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元》夜孤冬

7、第 7 章

　　第二天一早，林映微起了个大早，蹑手蹑脚的换上一身男装，见千里雪并未醒，便去床边晃了晃他。

　　“喂！醒醒！”

　　只见千里雪坐起来用手扼住林映微的脖子，她被吓了一下，用手拍打千里雪的手，见是她，便松了手，林映微便开始咳嗽起来。她走到镜子前便看到自己脖子上已经红了，她突然有点害怕千里雪。

　　“我睡觉的时候，不要动我。”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今天睡得会这么沉，平时一点风吹草动他便可感知到，那里等林映微来叫醒自己。

　　林映微想想就觉得委屈，自己被锁喉了，还要被教训，气不打一处来。

　　“我只是晃了晃了你，你便要掐死我吗！你这样的人一个人孤独终老最好，做你的枕边人说不定哪天就被你害死了！”

　　他给林映微带来了恐惧，可是他自己的恐惧又要如何克服。

　　千里雪不再理她越过她去洗漱更衣，只留下气鼓鼓的林映微。

　　“还去吗！”千里雪突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去！”林映微瞪着他大声回答着。

　　千里雪笑了笑出了门，林映微便在后面追着他。

　　“迷云，去将我的马牵来，顺便给她也选一匹温顺点的马。”千里雪吩咐弟子去牵马。

　　“是，少阁主。”迷云是日月阁的护卫队的护主，地位除了阁主，少阁主，阁里的大小事多于他来负责。他看了看林映微一身的男装，林映微尴尬的朝他一笑，既然是千里雪的命令，他照做便是。

　　不一会儿，两名弟子便牵来两匹马，千里雪骑上一匹红色的马，那是他的飓风马，另外一匹是小白马，便是为她挑选的温顺一点的马儿。可是她穿着一身男装，站在弟子们面前，她以为千里雪悄悄的带她出去，没想到现在整个日月阁都知道了吧，感觉她要去做什么坏事似的。

　　“愣着干嘛，上马！”千里雪看这她站在马前。

　　“哦哦。”便上了马，跟在他的身后。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正南的日月阁楼，出了便算是出了日月阁了。林映微的脸上满是开心。千里雪不再等她，只在前方带路下山，她也不说话，就是跟着他。左看看，右瞧瞧，她第一次看这空云山的风景，成亲那日坐在花轿里，回门那日她与阿姐坐在马车里，根本没法看清这一路放入风景，想着如果她记住路，便可自己偷偷溜出来，不用求千里雪了。可是她不知道日月阁的守卫到底严。

　　千里雪时不时望望后面，只见她充满好奇的样子，脸上的笑他未曾看见过，那是一种得到自由，逃离开的笑容。终是日月阁困住她了，他的心中生出一丝愧疚来。

　　两人进城后，林映微便领着千里雪到一家包子摊前拴好马，“老板，来两笼包子，两碗馄饨！”转头看着千里雪。

　　“坐啊，我跟你说，这家包子别看在路边搭的摊子，可比包子铺的好吃多了！”凑到千里雪的耳边小声点的说，“比我家厨子做得还好吃，你们日月…，你们家的厨子就更比不上了！”

　　“那在我家还真是委屈你了。”千里雪瞧了瞧她。

　　“我可没说什么，是你自己爱瞎想。”

　　林映微见千里雪嫌弃的样子，便拿出手帕擦拭筷子，桌子，“好了，少爷，这样可以了吧！”将筷子递到他手中。

　　“来，两位的包子、馄饨！”不一会，摊主端着早饭上来。

　　林映微夹起一个包子便塞进嘴里，嘴里被被塞得鼓鼓的，一边用手在嘴边扇风，终于咽了下去，“好烫啊！好吃！”便又开始吃下一个。

　　千里雪看着她，她真的是林家千娇百宠的二小姐嘛！又想到了林照月，简直是千差万别。见千里雪望着自己，以为他还在嫌弃不肯吃，夹起一个包子就塞到他嘴边，嘴里吃着东西，一边说。

　　“你吃啊，真的很好吃的！”千里雪用筷子接过她的包子，开始吃了起来，没想到真的像她说的，真的很好吃。看着他吃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适，林映微脸上竟是得意，自己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两人吃完，在街上开始逛了起来，其实只是林映微自己在逛街，千里雪只能跟在她的身后，这街上跟他们成亲那日一样，热闹非凡，珠钗首饰、笔墨纸砚、糕点新茶、杂玩戏耍构成一幅弥漫着烟火气的画卷，让人似乎都带着生气。

　　这欣欣向荣的画面被一群人的闯入打破，他们追着一名少女，少女哪里是这群大汉的对手，不一会就被抓到，带头的男人上去就是一个嘴巴，“还敢跑，你是我花了钱买来的玩物，看我不打死你！”说完又要打上去。

　　“住手！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也不害臊！”千里雪看着生气的林映微嘱咐她不要多管闲事，林映微果然还是挺身而出了。

