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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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我去昭明书斋了啊！”
夏玄同匆匆忙忙用完了手里的早饭，背起脚边的箱笼便同夷光告辞赶去了书斋学习。
“落落，哥哥他走远了么？”
夷光一面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一面问向刚从门外送完夏玄同回来的落落。
“已经出巷子里，姐姐你快去收拾东西吧！”
落落点了点头，顺手接过了夷光手里的碗筷。
夷光与落落相视一笑，拿桌上的巾布擦了擦手转身回了房间。
来桐县一个多月，夏玄同一直在城北的昭明书斋里准备八月的解试，每半旬月回家一趟，林知州偶尔会来信问候一两句，有时会顺道送上些心意，让夏家兄妹生活宽裕些。如今吃穿是不愁了，夷光也在宋玺的茶铺里做工，每日工作四个时辰，事务也还算轻松，与其他伙计相处还算融洽。日子若是就如此囫囵着等到夏玄同考完解试，倒也是不错的。
但夷光没有选择这么做，她不会把自己回东京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夏玄同的身上。
经过上次《夏兴归舟图》一事后，夷光发现桐县中人生活都极为风雅。上到县爷员外下到布衣百姓，都十分舍得在八雅之事上花钱，其中画与茶二雅最为普遍。集市上总有不少卖字画的小摊摆出来，所售价格皆是可观。
夷光前世过得吃穿不愁没学什么能养活自己的本事，也就画的画能将看上几眼，眼下正好能拿这门手艺赚些钱。若是日后夏玄同入仕上下总有需要打点的地方，钱银需求只多不少，若是他没入仕，夷光要靠自己的力量去东京，那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所以夷光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夷光用手头的余钱购置了一些书画用具，趁着夏玄同出去的时候，同落落去城南的集市上摆摆摊。半月下来，已然存下不少钱。甚至在夷光焚膏继晷地努力工作并且积累了一些熟客之后，靠卖画所赚的钱数已远远超过了她在宝文茶铺里宋玺给她开的工钱。
“姑娘，你这里的画怎么卖啊？”
彼时，夷光正忙于为一位老主顾画他今日就要的水墨竹林图，一手研墨，一手画图，头也不抬地就顺口说道：“公子可以瞧瞧旁边的价目表，基础为三尺纸本，水墨的一百文起，丹青的一千文起，若要加尺寸或是换作绢本都要加钱。”
落落看到来人是谁，轻咳着扯了扯夷光的袖子。
公子闻言懒洋洋往那价目表上扫了一眼，不知可否地轻笑一声，开口道：“不错啊，你倒是会比我赚钱。”
夷光回过神，画图的手猛然一顿，略带惊讶地抬头看向面看已然笑的不大友善的宋玺。
“东家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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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光被宋玺抓了个正着，在这奸商坏她生计之前识时务地请他去了附近的茶坊喝茶。
“我说你这几日怎么总是请假，原来是找到别的赚钱路子了。”
宋玺一面摇着自己的“财源广进”，一面向茶小二要了一杯茶坊里最贵的饮子，这话说得是要多阴阳怪气有多阴阳怪气。
夷光闻言也是一点都不羞愧，明明白白应了他一声，又道：“没办法，在茶铺的钱不够。”
“不够你不能告诉我吗？”宋玺被她的坦荡吓得愣了愣，“我又不是铁公鸡，手下伙计若是真有困难，我这个东家总会帮忙的。”
“那东家的意思是，愿意给我涨工钱？”夷光轻笑一声，看向对面正要咬下一块果子的宋玺，见他愣着不说话，又兀自替他反驳了，“可东家涨我再多工钱，也是不够的。”
——天爷，这天底下怎么会有比我还爱钱的人？——
夷光听到宋玺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可面上却依旧淡定自若地吃着果子，不知怎的，就很见不得他这副表里不一的模样。
“如果东家愿意把茶铺送给我，那倒又是另说了。”她不紧不慢玩笑道。
——他娘的，我没听错吧？要老子茶铺？这女人真是狮子大开口，要茶铺，什么意思啊，她到底？——
宋玺闻言一口果子呛在了喉咙里，扶着桌案就猛烈地咳了起来，夷光见状忙将他手边的饮子递了过去，然后优哉游哉地开始看他的笑话。
“咳咳。。。你。。。咳咳。。。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夷光看着宋玺都已经如此狼狈了还在关心自己是不是真觊觎他那小茶铺，心知他这奸商是真担心了，终于收起了自己的玩笑模样，同他说了真话。
“东家放心，我对您的产业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方才不过同你玩笑罢了。不过择日不如撞日，我也的确有些话想同东家说。”
——开玩笑啊，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以后不要在这种事上开玩笑，请你给东家基本的尊重。”宋玺冷下脸，轻咳一声，“你要说什么？”
夷光习惯了他那当面一套心里一套，也没管他的疯癫，正了正容色，开口道：“东家，我想辞去茶铺的工作。”
宋玺盯着她沉默了半晌，拿起手边的折扇一开，一面摇着一面轻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是你哭着喊着说要来我茶铺里做工的吧？”
