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为歌冰做琴》燕小楼

7、第七章

　　【第七章　1151年5月·成都·半面铜镜】

　　黄昏的时候，燕明姬还在街上逛着，用手梳理着路边货郎担上的红双喜同心结那长长的流苏，心潮澎湃，这身边来来去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定不知道这小小一串同心结竟也能令她心中充满了无垠的感动吧？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原来真的有穿越时空这样的事，虽然来到古代已有一段时日了，可是每每一座简陋的屋子，一声不经意的“姑娘”，一个不起眼的玉瓶，都能令她充满了膜拜之情，曾经无限向往的古代，如今竟活生生地在她眼前……

　　正在思绪万千时，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明姬！想什么呢？”

　　“妃嫣？”燕明姬惊醒，回头却见燕妃嫣笑盈盈地立在她身后，“约会回来了？”

　　“明姬——”燕妃嫣娇羞地拖长了音不依道，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一扭身子，顺手接过燕明姬手中提着的一串角粽、锥粽、菱粽、筒粽、秤锤粽等等各种粽子串在一起的草绳，“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峨嵋山了。”

　　“他是谁？”燕明姬和燕妃嫣边走边聊道。

　　“明姬，你一定想不到，他就是蜀中唐门的唐一尘！”

　　燕明姬心里一惊，头脑里缓缓闪过一段文字：“唐一尘：唐仇长子，正妻所生。英俊少年，成熟稳重，敏学多思，言语不多，眼神中总含有一抹忧郁的神色。因为母亲失宠，不受父亲喜爱，因此一直比较苦闷。与父意见不和，认为唐门不应该封闭孤立自己，而应该开放胸襟，与武林各派相互学习，方能有大发展。后来唐门绝技外泄，许多武林人士（包括少林高僧）死在唐门暗器之下，唐仇在唐不染的挑拨之下，误信是唐一尘所为，一怒之下将其逐出家门，后来真相大白，得以回家；在外期间，结识了翠烟门掌门尹含烟，与之相爱，又不被其父接纳，险些再次被逐出家门。后来唐仇因为自己所宠爱的小儿子背叛家门而深受打击，一病不起，唐门中事皆交由唐一尘，唐一尘和尹含烟也得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妃嫣，你还记得关于唐一尘的事情吗？”

　　“记得啊！他是不受宠爱的长子，不过他最后还是会成为唐门的掌门嘛！和未来的唐门掌门谈恋爱，真是……没办法形容了！”燕妃嫣两眼都似乎要发出光来。

　　“……还有呢？”

　　“没有了，我只记得这些，不过也不会太差呀！”

　　看着燕妃嫣还陷在她的美梦当中不知自拔，燕明姬在心中补充道：唐一尘确实不会太差，可惜最后却是和翠烟门的掌门尹含烟在一起……

　　“怎么了嘛，明姬？”燕妃嫣见燕明姬脸色有异，停下脚步问道。

　　“没……没事。”燕明姬勉强笑道，看着燕妃嫣开心的笑容，实在不忍心现在就把扫兴的话说出来，而且连穿越时空的事都有了，也许历史也将被改变也说不定，如果是那样，为何要现在将扫兴事说出来，徒增烦恼呢？她心知燕妃嫣的聪慧，只好随便扯了一个借口，“我是担心唐门这种用毒的帮派……”

　　“那不是正好么？我去唐门学下毒，你在峨嵋正好学解毒，说不定将来江湖上要出了一对医仙毒仙姐妹花呢。”燕妃嫣闻言抚掌大笑，她总是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

　　回到峨嵋山上，将粽子分给守山的师姐们，回房洗了香喷喷的兰草浴，换了干净的衣服，在山下游玩一天的疲惫消弭无踪，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这时便有前院的小师太挨个院落来唤人，她们这一院住的都是新入峨嵋的弟子，不懂得往年的规矩，跟着小师太出去才知道原来膳食房的师太们在管事房的授意下早在庭院里摆了一桌桌简单的小宴席，大抵也是菖蒲酒，黄花鱼，什锦粽等等的菜色，趁着夜色，她们这些俗家和出家的女弟子们都坐在一起用膳聊天。今夜晚膳过后的习武时间取消了，年长和管事的师太们在内院聊着江湖上的事和派内的事务，她们这些小字辈便趁机找资深的师姐嘴巴上讨教一番。