　　“你是哪根葱，敢管本大爷的事情！”一群人朝着林映微走过来。

　　千里雪在自己的身边，林映微当然不会害怕，“我不是什么葱！倒是你在这里装什么蒜！”此时千里雪的一脸生无可恋。

　　“别废话，给我打！”一群人便上来要打她。

　　千里雪看到他们要动手，握了握手中的剑，就算她不听话惹是生非，但是又不能看着她被人欺负。

　　“别啊！够吗？”林映微掏出一包银子，举在手上。那人看到银子果然让他们都住手。

　　“这丫头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你的银子哪里够。”那人明显想要乘机大捞一笔。

　　“那你说，要多少！”林映微一副大爷模样，果然是林家的女儿。

　　“一百两银子！”那人看着她手中的荷包，明显不够。“或许你让我打一顿，我可以少一点。”说着一群人笑了起来。

　　林映微打开荷包，掏出一锭扔在地上，只见那群人傻了眼，这哪里是银子，是一锭黄金！

　　“够嘛！我要她的卖身契！”林映微知道这些人拿着卖身契就不把人当人看，身为大小姐的她，整日游玩于市井之中，除了玩乐，怎又会不知这人间疾苦。

　　这些人又岂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不够！这丫头在府上逃跑时打破了不少东西！”

　　林映微又拿出一锭金子。“卖身契拿来，金子归你！”

　　“这恐怕不够啊，她长得好，我卖到青楼可不止这么一点点钱！”

　　没等林映微开口，千里雪便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卖身契！”

　　“这光天化日的，你敢杀我！”那人并不怕。只见千里雪一剑便刺入他的肩膀，他疼的叫了起来。他的人见状便上来打千里雪，他手中的剑一挥，众人身上便都生出伤口来。他哪里下过这么轻的手，掌握力度留他们一条命。

　　“我再说最后一遍，卖身契！”千里雪已经极其不耐烦。

　　那人知道千里雪不是好惹的，便吩咐人回去拿卖身契。拿到卖身契后，林映微便撕了，将一锭金子扔给他们，那群人落败而逃。生怕丢了命。

　　“好了，你可以回家了！”她朝着被追赶的少女说道。

　　“多谢公子，父亲将我卖给他们，我无家可归了！还请公子收留我，我做牛做马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少女跪在地上祈求林映微收留她，要是之前肯定带回林家，可是这日月阁岂是好进的。

　　“这些钱你拿去寻个安身之处，我是个浪子，不能给你安身之所的。”林映微将身上剩的钱要给她。

　　“那我就跟公子去流浪！”

　　见这姑娘这么执着，林映微跟千里雪悄悄的说，“要不我今天回趟家，安置了她，你看她真的很可怜的。”

　　“我让你不要多管闲事的！”千里雪似乎有点生气。看着他，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同兴客栈！

　　“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说着朝客栈跑去。

　　不一会儿，她带着一名男子走了过来，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同兴客栈的少东家石跃来。

　　“石头，就是这姑娘，被他爹卖了，现在无家可归，给她在你们家找个事做吧。”林映微不带求人的语气，因为石跃来他向来对她有求必应的。

　　“那就到客栈的后厨来帮忙吧。”石跃来想了想说道。

　　林映微笑着搂着石跃来的肩，“石头，还得是你！”

　　石跃来朝她笑了笑，这才注意到千里雪站在旁边，便挣脱开林映微。

　　“她就是这么善良，见不得这世间的疾苦，以后带她出来可得看好她，以免倾家荡产普救众生！”石跃来打趣道。

　　“原来你这么爱惹事。”千里雪看着她，他眼中的多管闲事在石跃来眼中却是善良，他能感觉到他并没有把林映微当朋友。

　　“我懒得理你！”说着便把姑娘交给石跃来。

　　石跃来望着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倒是林映微先看出来，“石跃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嗯，我下个月十五要成亲了。”他有点羞怯又带点愧疚的说着。

　　“真的吗！这是好事啊！你害羞什么啊！”林映微似乎看起来很开心。

　　“你会来吧？”他试探的问着她，他知道日月阁是什么地方，不是想出来就能出来的。

　　“当然啊！我还要给你准备大礼呢！”林映微似乎忽略了旁边的千里雪。过了一会才想起来。

　　“阿雪，下个月我们一起来！”林映微牵起他的手，朝他甜甜的笑着。

　　千里雪被她的举动着实吓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阿雪，愣了一下说道，”好！”

　　被救的姑娘更是吓了一跳，公子牵了公子的手。

　　林映微好怕他不同意来，果然男人都吃这一套。

　　“那我恭候你们的到来！”石跃来客气的说着，便带着那姑娘便走了。

　　“石头对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果然男人要成家就会变得稳重！”林映微看到这样的石跃来竟然有点失落。

　　“他很懂分寸！”千里雪自言自语。这时才发现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林映微先放开手。

　　“钱被花完了，听不成曲儿，看不到美人了，我们回去吧！”说完就去拴马的地方。这时才发现她的小白马不见了，千里雪的飓风马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