“没错，可如今我改变主意了。”夷光坦荡应下了宋玺的讽刺，直接与他开门见，“我需要钱，去东京。”
“去东京？好端端去什么东京，是我们桐县的米不好吃还是水不好喝了？”
“东家也知道东京富贵，路上走着就能碰到个当官的。”夷光毫不避讳地在宋玺面前吐露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真心话，并不担忧自己的急功近利会被他看轻，“我不想在这乡野之地做个谁都可以欺负的茶娘子，我要做人上人。”
——哟，还挺有野心。——
夷光听到某人在心里这么评价。
与宋玺这样的奸商打了几月的交道，夷光早已摸清了他的脾性，这人古怪，面上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但心里总有些不大光明的想法，闷骚得很。
大体上，夷光和他是一类人，算得上是臭味相投。
“行啊，那姑娘去了东京做了诰命夫人，可要记得苟富贵勿相忘啊？”
宋玺轻飘飘回了一句，而后低头喝他的饮子。饮子喝了一会儿，宋玺忽皱起了些眉，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事，轻嘶一声，懊恼地埋怨道：“话说回来，夏姑娘我虽知你并非池中之物，可好歹我也是你签过契的东家，你要转行画画这种事总该和我支会一声吧？我感觉很突然啊？”
“突然什么？”
夷光自认她在城南摆摊卖画，并没有碍着他在城西的茶铺，况且宝文茶铺离了她也不会转不了。
宋玺瞧她一脸不明就里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拉长了声音继续埋怨：“还突然什么，昨日县老爷都亲自登了我的门，说要请你去他们家，给他那几个女儿做书画先生。”
原来是这事，前几日有个管家模样的人来画摊寻她说县老爷要请她去家里教画画，她还以为是骗子便叫落落赶走了。
夷光看着宋玺毫不客气地正要拿走盘子里最后一个果子，立刻出声打断了他：“不去，浪费时间。”
“你这女人是不是蠢啊？”宋玺闻言立刻停住了手，像瞧傻子一样地抬眸看向她，“你方才不是还说要去东京么，朱向鸿这送上门的人脉你都不要？”
“我去东京和这县老爷有很大关系么？”
“怎么没关系？你在这街上拼死拼活的卖画，不如朱向鸿为你举荐一句，他可认识不少这桐县附近的官人员外，就连杭州知州他都熟识得很，有他帮你宣传，你还愁你的画卖不出去么？”
哦，认识杭州知州啊，那她也认识，夷光在心里嘀咕。可看着宋奸商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夷光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有了县太爷，她的画也许真可以卖好一些。
“那工钱有多少？”夷光乘机拿走了盘子里的果子，一面问道。
宋玺扫了一眼夷光手里的果子，没说什么，想了一会儿又回答道：“二十两银子一个月，平时来往有朱府的车马接送，小姐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什么时候休沐自然是你这个先生说了算，还有什么问题吗？”
夷光也想了一会儿，问：“要教多久？”
——娘的，这还真没问，谁知道这女的急吼吼要去东京啊。——
宋玺被夷光问住，沉默了一会儿，遂挥手不耐烦道：“又不是做我家姑娘的先生，我怎得知道那么多，你去了自己问不就成了？”
“东家就这么急着把我脱手啊，我进宝文茶铺这几日也没害您亏钱吧？”夷光看着宋玺在那里气急败坏，实在忍不住揶揄了他几句。
宋玺闻言喝饮子的手顿停，直愣愣看向夷光，胸口逐渐起伏起来。
——气死我了，这女人怎么能说出这昧良心的话？——
“行了，我去还不行吗？”夷光在宋玺破防之前，见好就收，正经地抬手与他作了个揖感谢道：“多谢东家费心思为我举荐，今日这茶我请东家喝了。”
“哟，那我可得多点几份果子吃。”
宋玺脸上的笑容迅速解冻，一口喝完了手里的饮子，又立刻回头招呼来的茶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果子再给我上来，一样来两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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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光听了宋玺的话，真答应去了县老爷的府上做书画先生，没约定教多久，朱老爷只说请她上府先教上一日再谈其他，夷光也只当是这县老爷是要试试她的本事，定了日子就上门了，也并没有深究什么。
今日是夷光第一日上工，很是风光。
朱府的人一大早就抬了檐子来接她，客气得很，嬷嬷领着她从正门进的府，还尚未见到要教的三位小姐，路上遇到仆人都恭敬地同她行礼问安，一口一个夏先生叫得好听。
夷光跟着嬷嬷一路走进小姐院，着实是被这朱府的气派迷了眼，这亭台水榭，鸟语花香的，简直要同东京大内差不多了，难怪说县老爷都是一方水土上的土皇帝呢。
见到朱府的实力雄厚，夷光暗自有些庆幸自己听了宋玺的话应了这差事，又有些期待日后在这府邸里进出的日子。
论起教书，夷光自认还是有些经验的，从前她两个妹妹扶光和韶光的功课便是她关照的，而小妹妹韶光最是活泼好动，她连这样的皮猴子都收拾得了，还怕别的姑娘教不成么？
“夏先生，这里便是小姐们读书的地方了。”
嬷嬷走到石拱门前停下了脚步，伸手指向院里的屋子向夷光介绍。
拱门上刻曰：涵养斋。
啪！
话音刚落，自屋子里传出一道极剧烈的瓷器碎裂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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