　　等到月上树梢，这才渐渐散去，轮值的师姐们撤去宴席，其他人则各自回房休息，有些刻苦的，竟整夜得不睡，在后山勤苦修炼，以应付第二日的升级检测。

　　这一夜，热闹过去后，燕妃嫣和燕明姬枕在榻上，望着敞开的窗户外那一弯明月，虽然怕影响其他师姐而没有交谈，却都知道两人并未曾入睡，这一刻明月千里银辉同，是否也照耀着二十一世纪的家人呢？燕妃嫣大约是为白天的浪漫邂逅还在兴奋不已，燕明姬却是为了第二天的检测有些微的紧张，其实她对于入峨嵋并未有像其他人那样高远的目标，只怕辜负了掌门师父的一番知遇之情，心中于是总有些忐忑不安，生怕明天的成绩太过难看，令她失望。

　　也不知何时竟昏昏沉沉地睡去，等到迷迷糊糊被燕妃嫣摇醒的时候，天已大亮，她赶紧梳洗一下，换上玄狸裘，这是一套黑色水狸皮制成的女劲装，长裤式的设计极为轻便，适合施展拳脚，匆匆领了早点用过之后，消失了一大会的燕妃嫣突地出现了，今天因为峨嵋弟子要升级检测，掌门师父也特别放她一天假，一大早摇醒了燕明姬，她便不知所踪。

　　这会儿她却提着个小提盒回来：“幸好赶得及，看来我这轻功真是大有进步了，峨嵋山上山下这段路，这么瞬间便跑了个来回。”

　　一面说着，一面掀开盒盖，当中一碗玉露，端的是清汤盈盈，似有冷冷寒气凝结其上，不是那玉液泉却是什么？

　　燕明姬不禁有些感动：“妃嫣……”

　　燕妃嫣端起碗来，笑道：“快喝了吧，还说些什么，再迟就不好了。”

　　“恩。”燕明姬感激地笑笑，这时代也只剩下她和妹妹相依为命了。她将玉露一饮而尽，便被燕妃嫣拖拽着出门，一路上伴着洒在丁香树下细细碎碎阳光的，是燕妃嫣那不停嘴的叮咛：“别紧张，我会一直跟着看，有什么都会照应你的，师太知道你身体不好，不会太苛求你的……”恁地喋喋不休，却教她觉得异常贴心。

　　到得金顶正殿大厅，今日因为是峨嵋弟子的升级检测，大闭山门一日，没有闲杂的香客走动，整个大厅里除了宝相端庄的菩萨金身，便是峨嵋派的弟子了。师太们和七位俗家大师姐们坐上位，药房的师姐们早在偏殿设好了临诊床位，此刻都站在偏殿门口张望，其余参加测试的弟子则密密麻麻站在正殿四周，直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一轮是甲班的升级测试。

　　第一关文测，便是教导她们琴棋书画以及女红的师父们向上位的师太们汇报她们的成绩，一般这一关要求不太严格，大家都能通过。

　　第二关医测，谢师姐当场布置给她们每人一道药理题，要求她们在1盏茶的时间内作出解答，将字写于纸内呈上，燕明姬拿到的题目是“请描述水肿的临床表现”，思索片刻，便提笔写下：“项胫脉动，睡起眼浮，下如蚕卧。足胫肿，眼间冷，身重倦行，行即喘急……”这一关，她顺利地通过了，有两位师姐在这一关被刷下。并非人人对医理都有天份的，幸好妈妈是医生，她又身体不好，从小耳睹目染的熏陶下，发现自己对医学似乎也有那么两下子了。

　　第三关测入门轻功，高高的佛堂横梁上，悬挂着二十四个木牌子，上面分别雕刻着她们的名字，取下自己的名牌，方算过关。排在燕明姬前面的有九位师姐妹，其中三位轻功着实不俗，轻松取下自己的名牌，有四位虽然不及那三位出色，却也勉强扯下了自己的名牌，另外两位则被刷了下来，轮到燕明姬的时候，虽然因为身体的问题轻功不是拔尖的，但是看了那么多的电视剧也给了她不少启发，于是她借着梁柱使力，步步飞升，攀至殿顶时，由于规定不能用剑去挑，便瞅准自己的牌子，打了一掌飘雪穿云出来，绵绵不绝的掌风将那小牌子轻飘飘地送了下来，自己也赶紧几个翻身落在地上，正好将牌子接于手中，在她之后的十二位师姐妹们见状也有样学样，大部分都能顺利将自己的牌子取下，这一关共有五位师姐妹被刷下。

　　此时甲班通过前三关的弟子只有十七位了，谢师姐要她们拿好自己的牌子到前殿稍作休息，第四关的测试将看各自的机缘造化。

　　“明姬，很不错哦！”退出正殿，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见燕妃嫣笑吟吟地挤出人堆迎上来，“只剩下一关啦，是做什么的呢？”