　　“我的马儿呢，定是那群混蛋干的！”林映微本来就看不成美人失落，现在马儿又被偷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千里雪对她的遭遇不闻不问，自顾的去牵自己的飓风马。

　　“上来！”千里雪朝着站在那里气鼓鼓的林映微伸出手。

　　“我们两人骑一匹马，这样不太好吧！”林映微的脸有些许得到红晕。

　　“我们已经成亲了！怕什么。”

　　“可是我现在穿着男装啊！”千里雪这才想起来她穿着男装，两个大男人骑着一匹马的确不太合适。

　　“先上来。”

　　林映微心想不管了，既然他不在乎，自己怕什么，搭着他的手骑上马，只见千里雪脱下白色外衫，披在她的头上。

　　“用手披好。”

　　“哦”林映微的头上披着他的外衫，两手紧紧抓住，只露出两只眼睛。

　　出城时，见到他们这样的诡异的打扮定是要彻查一番的，千里雪从腰间拿出腰牌，官兵便不再说什么，放他们出城去了。日月阁替朝廷办事，皇室对于天象的变幻总是虔诚无比，拥有腰牌不过是方便进宫。

　　出了城，两人往空云山方向去，普通百姓根本不会去那里，路上的也只有他们两人，林映微拿掉披在头上的外衫，大叹一声气。出城那段路，她为了掩护自己，注意力全在头上的外衫上，现在拿掉后，她才感觉到他们两人骑在马上的姿势是那么的暧昧，林映微再一次感受到千里雪的温热的胸膛，他们虽是夫妻，他们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是千里雪的胸膛，林映微莫名的喜欢，因为与他冰冷的外表截然相反，那也是她感受、接触、了解他的方式。

　　“你身上怎么带那么多钱？”千里雪打破了路上的平静。

　　“我爹爹知道我爱花钱给我带来的，哪想你们日月阁出来一趟比出宫还难。你带我出来，我说好吃好喝好玩好的，谁知道遇上这种事了。”林映微有些愧疚的说道。

　　“你为何一定要管呢？”

　　“你看不出来吗，那姑娘长得挺好看。落入那些人手中，小妾做不成做个丫头都是好的，他们玩腻了，就会把她们卖入青楼，就进了火坑了！”

　　“你懂得还挺多。”这林家小姐对世俗套路如此了解。

　　“既然青楼是火坑，你还要带我去！”

　　“我什么时候说要带你去那种地方了。”林映微没想到千里雪会这样说，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作答，只能极力辩解。“我带去你去就是听听头牌唱曲儿，又不干别的。”

　　“那你下次多带些钱，带我开开眼。”千里雪觉得有些好笑，心中想着她想去就带她去，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正在改变，却分不清到底是好是坏。

　　“嗯？”林映微转脸看着千里雪，眼中又惊又喜。”你还会带我出来！”

　　“日月阁没有那么难出来。”

　　“既然今天没听成曲儿，那本小姐给你唱，你有耳福了。”林映微听到还能在出来，开心的不得了。

　　林映微嗯了两声开开嗓，马儿慢了下来。

　　“落飞秋水，故人何在，只叹岁月连绵”

　　“春风又抚，心归何处，只恨长命不断”

　　“梦醒不觉夜幕临，相顾心寻绿杨岸”

　　“浮香飘零明月悬，唯余搴舟不休思”

　　整个山间回荡着她的歌声，千里雪竟然觉得好听，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似乎还带着些悲伤在里面。

　　“好听吗？”林映微唱完有些得意的问着千里雪。

　　“你竟然会唱这种靡靡之音。”谁想一盆冷水瓶泼了下来。

　　“什么啊！这首《不休思》是京城名妓绿伊被情郎欺骗后写的，朝三暮四的是你们，说是靡靡之音的是你们，去花钱听曲的还是你们！我们女人就是活该吗！”林映微为这首歌打抱不平。

　　“那绿伊恨他吗？”千里雪不反驳自己是那样的人，他关心的却是绿伊的感受。

　　“当然恨，可是她还是忘不了他，要不然怎么会叫不休思，这世间的痴情人，难过情劫啊。”林映微叹息道。

　　“为什么不能劫后重生！”

　　“你说的轻巧，因为你根本不懂好不好！”林映微一副老道的口气鄙视他的言论。

　　“你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他原先只觉得林映微爱玩，张嘴闭嘴就是男女之事，毫不忌讳，现在看来她倒是拎得清，看得透，相比林照月的知书达理，温柔淑德，林映微似乎更直截了当，有趣些。

　　“懒得理你！”说完趴在飓风马耳边说话，“飓风飓风，跑快点，我不想跟这个人呆了！”

　　“你跟它说没有用，要跟它说。”千里雪举起马鞭。他拍打着飓风马，林映微仿佛能听见风的声音，她紧紧抓住缰绳，千里雪拿着马鞭的手搂住她的腰，两人奔跑在这山间迎风中，真是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