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
-
【第26章 1151年8月•大理•青睛火狐】
八月底的一个清晨，大理的城门士兵打着呵欠缓缓地打开城门，一匹快马旋风般疾驰而入，卷起滚滚沙尘。一路马不停蹄地奔到缘帮分坛门口，这才“吁”地一声停下，马上跃下一个白衣飘飘的帅气公子，跟着万分呵护地搀下一名玉色裙裳的娇美少女。
大家对一向冷冰冰待人的冷孤云带回来的美貌少女都感到十分好奇，但是他不说，别人也不敢问。冷孤云带着朱婉婉径自回到他暂居的落风小筑。
看到主人归来，鬼束和千雪两人无比欢喜。
“千雪，你带婉儿梳洗一下。”
“是！”
千雪带着朱婉婉离开后，鬼束有点忧心：“主人，您和她？”
冷孤云淡淡道：“你不用管。我去见一下帮主。”
“是。”鬼束垂下脸去。他对冷孤云一向忠心不二。
单飞已经得到冷孤云回帮的消息，在自己的寝室接见了他。
“云，此去五毒教，可有什么收获？”单飞做了个手势示意冷孤云坐下，端起刚刚摆上桌的香茶，啜了一口。
青苹将盘中另一盏香茶恭敬地递给冷孤云，福了福身子，拿起盘子，退出房外，掩上门。
“果然如蓝莓所说。五毒教已经和天忍教勾结一气，意图染指中原。”
“消息确定无误？”
冷孤云点头：“我亲耳所听。”遂将在五毒教的见闻，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单飞思索了一会道：“金国和我大宋开战，纠缠多年，天忍教为金国国教，此番秘密勾结五毒教进犯中原，按照他们对翠烟门所做来看，大有操控中原武林之意。”
“中原武林虽然和朝廷素无瓜葛，但是每逢金人在我大宋疆土上为非作歹，总要遭武林人士阻拦。尤其是近年独孤盟主成立武林客栈，龙五先生成立龙腾营协助朝廷抗金，更加给金国对中原的染指造成种种阻力。所以，天忍教此举应是先瓦解中原武林，再瓦解朝廷，从而达到侵吞大宋河山的目的。”
“这招确实狠，敌暗我明，防不胜防。也许我该修书数封，分别送往各大帮派，让大家共同警惕金人的阴谋。”
“没有充足的证据，如何取信于武林同道？我们帮近来发展迅速，风头太健，不少武林人士明里不说，暗里早就心生嫉恨也不一定。”
“这……”单飞沉吟片刻道，“先将可以团结的力量团结起来吧。然后再从长计议。”
“武当教给我吧，师门那边，我自会回去向各位师叔伯阐明一切。”
“好，翠烟、天王、丐帮、少林就交给我。峨嵋交给郭香。再由这几大门派的掌门人出面，向武林同道说明一切，应该比较能让人信服。”
冷孤云点头表示赞同。
“云，辛苦了。”单飞走到冷孤云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飞，对不起，那天……”冷孤云撰紧手中扇柄。
“没事的，自家兄弟，我明白你那天的心情。”
冷孤云也不再多说此事，话题一转：“妃嫣她……？”
单飞道：“我娘带她去了翠烟门，暂时不会有事。”
“这事是我的错。如果她有什么万一……”
两人一阵默然，良久，单飞开口道：“不会有事的，那么好的姑娘……你放心吧。那天你走了之后，她还撑着要我千万不要责怪你，她入翠烟一个多月了，一直没有什么新消息传来，想来也是没什么大事。”
冷孤云听了越加心生怜意：“希望如此，否则我真的要终生不安了。”
单飞笑道：“除了夏姑娘，真的很难想像你会对哪位姑娘终生牵挂。”见冷孤云面色微变，自知失言，忙道：“云，有些事木已成舟，柳门主和夏姑娘的亲事指日可待，你要尽快想通才是。”
冷孤云冷冷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不会有事的。没其他事，我先下去了？”
“恩。”单飞点点头。
落风小筑。
“冷大哥，你可回来了！”冷孤云才踏入院子，朱婉婉就迎了上来。
“婉儿，在做什么呢？”冷孤云笑问。
“去了哪了，也不告诉我一下，问她又不肯说！”朱婉婉挽住冷孤云的胳膊，回头瞪了一眼千雪。
“去见帮主了。汇报一点事情。”冷孤云耐心解释道。
“去了这么久，人家在等你呢。”朱婉婉佯怒地剁剁脚，“人家在这举目无亲，你也不陪陪人家。”
“是我疏忽了，婉儿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带我去街上走走吧，我还没来过大理呢。”
