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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照相 ...

  •   师建察觉事情不对是在厉青跑夜车那段时间,夜里的发动机声总会把他家小孩吵醒,孩子一闹,他就要出去看。气死沉沉的夜晚,繁星都不甚明亮,整栋楼都睡了,只有楼下的厉青跟汪蕤临还醒着。

      他起初还纳闷,新来的老师怎么会跟厉青关系这么好,因为厉青在他们这儿的人缘,根本谈不上是有人缘。厉青极为自利,大家肯让着他,无非是因为老校长。老校长人实在是好,哪家孩子没钱上学,他自掏腰包,这样的老师不多见。师建理解老校长走的时候,什么家产都没留给厉青这件事,教书人能有什么钱,更何况仅有的那些还都给了别人。师建不止一次设想过,如果老校长有给厉青留下那么一笔钱,哪怕是让厉青读完初中,这人都不会走上歧途吧。

      人生是单程的旅途,谁都走不了回头路。

      师建的怜悯在厉青那不值一文。可当他看到汪蕤临跟厉青拥抱的时候,他又诧异的那一整晚都没能睡得着觉。没有哥俩好的人会那样拥抱,师建也是成了家的人,不会不懂那个拥抱是什么意思,饶是他跟他老婆,都没那样抱过。

      他们不知收敛的离经叛道。

      师建不是他俩的谁,管不着别人家的事,尤其是厉青,这种人根本不服管。再别提汪蕤临了,打他来,师建就做好了他要走的准备。条条大路通罗马,架不住有些人就生在罗马,玉石落到土坷垃里还能变成土坷垃不成?

      说到底,他只管汪蕤临课带的怎么样,别的他一律都不想管。

      他充耳不闻,不代表别人也没听到。风波刚传出来不久,师建找汪蕤临谈过一次话,提醒提醒就算了,谁知道学生家长会找上他。

      来的是陈家的人,他们家今年也有孩子升六年级,不找汪蕤临说,只找他说。找了他,还给他提了一篮子鸡蛋。

      “校长,俺孩班主任的事你听说了吧。”陈露妈五官乱窜,好像鼻子长到了眼睛上头,瞧不起人道:“可不兴叫这样的人教孩子啊,要把孩子教坏的!”

      师建捧着玻璃杯,神情严峻道:“你都说是听说了,没影儿的事拿出来说,不好。你把鸡蛋也提回去吧。”

      陈露妈按下他提鸡蛋的手,讪讪笑道:“你跟俺客气啥,养鸡场里鸡蛋多的是,带过来给你尝尝,甭见外。”客套完,又继续说:“有些事又不是空穴来风,更何况,跟他…那啥的还是厉青,厉青你比我了解,这人坐过牢的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俩人在一块儿能好了?!”

      “那你想咋样?把这老师开除了,把厉青撵出去?”师建脸上表情已经不大好看了,说话语气冲的,愣是没被陈露妈给听出来。

      “那感情好!我看行!”陈露妈鼓掌说。

      师建冷哼一声,不悦道:“咱学校多少年不来老师了你数过吗?听到点流言就来撤老师,这老师撤了,你儿子就跟着五年级一起读吧,读完五年级再跟着升上来的四年级一块儿五六年级一起上。”

      他摆脸色,陈露妈瞬间也拉下脸,热脸贴了冷屁股,嘟囔两声,提起篮子走了。

      汪蕤临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他现在在跟厉青避嫌,因为谣言一起,整栋楼的眼珠子好像就粘到他跟厉青身上了,誓要盯出点什么来。

      这下可苦了厉青,连跟小老师眼神交汇,都像在众目睽睽之下偷情。闹的,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汪蕤临右手还包着,天气渐冷,诸多不便,最后一趟去医院复查。厉青跟他一前一后的出了村,上了柏油路才敢让他上车。

      “憋死我了。”厉青长吁短叹,大宝贝在跟前看得见摸不着,越是克制,越憋屈的厉害。

      汪蕤临从大衣外套里头掏纸条,清了清嗓子,念道:“宝宝,好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哎哎哎?”厉青握方向盘的手一抖,抬高音量嚷道:“别念,你别念!”

      汪蕤临啧了一声,拐着弯儿道:“给了我的,凭什么不让念?”

