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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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1151年3月·成都·南宋绍兴】
（三月初四）
来到古代已经三天了，自从那天被那位大嫂“捡”回去后，燕妃嫣总算四两拨千斤地打听出自己现在所处的年代和情况。原来她俩竟然来到了南宋绍兴二十一年，也就是八百多年前的公元1151年，也不知道那位大嫂口中真正的燕氏两姐妹去了哪里，总之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她们还没找到如何回去2005年的办法，那就姑且用这古代的身份生活下去吧，她俩一致决定在这个落后的时代，一定要把真正的身份隐藏在心底，她们可不想走上被当成妖孽一把火烧死的路。
人总是向往着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以前受古装电视剧影响，燕妃嫣和燕明姬都对古代向往的不得了，真正身临其境地到了古代之后，才发现原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甚至和她们想像中的古代生活落差太大。
首先是她们的身份问题。
她们俩是黄河下游兰州附近小村庄中的渔家姑娘。爹是秀才，由于考场不得志，只在村里教小孩子认字赚几个子儿，娘身强力壮，和叔叔伯伯们出海打渔糊口。这户人家家中清贫，应该说这个小渔村里的人都穷，看大家衣着就知道了。
二月底一场倾盆大雨连续下了十几天，引起黄河大坝崩塌，周围的几个渔村悉数灭顶，少数一些人命大逃过此劫，爹娘踪影全无，大概是在洪水当中遭遇了不测吧。
战乱的年代，落后的村庄，贫穷的渔家，无依的孤女。还有什么身份能比这更糟的呢？
其次是古代恶劣的生活条件。
三月初雨总算停了，洪水也不再泛滥，村里的水位渐渐退去后，村民们陆续从山上的树林里回去重建家园。
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燕妃嫣和燕明姬跟在人群之中，呆呆地看着那已经不能叫村子的村子——简直就是董存瑞炸碉堡的现在完成时嘛。
村民们收拾了几间暂时还能栖身的房子出来，大家都暂时挤在里面，逃出生天的人也不多，还不算太拥挤。
在山上呆了三天，总算可以睡上席子，还能起灶开伙，不用继续啃树皮挖草根——燕妃嫣真想狠狠鄙视一下小说里面不管落到哪里，没东西吃时树上总有取之不尽的鲜果——贫瘠的地方连树木都是营养不良的，仅存的水果早就让鸟儿啄光了。她和燕明姬吃的很辛苦，为了生存，却不得不把那些东西尽数咽下去。
山中三天，燕明姬已经瘦了一大圈。
她不会甘于这样的生活的。渔家姑娘？不。看着自己身上那套群众演员般的旧衣裳和姐姐日益消瘦憔悴的脸庞，燕妃嫣暗暗在心里下了个决定：离开这里。
但不是现在。
没有盘缠，她们什么也做不了，哪里也去不了。
（三月初六）
临时推选出来的村长召集了大人们就重建家园问题去开会，燕妃嫣和燕明姬偷空溜到一处偏僻的湖边。
解决洗澡问题。
燕明姬背对着燕妃嫣坐在岩石上放哨，衣服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燕妃嫣畏畏缩缩地站在湖里靠岸的边缘，尽量不去感觉脚下踩着的肮脏的泥泞，水面上不时有腐败的落叶枯草飘过，粘在她的身上，她皱着眉头把它们一一拨开。
她的法缇娅檀香洗面奶呢？熏香沐浴露呢？欧莱雅洗发水呢？