“呵呵，好的。”
两人渐行渐远，留下鬼束和千雪两个人，担忧地互望了一眼：为什么主人喜欢上的都不是好女孩？如果主人真的喜欢上这么一个刁蛮的大小姐，那……唉。
熙熙攘攘的大理街头。
朱婉婉和冷孤云并肩不紧不慢地走着。其实她并不是非要想出来玩，只是想找借口单独和冷孤云在一起罢了，此刻有心上人相伴身边，哪怕只是在街上散步，心里也是非常开心的。
“冷大哥，前面那是什么？好热闹啊！”
“不知道，过去看看。”
大理城布告栏前，围着一堆人，对着一张新张贴的布告议论纷纷。有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大声将上面的布告念了出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闻大宋清扬郡主流落民间，凡我国民者，应将其奉为上宾，且知其踪上报者，经查实可得黄金十两，寻获者可获黄金百两，特颁此榜。”
榜前一阵摇头叹气的议论纷纷：“真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帝女。多少人挤破头也想进宫去，她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不是嘛。”
榜上赫然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
朱婉婉心下一慌，不由自主地偏头看向冷孤云，却见他也在低头看着自己。
“冷大哥，我……”朱婉婉才要解释，冷孤云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快步挤出人群，走到一个偏僻的拐角。
朱婉婉小心翼翼地问：“冷大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怎么会，其实我早猜到了。”冷孤云笑了笑，“只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一个千金娇躯流落江湖也能如此甘之如殆。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可是我遇上了冷大哥呀。”朱婉婉甜蜜一笑。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呢？”冷孤云宠溺地一刮她的鼻子。
“冷大哥！”朱婉婉娇嗔地一扭身子，接着又想到一些事，面上渐渐暗淡下来，“我是离家出走的。我的妹妹千千郡主很得皇上欢心，上个月，皇上为表圣眷恩隆，将西域白驼山庄进贡的青睛火狐赐给了她。”
冷孤云面上一动，随即又恢复平静，朱婉婉并未察觉，继续说道：“她和火狐戏耍之时不知怎的让那火狐跑掉了，遍寻不获，千千因此哭泣不止，惊动了我王兄也专门回府一起寻找，哪想后来那火狐竟独自溜到我的院子，我便捉住它，正想拿去给千千，王兄一见我手中火狐便劈头盖脸一阵痛骂，硬是指责我眼红千千受宠，偷了她的火狐，还罚我在祠堂长跪三天三夜，不许任何人前去看我。那三天里，都是蓝衣卫偷偷送吃的进去给我。”
“你和你王兄关系不好？”
朱婉婉点点头：“恩，王兄和千千才是一母所出，他一向就看我不顺眼。蓝衣卫帮助我从祠堂中逃离王府，王兄也不闻不问，他巴不得我消失了好，省得我留在王府里他看了不舒服。”
冷孤云道：“可是你王兄这不是请圣旨出榜来寻你了么？你看，连大理国也惊力帮忙寻找了。”
朱婉婉一跺脚：“他才不是要找我呢！他是要找青睛火狐！”
“哦？”冷孤云问，“莫非你把青睛火狐带走了？”
“冷大哥，你真聪明。我逃出祠堂后在城里蛰伏了几天，也不见王府有半点动静，心下难以解气，便返回府中，将青睛火狐偷偷带了出来。”
冷孤云不动声色道：“你们王府的东西真好偷，难道没有重兵把守？”
“当然不是了。”朱婉婉得意道，“王府不好入更不好偷，可是别忘了我也是王府中人，护卫见我一个人进府，只道我自己跑回来，哪会有半句询问。那火狐如果正正规规地养在府里还真不好偷，拿进拿出都要有一队护卫把守和登记。偏偏千千喜欢火狐，没日没夜地带在身边，千千那个傻丫头可好骗多了，我骗她陪我玩游戏，轻松就把火狐拐走了。王兄一定是知道走失了火狐，才不得不进宫去请圣旨，又不好让皇上知道他怎么对我，就以出榜寻我来当借口，其实是想把火狐找回去！”