　　“我也不知道，谢师姐说的很隐晦哦。”燕明姬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叫我们拿木牌去前殿休息，也没有说何时开始测试，何地去测试，测试什么……”

　　“那就先去休息吧，佛门不是最讲有缘无缘吗？船到桥头自然直嘛。”燕妃嫣上前挽住燕明姬，一起朝前殿行去。

　　进了前殿，已有几位师姐在那里休息，互相打过招呼后，两人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盘腿吐纳起来，突然燕妃嫣推推燕明姬，燕明姬睁开眼睛不解地看向她。

　　“你听？”为了不打扰其它人，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燕明姬屏息凑近背后的木墙，隔着墙隐隐传来几声低喃，凝神听去，似乎是：“佛祖，弟子有罪，请佛祖责罚弟子，不要去降罪于他...... ”

　　两人交换了一个充满疑问的眼神，燕妃嫣将燕明姬拉起：“走，看看去。”

　　好奇心旺盛的小孩，燕明姬无奈，只好跟着上去，转过幽暗的长廊，掀开一道昏黄的垂缦，那隔间的佛祖神龛前，赫然一个人影，竟是……

　　原来竟是妙隐师太在祷告。她见有人进来，转头来只是看着，也不避开，似乎在等她们主动说话。

　　燕明姬只好硬着头皮道：“妙隐师姐，看你面带愁容，有什么事吗？”

　　“说来话长——我出家为尼之前，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不料宋金打仗，我相公被当作壮丁拉到了前线，一去数年，了无音讯，后来同村的其他人从战场上回来，告诉我说他已经死在了沙场上，我伤心欲绝、万念俱灰，于是削发为尼，本以为从此可以平静度过残生……谁曾想到，我相公他竟没有死，只是在战场上受了伤，他回来后苦苦哀求我还俗，可是我曾发誓此生皈依佛门，怎能因为贪恋红尘而违背在佛祖面前许下的誓言？我、我真是有罪！”

　　原来是情字伤人，来自现代的她们，都明白追求爱情是不需要退缩的，便开口劝道：“妙隐师姐，你千万不要自责，要怪就怪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可是我相公他说，如果我不愿还俗，他就绝不离开峨嵋一步，日日站在山下等我，直至我回心转意。这可如何是好，我真是心乱如麻！ ”

　　“妙隐师姐，你的心意究竟如何？你还爱他吗？ ”

　　妙隐面上一红，口上却道：“当年他上战场的时候，把一个铜镜分成两半，说是作为日后相聚时的印证，可是破碎的铜镜又怎能复原呢？我和他今生情缘如果注定如此，我又怎敢强求？ ”

　　燕明姬一听，心里却顿时生出一道豪气：“破镜未必不能重圆，师姐，你把那半边铜镜给我，我下山找铁匠试试，看看有什么办法。”

　　妙隐闻言大喜：“真能行吗？好吧，另外一半铜镜在我相公那儿，他就在山脚下的树林里。”

　　接过那半面铜镜，和妙隐师姐道过别，她拉着燕妃嫣便急急退出前殿，才要出门，却被燕妃嫣拉住：“你怎么能答应去趟这种混水呢？别忘了，还有第四关检测！”

　　“啊？”燕明姬这才想起来，方才只想着助人，竟把这事给忘了。

　　“不如回去告诉妙隐师太，我们等明天再帮她找过吧？”

　　“别！”燕明姬制止燕妃嫣，“你没见妙隐师姐脸上的神色么？她想必是极想着能和自己的相公破镜重圆的，我们这样回去，她说不定以为是我们的推托之辞，我怕她觉得心灰意冷之下，再没有勇气和她的相公相见，反而坏了人家的姻缘。”

　　“这……”燕妃嫣其实是个极为重感情的人，听燕明姬如此分析，当下就踌躇了。

　　“算了，佛家不是讲究因缘么？错过这次的检测，我再等一个月而已，救人如救火，却是拖延不得的。”燕明姬反而想开了，如果掌门师父对她失望了，她可以下次再争取一次，绝对不会再令她失望了。

　　“那好吧，我们快些去，说不定能赶得及第四关的检测。”

　　当下两人运起轻功，急急忙忙抢下山去，果然在山脚的树林里找到了一位朴实的汉子，戴着斗笠，盘腿坐在树下，两人上前说明缘由后，他极为欢欣地掏出一个陈旧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原来竟是随身携带的另一半铜镜，可见这段感情对两人都是弥足珍贵的，当下燕明姬越发坚定了要帮他们到底的决心。