突然无限怀念起电视剧《仙剑奇侠传》里面仙灵岛上那个碧波万顷的水池，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脱的光光的，头发梳的漂漂亮亮的，哼着曲儿，摆出100分的笑容，自由自在地玩着水，姿意舒展着迷人的身段，然后有个注定成为大英雄的翩翩美少年路过此地，顿时惊为天人，从此神仙眷侣，笑傲江湖，过着美满的生活……
三月的风吹在光裸的身上，燕妃嫣忍不住打了个哈嗤。
假的，都是假的……她喃喃道。
天——妒——红——颜——啊！
燕明姬把头发以蓝花布巾包起，就像一个规规矩矩的村姑，燕妃嫣看了大皱眉头。步摇凤钗？如果你现在还跟她说这个，她一定会把竹篮子狠狠贯到你脸上去：“做梦去吧你！”这鬼地方连红头绳都没呢。
“明姬，你说这个时代有什么好玩的呢？”燕妃嫣一边颤抖着往身上泼水，一边找话说。
生活只剩下苦中作乐，她俩搜肠刮肚地回想历史课本上的内容，总算将当前时局拼了个七七八八出来。岳飞已经死了八年多，想去瞻仰一下这位历史民将的阴谋流产了。当时兰州属于金国范围，因此也算是金天德三年吧，去年金主完颜亮派人到燕京增广旧城，营建宫廷，村里的人被征去了不少，至今杳无音信，汉人在金国统治下，毫无地位可言，离开这里的决心，在燕妃嫣心中愈发坚定了。
回村的时候，李家嫂子，也就是那天“捡”到她们姐妹的大嫂，将她俩找了去。
一条好消息在等着她们。
李大嫂说，村长决定把活下来的年轻人们送到城里去做事，总好过在这村子里埋没，只望他朝有了出息时别忘了村里的人。
“李大嫂，那你们呢？”年轻的走了，剩下老弱妇孺，他们要怎么办？这几天患难与共相处下来，燕明姬已经对这些纯朴的村民们产生了感情。
“我们这些老人自小在这里生长着习惯了，也不想再去其他地方了。”李大嫂轻轻地拍拍燕明姬的手，叹了口气道，“这渔村毁了，让你们自己出去闯，也许还能闯的更好。”
燕明姬知道燕妃嫣是极想离开这里的，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叮咛了李大嫂要好生保重自己，这几日多亏了李大嫂照顾她们姐妹俩。
第二天，村长率领留下的人送几个年轻人到村口，和邻村的年轻人们并几辆马车，大家都是洪水中死里逃生的，带着村长从村子地下室中找到的、未被洪水冲走的些许盘缠，一番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大家便上了路。
马车一路南下朝临洮府驶去，过了临洮府，她们将在秦州搭船各奔前程。
一车的人。人挨着人，肩并着肩，腿擦着腿，挤在小小的车厢里。有男的也有女的，这会儿已经顾不上男女有别了。
两人在脸上涂了青褐色的泥膏掩去了一些光彩，身上穿着陈旧的衣裳，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包袱。上车的时候她俩本着礼让三先的原则，结果靠里面的位置都让人抢了，她们只能挤在马车靠外的位置上。破旧的遮帘随着马车的行进飘扬着，风不断地灌进来，车里的人心情都很沉重，大家也不交谈，俱是插着双手，缩着脖子，或是闭目养神，或是盯着某一点发呆。
相比大家的沉重心情，燕妃嫣和燕明姬算是这里面最没有心理负担的，都在好奇地打量着沿途的风景，只是不敢在此时不识相地开口聊天。
燕妃嫣怕燕明姬抓不住把手掉出马车，抢了那最边上的位置，燕明姬的另一边则紧挨着一个邻村的青年，大概是营养不良的缘故吧，显的有些尖嘴猴腮，相比她们俩，虽然在二十一世纪都是属于苗条的身材，但到了这个地方，和这些真正皮包骨头，憔悴不堪的难民比起来，颜色总是鲜活多了。她们上车的时候那个青年睁开眼睛扫了她们一下，复又闭起眼睛养起神来，这会儿燕明姬坐在他身边，总感觉他刻意地靠过来，两人这样紧贴着坐，让她非常不舒服，尽量将身子偏向燕妃嫣那边。
车在路上走了一会儿，那青年开始垂下头去，伴着一阵轻微的呼声，似乎睡着一般，头只不断地随着马车颠簸一点一点的越垂越低，低的快碰到燕明姬的大腿了，身子更是不断地靠向她。
