恒喃喃开口：“再过几个时辰，儿子就要杀了摄政王，拿回属于我的权力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难受得很。”

　　“或许我对他还是有些感情的，你和父皇走得早，我那时曾不由自主地将他当做依仗……”

　　“可他终究不值得！”江恒暴怒，一把掌拍向了墙壁，只听哐当一声，床榻里侧的墙壁破裂了一块。

　　江恒抬眸看去，在破碎的木板里找到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吾儿亲启”。

　　江恒心跳陡然加快，他双手颤抖着撕开那封信，里面放了一页信纸，打开后是刘太后娟秀的字迹：

　　吾儿江恒亲启，
　　不知吾儿已有多大，可曾吃好睡好，母妃愿你长命百岁，永远欢喜无忧。
　　恒儿，不论你打开这封书信时是何情景，你都必须看下去，接下来母妃说的话很重要。
　　明德帝时，宣平侯统领铁骑横扫北疆，几乎直捣北牧王庭。却突然出事，宣平侯夫妇战死沙场，留下独子祁邈。
　　母妃要告诉你，宣平侯夫妇并非死于意外，是明德帝，他担心宣平侯功高震主，同北牧人勾结，设计陷害宣平侯夫妇。
　　之后，你的父皇，他在继位后继续保持同北牧的联系。大晋铁骑纵横北疆多年，迟迟攻不下北牧，正是因为当权者利欲熏心，和北牧暗中交易，用无辜鲜血来巩固自己手中的权力。
　　恒儿，你记住，你的父皇、温红棉、文华殿的画师皆不可信，你能信得只有宣平侯独子祁邈和静王江回舟。
　　宣平侯世代忠烈，其独子更是忠肝义胆。至于静王，确确实实是明德帝亲子，可惜明德帝被人迷惑，不愿相信，才留下那道荒唐的旨意。
　　恒儿，静王从未想过夺权，他为了宣平侯独子祁邈进入朝堂，发现北牧与皇室的勾结后就暗中调查，为的便是有朝一日除掉北牧人。
　　吾儿，母妃一介妇人，犹知家国大义，却无力回天只能以死谢罪，惟愿你能记住母妃所言，除掉奸邪，还大晋清明。
　　就此，诀别。

　　江恒看完时已泪流满面，他当即起身，要去找段知节，告知真相，孰料一推开门就见温红棉正站在门外。

　　“啊！”江恒将书信塞进衣袖里，强自保持着镇定，问：“准备的如何了？”

　　温红棉躬身：“禀陛下，已准备完毕，段统领正在宫门外等着陛下践行。”

　　江恒长舒一口气，还有机会，他道：“走，随朕去为段统领践行。”

　　江恒心中有事，脚步不自觉加快，走到宫门外时内衫已被汗水打湿。

　　“陛下。”段知节拱手行礼。

　　江恒为表器重伸手去扶，趁机将揉成一团的书信塞进他手里，又递给他一个晦涩的眼神：“爱卿请起，捉拿逆贼就看爱卿的了，朕将这身家性命和万里江山都交给爱卿，爱卿一定莫要让朕失望。”
　　他说着郑重地握了握段知节的手。

　　段知节只把那团纸握住，并未给他任何回应：“臣定当万死以赴！”

　　队伍浩浩荡荡离开，江恒则被温红棉和画师“请”回了皇城。

　　寝宫里，江恒坐下后手指还在颤抖。
　　宫殿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害怕。

　　温红棉端过来一杯茶：“陛下别担心，段统领定能战无不胜，先喝杯茶润润喉吧。”

　　江恒心念电转，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今夜倘若他和皇叔一同死去，这大晋便真是北牧的了。

　　“放下吧，”他嗓音有些喑哑：“朕不向喝。”

　　“陛下怎能不喝？”温红棉全然没了从前温厚的模样，眸子里全是阴冷。他端着茶盏一步步走近，耐心劝道：“陛下，您的嗓子都哑了，怎么能不喝呢？”

　　一旁的画师看不下去了，沉声道：“别磨蹭，给他灌下去便是！”

　　江恒畏惧地不断往椅子里缩：“你们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温红棉轻笑，他对画师道：“毕竟也是我带大的孩子，让我给他说个明白吧。”

　　画师有些不耐烦，语气里带了几分烦躁：“长话短说，别节外生枝。”

