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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梦见周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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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出かける気分あるかい?”
7月11日下午3点,整。
刚刚从未来末世生存奋斗梦中醒来的我,打开手机只看到微信图标上一个圆圆的、鲜红的、可怕的①。来自自毕业后失联13天的小乔。
我眯着眼睛按下语音键,从微微张开1毫米的唇缝中挤出毫无感情、简洁明快的两个字:“なし。”继续和我的无数美男们在未来末世里奋战。
那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有些事情根本无法简单地拒绝、回绝、裁决、处决。是的,就像是“继续和我的无数美男们在未来末世里奋战”一样,乍一看普通正常的句子,一旦去除表示场所的状语将变得没办法过审。当然我想表达的不是对小乔的回绝不够彻底这件事,而是另一些——看似稀松平常却隐藏着小小怪异的、別のこと。比如,以上段落中的数字里没有出现哪怕一个偶数,比如,过个专四都要哭天抢地彻夜难眠的小乔居然在用日语和我会话。
不自然。
不自然。
不自然。
不自然。
我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平假名,终于在10分钟后跳起来扒掉门铃里的两节电池,锁上卧室的房门,关好开着的窗户,裹紧了我的小被子。
然而,我失败了。
家のドア、ずっと開けっ放しにしていた。閉めるのは忘れた。
事实证明,隔着房门和被子也丝毫影响不了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尤其是小乔那青藏高原也能给你吼上去的破锣嗓子。
对了,青藏高原,我似乎暴露了什么,比如说,年龄。无所谓了,如此可爱的我什么时候不是街头巷尾人人称颂的一朵娇花呢。
……
对不起,我胡说的。
回到7月11日下午3点30分。
30分钟前我就该注意到的,给我发信息的不是小乔,以及,家里的大门没关。是的,小乔不是导致我失败的核心原因,真正的问题在于和她一起来的另一个人,那个拿着小乔的手机发信息给我的人,那个一个漂亮的抬腿废掉我房门的人,那个把我从温暖被窝里拧小猫一样揪起来的人。
那个恶魔。
我试图依靠半个月没剪的指甲展开凶猛的攻势,但是我忽略了一朵真实身高1米49.99的娇花的臂长。和腿长。
如果一定要用两个字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那个词不是“后悔”也不是“愤怒”更不是“无助”,而是“绝望”。如果非要对“绝望”进行一个具象而确切的描述,那只能是“自分の不注意のせいでうっかり地獄のどん底に落ちたような”这样的连体修饰语。
“方赐药,你给我放下来!!”
可能是我嘶吼的声音甚至比不上“放下来”后面那两个感叹号,于是我得到了一声极其轻蔑极其傲慢极其爱搭不理的回应。
“呵。”
我怒了。
恶向胆边生,我一个抬手——就薅了他一把毛毛。
气氛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之中。
我国伟大的文学家鲁迅先生曾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确实。他爆发了。我灭亡了。
不要问我灭亡的代价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这不是一次两次“天気がいいから、散歩しましょう”可以代替的。如果非要代替,那至少也得散个七八次步吧。这时候可能有人要来慰问我了,啊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中文夹着日语乱七八糟,听也听不懂看也看不懂,做个人吧求求了。真的,不是我不想做人,实在是你不懂我的痛。
伟大的文学家鲁迅先生还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当然,你可以觉得我吵闹,毕竟我散步的痛你也不懂。但你不可以阻止我把时间直接推进到一个小时以后。是的。让我们直接快进到7月11日下午4点30分。不要问我那一个小时去哪了,问就是灭亡了。
“我梦见周奕了。”整理好情绪后,我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正经话。方赐药皱了皱眉,看向我。小乔坐在我旁边毫不关心地吃瓜。是真的那个“吃瓜”,西瓜的瓜。“就那个,”我努力回想:“高中坐我后桌的那个。长得眉清目秀的那个。化学总考第一的那个。”
“哟,记得还挺清楚哈。”小乔“哗哗”咬下一大口西瓜瓤,口齿不清地嚷嚷,嘴边还粘着一粒黑油油的西瓜子活像老电视剧里头给人说亲的媒婆。当然,最离谱的还是她一张22岁乖巧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40岁大叔般油腻又暧昧的笑容。我一时间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该给她一拳让她傻乎乎好,还是该给两拳让她傻乎乎好。不过反正横竖都是傻乎乎,给她个三四拳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事实是,我一拳也没能给她。因为正对着我俩半坐半倚在桌子上的恶魔发话了。恶魔说:“做什么梦了。”
我瞥了他一眼,为了表示对他方才暴行的愤怒,一把抢过小乔的西瓜,给啃得光秃秃了才舍得开口:“没啥呀。就是梦到我回到高中了,有人在背后拿笔戳我。我不理他,他就拼命戳。结果我不耐烦了,就回头一看——他丫的,周奕瞪着一双没了眼球还在流血的空洞口口声声说他要挂了让我救救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