　　接过另一半铜镜，两人进了成都城，没想到找了满城的铁匠，都是大摇其头：“难呐，别的好说，可这铜镜再怎么补都是会有裂痕的。”要不就是干脆：“这铜镜又不是什么值钱货，去去去，小姑娘别打扰我的生意，再去买一面不就是了。”

　　难道真的是天意不可违？想到妙隐师太和她的相公，想到燕妃嫣和唐一尘还有尹含烟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燕明姬心中突然难受起来，为什么？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明姬！你看，这还有一家铁匠铺！”

　　燕明姬抬头循燕妃嫣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家小小的铁匠铺，半掩在苍劲的树后，建在一条小小的巷子中，门前一面蓝色布帘上绣着一个硕大的“铁”字，这么偏僻，难怪她差点要将它遗漏过去了，不过，这样一个隐蔽的铁匠铺……

　　“走嘛，反正都试了这么多家了！再说了，不是有句话叫真人不露面吗？真正的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啦！”燕妃嫣一把将燕明姬拉了进去，嚷嚷道：“有没有人在呀？”

　　“有，有，有，请问客官是要买兵器还是修铸……”门帘掀开处，一个五六十岁的瘦小老头踏了出来。

　　“铁匠大叔，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两半铜镜重新复原在一起？ ”燕明姬双手捧上用手帕包着的那两块铜镜，最后的希望了。

　　“嗯，要是换了别人，想完全复原一面铜镜是难于登天，但是却难不住我，因为我们家有一种不外传的手艺，专门用来修补铜镜，你算是找对人了，只不过……”那老头接过铜镜，反复端详了一下道。

　　“铁匠大叔，你要多少钱才肯修复铜镜？”燕妃嫣插嘴道。

　　那老头白了一眼燕妃嫣，道：“只要你能够帮我找到一种名叫亮银矿的珍稀矿石，我就帮你修补好这个铜镜，而且分文不取。”

　　燕明姬和燕妃嫣都傻眼了，没想到会是这种请求，这叫她们哪里去找亮银矿啊？还是珍稀矿石，她们又不是地质学家！

　　“还是去打听一下吧？”步出铁匠铺，她俩一脸愁容，不过好歹有了一点进展，哪怕是多么希望渺茫。

　　“上哪去打听……”

　　“燕姑娘！”一道人影突然从头上翻过，挡在两人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唐一尘。

　　“一尘！”见了他，燕妃嫣眼里一亮，喜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姐。”

　　“是，燕……啊……燕……”唐一尘待朝燕明姬抱拳，待要打招呼，却突然支吾住了。

　　燕明姬倒是明白了，这左一个是燕姑娘，右一个也是燕姑娘，该如何分辨才好？

　　燕妃嫣已经笑出来了：“你打算怎么称呼我们俩呢？燕大姑娘？燕小姑娘？嘻嘻！”掩了嘴便笑了起来。

　　唐一尘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眼中却是带着丝宠溺地看着燕妃嫣，看得燕明姬越发地担心起来。

　　“一尘，你我也不必太生份，以后不要再喊我燕姑娘了，你就喊我一声妃嫣吧，姐姐才是燕姑娘。”燕妃嫣终于止住窃笑。

　　“好，妃嫣……”唐一尘毕竟是江湖中人，当下也不再拘泥，“唐某见两位方才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来听听，也许唐某可以尽上一份力。”

　　“也没什么大事，我们想修补一面铜镜，可是铁匠要我们为他去寻一种珍稀的矿石，方才肯为我们修补。”

　　“什么矿石？”

　　“亮银矿。”

　　“亮银矿？我知道什么地方有！”唐一尘道，“我随家人采药时，曾在成都城西郊的树林里发现过这种矿石，不过那林子不太安全，有很多野猪和刺猬，你们两位姑娘家前去太不安全，不如让我为你们取来吧？”

　　“真的？”燕明姬和燕妃嫣皆面露喜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燕妃嫣更是得意地凑近来咬耳朵：“有来头的BF果然好，看，这就派上用场了。”

　　“有来头的壁虎？”习武之人果然耳尖，唐一尘疑惑地看着她们，“那里没有壁虎，只有野猪和刺猬。”

　　两女一听，乐不可支地笑成一团，那唐一尘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们。真是朴实的小伙子啊，可惜……