　　“知道，几句话而已，能费多少事。”温红棉转向江恒：“陛下，奴才是北牧人，如今想杀了您，再杀了摄政王，好让大晋溃败，让我北牧踏平大晋。”

　　“你……”江恒假装不知，有意拖延时间。皇叔说过，越是危急时刻便越是不能慌。

　　温红棉用手抚摸着茶盏沿口：“明德帝，您的父皇，贪心不足，疑神疑鬼，便想用北牧来对抗军权。他们害死了宣平侯夫妇，又想弄死如今的宣平侯祁邈，可惜一向置身事外的江回舟为了宣平侯进入朝堂，开始阻挠我们。
　　哦对了，这宣平侯还真是个君子，您的父皇一边想让他为您挡刀，却又不愿信任他，于是早早留下隐患，给他安了个奸佞的名头。可他倒好，明知是坑也跳了，任劳任怨，居然还真就为大晋遮风挡雨这么多年。”

　　“不过，”温红棉笑道：“摄政王再是个君子，也终将死在我们北牧人手里，而您则即将死于叛乱。
　　史书上，您会成为英年早逝的帝王，而摄政王则会成为遗臭万年的奸臣。”

　　“放心，我们都安排好了，等陛下死后，大晋铁骑腹背受敌，我们会把宣平侯也送下去陪你，北牧会替您看好这万里江山。”

　　说白了，就是明德帝引狼入室，自以为能拴住恶狼，却不料狼终究是狼，终有一日会挣脱铁链撕咬人类。

　　“皇叔……”江恒嘴唇翕动着，原来他光明磊落的父皇竟是如此龌龊之人，原来那云淡风轻的摄政王一个人担下了大晋，背负着骂名和猜忌踽踽独行。

　　而他在做什么？他居然怀疑皇叔，听信谗言，酿就大错。

　　画师催促：“快点动手吧，江回舟那边一死就结束了，我们也能回家了。”

　　温红棉不紧不慢地应下，把茶盏端到江恒面前：“陛下，您自己喝吧，好歹是一国之君，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朕不喝！”江恒打碎了茶盏，喊道：“来人，来人！给朕拿下他们！来人……唔……”

　　画师突然出手，一手勒住他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手臂不断收紧。

　　江恒出气多进气少，逐渐昏厥起来，他双腿蹬得越来越慢，挣扎越来越微弱。

　　“朕真的要死在这了吗？”

　　“大晋真的要毁在朕的手里了吗？”

　　江恒眼前一阵发黑，心中满满都是愧疚，只恨自己有意疏离皇叔，恨自己懂得太晚……

　　突然，“哐当——”一声，殿门被踢开，秦布带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杀上来。

　　画师和温红棉胜券在握，不料变故陡生，瞬间被夺了主动权，唯一的砝码也被人抢去。

　　江恒一个愣神就被秦布扔到了地上。

　　留下的几个北牧人立刻冲过来，殿内打斗起来。

　　江恒趴在剧烈咳嗽着，好一会才缓过来些，他一抬头就见江回舟正站在他面前，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皇叔……还好你没事。”他上前抱住江回舟的腰：“我错了，皇叔。”

　　江回舟把他推开，对左右道：“还不把陛下扶起来，像什么样子。”

　　左右亲卫连忙架了小皇帝。

　　江恒也觉得老大不好意思，他摸了把脸上的眼泪，虽愧疚无比但还是要问：“皇叔，都结束了吗？叛贼都被拿下了吗？”

　　江回舟头也不回，只静静地站着：“没有。”

　　“那我们……”

　　秦布已经开好路，江回舟一挥手，江恒就被架着往殿后走，径直离开了寝殿。

　　身后，一群北牧人立刻追了出来。

　　这时就听江回舟道：“我们在逃命，陛下还是有些逃命的样子吧。”

　　“……”江恒一时语噎，不知该说什么好。

　　秦布赶上时恰好听到这一句，不由得掩唇忍笑。
　　讲个笑话，摄政王一袭白衣不紧不慢，要求小皇帝有点逃命的样子。

　　一行人边战边逃，很快来到宫门外，云裳已经带了人牵着马等在那里。

　　江回舟翻身上马：“回宣平侯府！”

　　可怜宣平侯府，近日来几经波折，失火了不算，如今还有经历兵祸。

　　江回舟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上次回宣平侯府他有意绕路，没让祁邈见着那被他烧掉的院子。
　　如今可算有理由了，就说是北牧人干的，反正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