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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极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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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还看吗?”厉青问。
变幻的灯光像要把他的心情映射出来,暖调的光让冰雪都温柔了,汪蕤临说:“当然要看。”
因为他那句‘我只想看你’,厉青全程没敢再看他一眼,怕撞上他的目光,怕自己想入非非。明明是出来看冰雕,逛了一圈,脑子里竟然没有一处景,全部都是小老师。
这趟走的,也不知道是亏了还是赚了。
他俩是没做计划的,看完冰雕,厉青问小老师:“明天去哪里?”
汪蕤临拿着那个被他翻到卷边的小册子,思忖良久道:“去漠河吧?看极光,去吗?”
厉青说好。
隔天就收拾行李踏上了火车,热闹的车厢里,尽是唠嗑的人。火车哐哐路过的窗外,白皑皑一片,雪山被小小的车窗定格,像张活的明信片。
雪景让路途变得短暂,下了火车以后,还要辗转去北极村。好在是冬天,汪蕤临没怎么晕车,到北极村是下午四点,天已经黑透了。路过酒店,外面燃起篝火,木柴噼啪爆裂的声响让周遭喧闹嘈杂,冬夜不再沉寂。
汪蕤临跟厉青订房的时候,前台告诉他们,等下会有烟火晚会,欢迎他们去参加。
“好热闹。”厉青拉开窗帘,看窗外跳跃的火光,好像这一天才刚刚开始。
夜那么长,当然要找点事情来消磨时光。
“要穿厚点。”汪蕤临从行李箱里找围巾,在厉青脖子上围了三圈,严严实实的遮到鼻子。厉青头发太短,来第一天汪蕤临就给他戴了顶毛线帽,保暖。现在上下一遮,只留那双黑亮的眼睛,温驯的像小狗。
“屋里呢。”厉青往下扒拉围巾。
汪蕤临拍他的手,“要扒就全扒了。”厉青呆住,听他又说:“等下就出去吃饭了,围好。”
就会唬人,厉青坐在床边,眼角余光瞥向窗外,想出去玩。坐了几个小时的车,窝的慌。
晚上吃烤肉,旅馆服务员敲开他们的门,说肉都备好了,他们可以自己边烤边吃。半自助式的,两人围着烤架,炭火烧起,暖和极了。
要切肉,厉青就没让小老师烤,这天里右手口子再裂了可不是小事。出来这几天,每天都是大鱼大肉的吃,嘴都刁了。
“还不错。”汪蕤临评价。
厉青就着他的手尝了口,确实不错。
旁边也有人在烤肉,配着烈酒,酒碗一碰,豪迈劲儿就上来了,大嗓门天南地北的胡侃。厉青听的入神,边想你就吹吧,边听的津津有味的。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直接,那桌人冲他举了举酒碗,喊道:“哥们,喝一个。”
厉青看向小老师,他点头了,厉青才走过去,拿了新碗跟这人喝酒。烈酒穿肠,从胃里烧遍全身,舒坦。
“叫上你朋友,也来咱桌上吃。”
太热情了,厉青不知道小老师愿不愿意,刚想问,汪蕤临听到后自己过来了,就这么拼了桌。
同桌这两人不是汉族的,一问才知是鄂温克族人,难怪嘴里的习俗跟他们不一样。厉青好奇的听他们吹牛,觉得怪有意思的。汪蕤临不怎么参与,偶尔会跟他们喝一点,多半时候都在看厉青。厉青听到离谱的事情眼睛会瞪的很圆,嘴巴半张着,不知道是想问还是想反驳。别人话太密,他接不上,话头过了就过了,他只会舔舔嘴唇,眼神中的怀疑随话题的转移而变换,投入的比当事人还像当事人。
这顿饭吃了很久,直到冲向夜幕的第一颗烟花绽放,他们才起身去看烟火。
冲天的烟花占据着人的视觉和听觉,小旅馆外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在零下几十度的气温里,仰着脑袋,嘴里发出惊呼。
稍纵即逝的美丽没有人愿意错过,厉青用戴着羊绒手套的手推汪蕤临,嘴里没说,动作间却都是要他看的意思。
占据着夜幕的烟花接连不断,月亮在它们跟前都逊色了。汪蕤临抬头,目光所及都是那火树银花般的场景。
“我以后再看到烟花,都会想起今天,想起你的。”厉青说。
“嗯。”
烟火还在继续,汪蕤临拉着厉青到篝火前,烤火。一旁还有穿着艳丽的大姨扭秧歌,这么冷的天,她们仍在跳舞。
“我老了以后不会啥也不会干吧?”厉青搓手,看着跳舞的人群,想了想道我完了,我啥兴趣爱好也没有,甚至连舞也不会跳。
“你想干什么?”汪蕤临问他。
“没啥想法。”厉青摇头。
汪蕤临笑了笑没说话。他倒是有,以后再说也不迟。
极光要明天看,户外不能待太久,夜晚躺到床上的时候才九点,尚早。“看电影吗?”汪蕤临拿着遥控器,给他翻电影。
厉青窝在他怀里,跟他一道看科幻电影。暖烘烘的被窝,放慢了的节奏,厉青打了个哈欠,撑着沉重的眼皮,电影看到一半就睡着了。
汪蕤临抱着他,把剩下的电影看完才睡。
天黑的早,太阳升起的时间却是一样,早睡的缘故,天一亮,他俩就起床了。去吃热乎的早餐!然后到邮局去,给朋友寄信。
厉青朋友不多,只给张影帆写了张祝好的明信片。汪蕤临则是给他妈写的,顺便买了极光照片,一起塞进信封里,他妈就喜欢这种东西。
写地址的时候,汪蕤临发现厉青跟他寄的地址居然是同一个市区,“你什么时候有那边的朋友了?”
