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巢》粥舟

3、乔发财，你中暑了？

　　7月13日。平江市，集安县。
　　早上9点出发时天阴沉沉的，小乔嘟嘟囔囔地说会下雨，赖在家里死活不愿意走。下午到集安，却已经是骄阳烈日了。
　　“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吧。”我撑开伞，罩住恨不得在太阳下原地化掉的小乔。“嗯。”方赐药点头，“走吧。”他没打伞，顶着挂在中天毒辣的日头，后背微微有些汗湿。我拖着几乎挂在我身上的小乔，艰难地跟在他后面。看吧，吉祥物果然就是吉祥物，还是那种小鸭子式的吉祥物，附在我耳边和只苍蝇一样哼哼唧唧个不停。
　　“沈昭，我想起一件事儿。”
　　“什么事。”
　　“你记不记得我不吃牛蛙。”
　　“好像有这么回事。”
　　“我之前一直想不起来为什么，现在我好像有点记起来了。”
　　“嗯，你说。”
　　“我第一次吃牛蛙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不知怎地我回了老家，牛蛙变成了一条大黑狗到处撵我，我就拼命地跑啊跑。可是老家的门和窗都锁死了，我怎么也跑不掉，然后让它给撵着了。你去过的，就在厨房的那个老灶台的角角里。再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它抬起两条前腿搭在我肩膀上，整个狗头湿漉漉地凑过来正对着我，挤着眼睛咧开嘴笑了。”小乔打说着打了个寒噤，“后来我就再也不敢吃牛蛙了，我怕它再回来找我。”
　　“照你这梦，不该是不敢吃狗肉吗。”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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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说着，突然小乔她不哼唧了，跟个没了生气的洋娃娃似的抱住我胳膊，眼睛死死盯着地上。“乔发财，你中暑了？”我奇道。
　　她没回答。
　　我停下了脚步。空气中没有一丝风，路上也没有几个人，紧贴着我的气息却冰冷了下来。
　　我又叫了一声：“小乔？”
　　这回她张嘴了，手抓得我生疼，眼睛却依旧望着地上。
　　她只说了三个字：“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我立马侧过头问她，眼睛却不由自主瞟向走在前面的方赐药。小乔的动静不大不小，他没回头看我们一眼。
　　“沈昭，几点了？”小乔很紧张，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赶忙亮了一下手机屏：“3点半。”
　　话刚落音，她胳膊上立时汗毛直竖，生起一片鸡皮疙瘩，半晌，才从牙缝里生生挤出几个字来：“药哥的影子，不对劲。”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方赐药还在前面走，白色衬衫贴在背后已经湿了大片。影子被短短地踩在他脚底，无声无息，像一团鬼魅。
　　这不该是下午3点半的影子。
　　一下子，我的手心也开始冒冷汗。
　　“怎么办。”小乔凑在我耳边，低低地问。她的眼睛还是不敢从惨白的水泥地上离开，直直盯着方赐药脚底下的影子，仿佛那是一只稍不留神就会张牙舞爪扑过来的妖怪。
　　方赐药似乎没发觉异常，已经跟我们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快走到这条街的拐角了。他左手揣在裤袋里，右手垂在身侧握着手机，身影笔直，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我不敢叫他，只能看着方赐药一点点转过街的拐角。他脚底那团黑黝黝的影子也跟着他消失在了街角。
　　我松了口气。
　　小乔也松了口气，两只手从我胳膊上拿开，在自己的小碎花连衣裙上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她把头伸出伞下，往外头张望着，想找到个阴凉地先休息一下。
　　虽然方赐药和那团跟着他的影子已经不在眼前了，我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我也不知道，只是看着小乔把头往外伸就心里慌慌的。
　　不知道怎么想，我把原本正着的伞斜了斜，抓住小乔的手，轻声对她说：“回来，别往天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