　　“你们先在这里坐会，我去取了就来。”唐一尘将她们带到客栈安置下，又为她们点了些小吃。

　　“一尘，你要小心哦。”燕妃嫣不放心地叮咛道。

　　“放心吧，我常年在这附近采药，这里的野兽对我来说，没什么的，早就习惯了。”唐一尘笑着安慰燕妃嫣，又朝燕明姬道，“燕姑娘，唐某去了。”身如流星，一闪便不见了。

　　燕明姬闲闲地喝着茶，燕妃嫣却拿着竹筷敲着碗沿朝外张望，既是得意又是担心。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有个舔着糖葫芦的小孩送了一小包亮银矿过来，却不见唐一尘的身影，那小孩瓮声瓮气道：“两位姐姐，有位哥哥要我把这包石头交给你们！”

　　“那位哥哥呢？”

　　“哥哥说，他有事不能来，日后有缘自会再相见。”

　　“这样啊……谢谢小弟弟哦！”

　　“姐姐再见！”小孩挥挥手，跑远了。

　　燕妃嫣接过布包，打开一看，几颗尖锐明亮的矿石露了出来，大概就是那亮银矿了吧。

　　“啊！”突然燕妃嫣一声尖叫，原来那石堆之下，赫然露出一滩未干的血迹。

　　燕明姬赶紧安慰燕妃嫣道：“唐公子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也许只是不小心受了一点小伤，又怕你担心，所以先行去包扎才回来找我们吧。”

　　“不！不是！一定是唐门的人找来了！”燕妃嫣将她拉到偏僻处，“我昨天已经听他提过了，他被弟弟陷害，如今被逐出唐门，他的弟弟还不肯善罢甘休，一直派人私下追杀他。”

　　“那就更加不用担心了，”燕明姬笑道，“你我都知道他最后一定会当上唐门掌门的，现在就不可能命绝于此。以你现在的本事去找他，也是给他添麻烦而已，还是先把镜子的事修补了再说吧，相信我，唐公子一定没事的，他会上峨嵋找你的。走吧。”

　　燕妃嫣听她这么一说，总算稍稍放下心来，一起将亮银矿送至铁匠铺。

　　“铁匠大叔，这是你需要的亮银矿。”

　　那老头也不多话，接过亮银矿，要她们少等片刻，便进了后房的烧炉，过了片刻才出来，手上赫然是一面完整的铜镜：“铜镜我已经帮你修补好了。 ”

　　燕明姬接过铜镜和燕妃嫣反复翻看，不禁惊叹一番，任是谁都无法看出这是一面破成两半过的铜镜。剩下的亮银矿，便当成谢礼留给了铁匠。

　　回到山上，前殿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她俩摸入隔间，妙隐师姐依然跪在佛前忏悔。

　　“妙隐师姐，铜镜我已经给你修好了！你看，破镜都能重圆，更何况相爱的人呢？如果佛祖知道你们彼此的真情，一定不会怪你的，你就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妙隐不动声色地接过铜镜一番察看，终于面露喜色道：“多谢你，师妹！我一定会珍惜的。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修补好的铜镜交给我相公，问他愿不愿意等我三年，三年后，我一定回到他的身边，但是在这三年里，我要潜心修行，以祈求佛祖的谅解。”

　　“好的。”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燕明姬接过铜镜，苦笑着和燕妃嫣一起又往山脚下去。

　　那汉子依然等在林中，见她俩过来，一骨碌爬起来，紧张地看着她们。

　　“大哥，这面修补好的铜镜是妙隐师姐托我交给你的，她要我问你愿不愿意等她三年，三年后她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我愿意，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我也会等她的！”那汉子狂喜过望，忙不迭声地应道。

　　“好，我祝福你们早日团圆！”燕明姬也笑道，和他道别后又返回了山上。

　　“妙隐师姐，铜镜我已经替你交给他了，他说他会永远等你回去。 ”燕明姬笑道。

　　“师妹，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不客气，师姐，我还有事，先告退了。”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就算错过这个月的升级检测又如何呢。燕明姬和燕妃嫣各怀心事地往正殿行去，正想找谢师姐请罪，她却一眼看到了她们，迎了出来将她们叫到一边：“明姬，你的第四关检测已经通过了，恭喜你，明天可以到乙班去上课了。”

　　“啊？我什么时候通过的第四关？”

　　“破镜重圆呀。妙隐师姐已经告诉我了。”谢师姐笑吟吟道，“佛渡有缘，这句话，你好好理解一下。”

　　“那，多谢谢师姐这个月的教导，我一定好好努力。”

　　“恩，我还要进去继续检测，你可以去休息了，明天到苏师姐那里报道吧。”

　　别过谢师姐，燕明姬拖着心事重重的燕妃嫣回到了房间。

　　一整晚就在无言的等待中度过，然而一直没有人进来找她们说有外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