“那火狐呢？”
“我把它关起来了，免得不小心跑丢了。火狐喜欢吃毒物，我听说五毒教专产毒物，想悄悄潜入偷一些出来，没想到正好撞到五毒郎君和金国骠骑大将军完颜火力会面，他们将我擒住，黑面郎君说要留我性命等月圆之夜毒王大会当第四十九个祭祀毒王的少女，我这才留得命在……”
想到那天晚上的恐怖遭遇，朱婉婉依偎在冷孤云怀里瑟瑟发抖。
“别怕，现在没事了，”冷孤云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那火狐呢？这么多天了，不会饿死吧？”
“冷大哥！你怎么这么关心那只臭狐狸？”朱婉婉不依了。
“我关心的是你，那毕竟是御赐之物，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皇上怪罪下来……”
“冷大哥，对不起，我错怪你了，”朱婉婉想了想，道：“我娘生前爹曾经在王府附近买了一处大宅，后来娘去世，我入了王府，那大宅就闲置下来，只有几个老仆守着，平时从来没人去，我把火狐关在我以前住的屋子里，给它准备了很多食物呢。而且也有老仆人们守着，不会有事的。”
“没事就好，我真怕你这么冲动做错事了受罚呢。早听说青睛火狐浑身皮毛通红，只有眼睛青碧发光，非常鲜艳，且极具灵性，是世间少有的异兽，反正你已经把它从王府带出来了，不如就带在身边，也好没事时逗逗它，有个乐趣？”
“好啊好啊，不过，冷大哥，我要你陪我去。”
“当然，我也怕你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冷孤云此话正中朱婉婉下怀，她早怕冷孤云回帮后忙于公事，把她冷落在一边。
“我们现在就走！”
“婉儿，我得先回去和帮主说一声。”
“他会不会不让你去？”朱婉婉担心道。
“怎么会？”
“那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说服你们帮主答应你这事。”朱婉婉哪里知道单飞和冷孤云对青睛火狐的心思，单飞怎么可能阻止冷孤云。
冷孤云柔声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缘帮分坛。单飞寝室。
“飞，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陪朱婉婉回临安。”大片的树叶密密麻麻地挡在窗格外，阴影和光亮交错着跳跃在室内，晃得立在花厅里的冷孤云更加白衣胜雪。
“哦？”单飞坐在堂上，捧起一盅茶正要饮一口，听得此话，不由得一挑眉，手也停住，打量了冷孤云一番。
冷孤云依旧一脸冰雪，沉默不语。
单飞见状，开口道：“我早听说这次你带了位姑娘回帮，很是亲密的样子，想必就是这位朱婉婉了吧？”
“我是带了她回来。”冷孤云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是带了她回来？”单飞慢慢地重复了一遍，玩味着句中的意思，半晌，方才笑道，“别人说的，我不信。”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冷孤云却是心领神会，淡淡一笑，代表他对单飞话里意思的承认。
“朱姑娘身上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冷孤云吐出两个字：“宁王。”
“宁王？”单飞对这位王爷的事迹也早有耳闻。
“我在调查五毒教的时候得到消息，皇上把青睛火狐赐给了宁王府。正好五毒教又抓了朱婉婉，我便做个顺手人情，救下她来。”冷孤云简单地解释。
如果朱婉婉在场，一定会心碎——原来所谓的爱情很多时候只是镜花水月的空念。
“云，你其实可以换一种方法的。”
“对她这种刁蛮的千金大小姐，只能哄，不能来硬的。”
“可是，我听说那位朱姑娘对你很有好感。”单飞心有不忍。
“那是她的事，和我无关。”冷孤云大理石般的面容上没有半点温暖。
单飞见状也不便多说，便道：“那你和她去吧，记住，千万不可硬取，宁王不是好相与的。”