厉青低头认真的写,“他刚调去的。”
汪蕤临说:“那里离我家很近。”
厉青‘啊’了一声抬头,突然没明白小老师的意思。
“没事。”汪蕤临贴上邮票,无心道:“我可能比它还要早到家。”
厉青拿笔的手顿住,苍劲的笔锋拖出道划痕,遂又垂头,心里空落落的。
信寄完,还能去林间看麋鹿。这片森林紧挨大道,林间很少出没凶猛的野兽,大胆的麋鹿还会出来觅食,后来干脆被山脚下住的猎户给圈养了。
麋鹿是温顺的,没有攻击性,厉青跟它对视的刹那,就被那水一般温和的眼神给摄住了。
“怎么看只鹿也是这样的眼神?”汪蕤临按了按他的后脑勺,皮靴踏在雪地上,咯吱的声响惊动麋鹿,警惕的掉头跑了。
厉青还不明白他是什么眼神,汪蕤临像会读心,薄唇轻启,沉声说:“献祭的眼神。”话音刚落,就低了头,咫尺的距离,厉青忘记闭眼,看到他勾起的嘴角,扬着,不亲。只是冰凉的鼻尖相蹭,像雪落下滑过,一触即离。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厉青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目光都被方才的鹿同化了。
“如果不是在外面——”汪蕤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他,撸了把他的脑袋,朝小木屋走去了。
如果不是在外面,厉青嚼着这句话,心上像有蚂蚁爬过,痒到不行。
小木屋是猎户的住所,屋里烫着热茶,他们要在这里等极光。木头搭建的屋子,狂风呼啸而过,竟安稳不动。蓄着络腮胡子的猎户捧着茶碗,吹了吹,“不一定能见到。”
厉青闻言惊讶的看他,脸上的表情被这句话调动着。
“我知道。”汪蕤临说的平淡,厉青脸上表情更诧异了,他们来就是为了看极光,万一没看到,那不是白来了吗?
“等着吧。”猎户灌了口热汤,擦起了自己的猎.枪。
等待的时光被拉长,厉青坐在小老师对面,看着他再淡定不过的样子,按耐不住的小声说:“临临,要是没看到咋整,明天继续等吗?”他们已经订好后天回去的票了,要是一直没等到,那是回去还是改签呢。
“不等。”汪蕤临往他碗里添茶,“来是和你一起看极光,重点是和你一起,没有极光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只能把控我们能把控的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窗外的雪花还在飘,厉青忽然觉得有缕光落到了他身上。
“有些事不能太执着,嗯?”汪蕤临掐了掐他的脸,尾音缱绻,哄着仿佛要熨平他心里所有的疙瘩。说完就去跟猎户打听天气去了,徒留厉青坐在原地,回味他所说的话。
天黑以后,他们在猎户这里用了晚餐,尚早,熬着等到十点之后。墙上的挂钟在此刻像是静止了般,夜空并没有任何动静。厉青看向窗外,几乎要屏住呼吸。
猎户说:“今晚应该是没有,你们要等就等吧,两三点过后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
这种感觉,不亚于熬年夜。
后半夜气温低到不像话,好像只有睡着了,麻木了才不会感觉到那刺骨的寒冷。
“睡吧,不等了。”汪蕤临叫厉青,他们可能真的没那个运气,厉青直到入睡前都没能看到传说中的极光。
隔天是被冻醒的,猎户叫他们起床喝汤,暖和暖和。吃过早饭,拜别猎户,回到旅馆。
“只剩一天了。”厉青叹气,明天返程回去后,小老师就要回家了。
“嗯,别出去了。”汪蕤临扑向他,两人滚在宽大的床上,瞎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