燕明姬拧起了双眉。
这样都能睡着？
这一车除了她和燕妃嫣，其他的同村人都在另外的车上。旁边的人看了这副光景，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人开口，甚至有些后生更加幸灾乐祸地看向她那边。
马车突然一颤，那青年的头一下撞在燕明姬的腿上，她一震，险些没跳起来，直觉地往燕妃嫣身上靠去。
燕妃嫣正扒着马车门往外探视着，被燕明姬一挤，回过头来，便见到了她的窘迫。
燕妃嫣冷冷地扫了一圈其他人的表情，也不说什么，只是握了握燕明姬的手，燕明姬便明白了。
她知道燕妃嫣向来是不会叫她吃亏的。于是便安下心来，紧靠着燕妃嫣。她大概知道燕妃嫣要做些什么了。
却见燕妃嫣嘴角轻轻一扬，荡起一个飘忽的媚笑，眼睛里却是冰寒无比，燕明姬知道这是她要恶作剧的前兆。
燕妃嫣缓缓俯下身去，凑近那青年的头，在旁人看来，她的姿势极暧昧，似乎要吻上他的头发，对面的几个后生，都兴奋地睁大眼睛瞅着。
然后，燕妃嫣深呼吸。
突然。
“啊——！”
一声高分贝尖叫在那青年的耳边炸弹般爆开。
那青年仿佛被火烧着了屁股般跳起来，脸上一片惊恐的表情。车厢里的人也惧是一吓，都朝她们这边看来。
被人在耳边这么一吓，一定不好受吧？燕明姬心里偷偷地笑开了，抿起嘴来忍住笑意，作势朝车外看去，掩饰住嘴角那丝忍俊不禁。
但听得燕妃嫣娇笑一声道：“这位大哥这会可醒了吧？咱这一路风尘仆仆前途难料，还是清醒些好。”娇滴滴的话语，却任谁都听的出其中的讽刺之意。
马车夫此时探身进来检视，正好听得燕妃嫣的话，不住道：“这位姑娘说的是，现今兵荒马乱，人还是清醒点，多个心眼的好。”
那青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不好说什么，只是讪讪地笑着，总算直起身板规矩端正地坐着。之后这一路下来，他也不敢再有半点逾越，其他人见燕妃嫣如此，也不敢再小瞧欺负她们，只是偶尔装做若无其事地飞快地瞄上燕妃嫣一眼，似乎在惊异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泼辣。
到了临洮府，我们并没有下车休息，大家都在车上就着干粮吃了，黄昏时刻，一行马车到了秦州渭水边。
大家便在这里分道扬镳。
“妃嫣？”燕明姬以探视的眼光看向燕妃嫣。
“成都。”燕妃嫣一手挽着包袱，一手握着燕明姬的手，“我们去成都。”
过渭水，过西和州，过兴州，过利州，过潼川府，到成都去。
于是她俩登上一艘往渭水对岸西和州的小船。
（三月十五）
一早，船在成都府城郊的码头靠了岸。
船上的乘客鱼贯而下。
燕妃嫣和姐姐随着人群步上码头，心里却还在一片震惊之中。震惊于在船上听来的一些片段。
关于这个时代的片段。
天王帮，翠烟门，天忍教，等等这些一直以为是剑侠游戏虚构的门派，竟然真实地存在于这个时代之中。
那她们又是怎么一回事？是回到了八百多年前的南宋，还是进入了剑侠游戏的南宋？如果是进入了历史，超出时间长河的人，扰乱历史秩序的人，该会有怎么样的下场？如果是进入了游戏，那么游戏一关闭，她们是不是也GAME OVER了？上天到底是和她们开了怎么样的玩笑？命运又将会把她们推上什么样的前路？
这几天来的第一次，燕妃嫣嗅出了一点阴谋的气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燕明姬，燕明姬的脸上依然平静，大概还没有想到她所想到的那一层吧？这样也好，知道的太多太详细，未必会比一无所知来的好。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们不可能平白无故被送到古代来观光，也不可能平白无故被送到古代来让乱军杀。如果注定要有人必须面对命运的摆布，就让她来吧。让她来参与这个时代，她要看看，她们的背后，究竟藏着一个怎么样的阴谋。