“是。”
冷孤云和朱婉婉走后的第二天，单飞收到了翠烟门燕若苹的飞鸽传书。
“飞儿，妃嫣在师门历练任务中离奇昏迷，目前尚不知为何故，幸得宋朝宁王相救，现在大理贵宾府。为娘不不方便离开翠烟门，你可持此信为凭前往，一探究竟。附：翎翎在临安落水一事，宁王也曾出力相助，务必代为娘向他致谢。娘亲字”
单飞啪地一声合上信笺：“红杏，叫郭药座来一趟。就说妃嫣出了点事。”
“是。帮主。”
单飞独自坐在幽暗的花厅里。翎翎，翎翎，你还好吗？为什么刚才得知妃嫣出事，我心里竟然一慌？乱糟糟的思绪令他眉头紧锁。
“帮主，妃嫣出了什么事？”一向沉稳的郭香人未到声先到。果然燕妃嫣这个久别重逢的表妹就是她的软肋。
单飞把燕若苹的信递给她。
“帮主，我们什么时候去大理贵宾府？”郭香乱了方寸。
“现在就去吧。青苹红杏，备马。”
约莫一柱香时间，单飞和郭香已经到了大理贵宾府。贵宾府是大理国用来接待各国重要来使的大府邸。两人说明来意后，被迎到了一处豪华的大客厅里。
过了一会，自帘后转出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身后跟着一名蓝衣侍卫，他拱手笑道：“单帮主，久仰久仰，今日有幸得逢一面。”
“岂敢，岂敢，宁王客气了。”单飞自椅中站起，抱拳行礼。
“民女见过宁王千岁。”郭香行了一礼。
朱宁瞄了一眼郭香手中的药盒道：“这位便是圣手郭药座了？上次本王听说你们一行人曾路经天王帮，兴冲冲赶去，不想你们已然离去，缘铿一面，失之交臂，好不可惜。真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单某只是一介草莽，宁王千岁抬举了。上次舍妹在临安落水，曾得宁王千岁鼎力相助，在这里谢过了。”单飞笑道，心下却暗想，这宁王对江湖人如此礼遇，委实是八面玲珑。
“哪里，哪里，原来那位翠烟的小姑娘是单帮主的妹妹，说来她会落水也是因本王而起，本王惭愧，连累无辜，不知令妹现在可好？”
“她……还好吧。”单飞脸一黯。
“宁王千岁，妃嫣是民女的表妹，听说她出事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郭香插话道。
“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她，郭药座你也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至今昏迷不醒。本王已经请了众多大夫，连大理的御医也来诊过，依然不知其因。”
“王爷有心了，民女替妃嫣谢过王爷。”
一行人边说边走，穿过长廊，来到客室。
青花缠枝的镂空香炉中，淡淡的细雾渗出，飘升，空气中迷漫着馥郁的佛手柑香气。一重重的帷幔之中，是一张精致的大床，燕妃嫣静静地躺在上面，双眸紧闭，小脸埋在牡丹锦被之中，更显得脆弱无助。
郭香抢上前去，轻轻摇了摇燕妃嫣：“妃嫣！妃嫣！”
回应她的依然是个沉睡不醒的燕妃嫣。
郭香伸手撩开被子，拉出燕妃嫣的一只手来，找准脉搏的位置，轻轻搭了上去，良久，才道：“无病无伤无毒，脉象稳妥，却又昏睡不醒，奇怪，我出师多年都未碰到过这种情况。”
朱宁点头道：“不错，本王请来的各个大夫都是这样说的。”
单飞想了想道：“是不是冰骨的后遗症？”
“不是，”郭香摇摇头，“按妃嫣现在的身体情况来看，冰骨果然已被翠烟独门心法中和了。换句话，也就是说冰骨已经成为她的一部分，对她的身体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那现在……”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她醒过来。可是，我实在看不出她究竟是为何昏迷。宁王千岁是怎么发现妃嫣的？”
朱宁微微侧身对自己身后的那蓝衣侍卫道：“思卿，你来说一下。”
殷思卿抱拳：“是！”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2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