      厉青斜眼嗔他,嘴唇嗫嚅着,说些他听不清的小话。

      这纸条,是厉青在每一个披星戴月的凌晨和夜晚塞进他门缝里的。不是什么情诗,厉青身上的浪漫细胞只残留到字面上了,字写的漂亮,内容却都是:想你,亲你,和睡你。

      是汪蕤临收到过,最赤条条的情书。

      “快放假了,去哪玩定了吗?”汪蕤临问他。

      厉青咬嘴唇,思来想去,说:“没定,要不咱去哈尔滨?滑雪,看冰雕,吃铁锅炖。”

      零下几十度,汪蕤临看了眼厉青,顺着他道:“行,我到时候买票。”

      “用我的钱。”厉青紧跟着他说。

      “嗯。”汪蕤临不大在意,厉青存折上的零在增多,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所以汪蕤临不会跟他计较。

      到医院后,医生给他拆了线,叮嘱他好好养着,先不要提重物。

      线拆了,疤还在。宽大又不太厚的手掌上,横亘着一道深深的,地裂般的口子,像要把手掌劈开,一分为二。

      厉青看他的手,心都揪到一处去了,“留疤了怎么办?”他问。

      “留了疤,摸你你会痒吗?”汪蕤临问。

      厉青眼睛鼓圆了,眸底划过一丝震惊,很想问问小老师是什么做的。

      “别期待了,现在还摸不了你,等我好了。”汪蕤临笑他愣怔的样子,呆呆地。

      厉青垂下头,无意瞥到他那只完好无缺的左手,耳朵沿红了一圈。

      借机出来了,没那么快回去。天冷以后,花都不开了,植物园里的还在开。门票几块钱一张,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汪蕤临跟厉青买了票,头顶北风,徜徉在花海中。

      温室里的花,反了季节,照样开的灿烂。

      “好香。”汪蕤临嗅了嗅,对着厉青说。

      厉青抽了抽被冻红的鼻头,反应迟钝道:“我没闻到。”

      汪蕤临冲他挑眉,英气的眉眼慑住厉青那双毫无防备的,澄澈的眼睛说:“我是说你。”

      怦的一下,像花开的声音,厉青撞进小老师的眼眸里,好像看到了纷繁的鲜花盛开的刹那,浪漫,又永恒。

      在一起那么久了,厉青的脸皮,在他的攻势下,却越来越薄…经不起撩拨,一撩拨,就要心动,脑子里就要为他举办一场又一场的盛宴。声势浩大的盛宴,只有小老师一个主角。

      咔嚓的声响,棚外有人在照相,十五块钱一张,八寸大的照片,塑膜直接出成片。

      怪贵的。

      汪蕤临拉着厉青,到了照相的师傅跟前,说:“师傅,帮我俩拍一张吧。”

      照相的师傅说好,收钱办事,一边指挥着他俩往树下再站站。“哎,对,就站那儿别动,花开到你俩头顶了。”

      汪蕤临挨着厉青,笑意直达眼底,厉青想到那天说的结婚照,紧张的做不出表情来。照相的老头看他表情不好,直接叼着烟吆喝道:“穿黑衣服那个,你笑笑,别那么严肃。”

      他一吆喝,汪蕤临扭头看厉青的表情,紧绷的面孔,抿直的嘴角,僵硬到目光都发直。

      “饼干,你紧张什么?”

      厉青不敢大声,呢喃着说:“能不紧张吗?我觉得这相一照,咱俩就跟结婚了一样。”

      汪蕤临怔住,然后肆意的笑他的单纯与那局促的可爱。

      照相师傅忙着接下一单生意,见那个高挑的小伙笑的俊,直接按下了快门,洗照片,动作快到厉青都没问一句自己看起来怎么样。

      照片出来的快,汪蕤临拿着相片,宽慰厉青说:“这不挺好的吗。”

      厉青看着照片,葱茏的树下,他跟小老师对视。他的表情确实算不上好,有些木纳,小老师不一样,哪怕只有侧脸,柔和的线条也同那天光勾勒出了小老师十成十的帅气。

      “好。”厉青肯定的说。

      “婚都结了,走,入洞房。”汪蕤临拉着厉青去宾馆,没回宿舍。

      他们在等,等寒假,等旅游。

      然后流言的事还没完,陈露妈找师建说完没啥用之后,就开始动员其他家长了。她抨击他的取向,说这样的人会带坏孩子,万一自己的孩子也被带成这个样子怎么办?她还说他拐走了陈宁,是人贩子,害独眼陈坐了牢。

      谣言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等到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连师建都管不住了。

      汪蕤临在小学门口被人扔了臭鸡蛋,过了期的鸡蛋,砸开是黑的,染污了他雪白的衬衣。

      “站住!”他叫住那个扔完就要跑的男人,高大的身影逼近,男人还要跑,转眼间就被汪蕤临一把薅住了领子。他摊开掌心,伸着狰狞可怖的右手,冷淡道:“我的衬衣要一百块,穿过两次,你赔我八十就行。”

      男人堂皇道:“你啥衣裳就要一百块?镶金了?”

      汪蕤临露出袖口的金线,浅浅的几针,绣着只雀儿,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镶金了,赔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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