这叫做——引蛇出洞。
至于她最先要做的，就是把燕明姬藏起来。
姐姐应该背负的，也都由她来承担吧。
进城后首要的任务是找一个安身之处和赚钱的地方。
进入南宋的管辖地带后，生活环境明显要好多了，尤其是有天府之国美称的成都府。
燕妃嫣和燕明姬进城后便逐个到客栈、店铺、大户人家去问有没有缺人手，进城前她们已经在水边把脸上的泥膏洗干净了。
本来以为工作会很好找，没想到一路问下去，人家根本不收她们这两个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有介绍信没有经验的大姑娘。
“好累——啊！”燕妃嫣精力旺盛，能跑会跳，就是有一点，两只脚走不得长路，以前在家里，一条街走个来回一趟脚底就要出水泡，有些长辈见她娇气，总是看不贯，老要搬出他们那年头的吃苦论，她就在心里不以为然，生就让人侍候的样儿不好么？平白的为谁辛苦为谁忙嘛？这会儿形势比人强，却不得不低头了。她往街心的树坛上一坐，唉声叹气地捶起腿来。
燕明姬揣着包袱，往旁边坐了，道：“不急这一时，粗重的活，我们未必还干的来，不妨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包里的盘缠已经快山穷水尽了。
“做这些奴婢、短工的活，我们再怎么努力学，也赶不上这个时代的人，比不过自古熏陶出来的习惯。”燕明姬细细地分析给燕妃嫣听，“我们不妨将自己的所长，与这古代不同的所长发挥出来，与众不同，至少能吸引到一些关注，有了这些关注，才能渐渐打住根基，慢慢发展。”
燕妃嫣眼睛一亮：“好主意！”
不要小看她和姐姐，她们自小便兴趣广泛，虽然说她们会的琴（电子琴）棋（飞行棋）书（英文日文）画（漫画）在这个时代使用不上，可好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总会些这些古人不懂的玩意儿。
比如燕妃嫣的设计，燕明姬的厨艺。
有那么多古装电视剧为我打底，再加上自己的发挥，燕妃嫣在街上观察了一阵过路女子的服装，便带着几张图样去找成都府的布庄老板。
图样是以宋朝女子服装款式为基础，加上古装电视片的启发和自己的灵感，对原来款式的改动不是太大，一来是因为燕妃嫣还不敢也不认为惊世骇俗能有多大市场，太激进容易引起反效果，二来是有那么一点藏私的心理，最漂亮的服装，她想在有钱以后设计给自己和姐姐穿的。这两点顾虑在宋朝这个注重礼法服装不能越级的时代，却也是恰到好处不无道理的。后来老板看中的那些许的改动就是因为它们起到了画龙点睛的装饰作用，让争奇斗艳的女人们爱不释手。
拿着图纸去布庄找老板的时候，初时还不得见，倒是一旁买布的几位妇女见了燕妃嫣图纸上的款式花样，竟争先怂恿，抢着要预定，伙计怕她去其他布庄签约会抢了他们的生意，方才去楼上请了老板下来。
生意不出所料地谈成了，但是价格被压的很低，幸好姐妹两人对古代的钱制还不甚明了，而且这些设计在燕妃嫣眼里只是抛了一点小皮毛出去，自然也不太计较，她们只要有一口饭吃，能住的起最差的客栈便行了。
她们有的是时间。不需要准备毕业论文不需要考研不需要实习，现在的生活纯粹就是得过且过。
她们在成都风平浪静地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燕妃嫣每天将自己锁在房里画图纸，偶尔出去走走，从人群中找寻灵感。燕明姬则在客栈的厨房里帮忙，她的小点心为客栈吸引了不少客人，老板娘凤心大悦之下每天也塞几枚铜钱给她以做酬劳。
半个月后却发生了一件事，打乱了她们原本平静的生活，也令燕妃嫣的计划不得不提早搬上台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