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文武之道

1、第一章

　　2009年12月24日
　　新年应该有新气象。在2009年的年末我这样鼓励着自己。。。
　　租了房子，换了工作。离开了原来的那个公司，离开了旧的环境，离开了他，应该说是离开了他和她。。。
　　新家很好，离地铁很近，交通方便，每天在路上耽误不过半个小时。这对于生活在这个拥挤的现代化大都市里的人来说，已经是一种恩赐了。
　　我没有其他盼望了。。。
　　现代化的快节奏生活，什么都是效率第一。爱情也不过是即泡即食的方便面，填填肚子就好。如果过一阵又饿了，就再开一包。。。
　　都说办公室的爱情不能长久，现在自己亲证了这句话的绝对性。
　　如果说在如此匆忙的人生中，还有一个人让你惦记，让你揪心，让你一直忐忑不安，那他一定是你的老板。。。除了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其他的牵肠挂肚都是一样的。我想我们这些小小的米虫，大概都是如此。。。

　　2009年12月25日
　　今天去了新的公司，看到了新的上司——杨明。他身上聚集着一切被女孩子称为“梦中情人”的优秀元素：外貌、气质、谈吐、风度。。。无一不是《追女守则》中的范本。。。
　　有这样的人惦记，今后的工作也不算太过无聊。。。
　　休息的间隙，我捧着一杯红茶，悄悄听着公司新招来的年轻的女孩子在咖啡间聊天。。。
　　“听说杨经理已经结婚了。”
　　“真的？怎么会，他好像很年轻呢。”
　　“嗯，是真的，听说他大学毕业就结婚了。”
　　“他太太好像是他的大学同学。”
　　“好幸福的女人呀。”
　　。。。。。。
　　我没有再听下去，放了马克杯，慢慢地走回了办公室。一路上只是听到自己的心里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在说：“杨太太的风光是你们所见的，杨太太的幸福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也许是酸葡萄的心理，也许还未从失恋的阴影中摆脱出来。我有这种见不得人好的想法多半还是令人鄙视的。。。

　　2009年12月26日
　　元旦放假在家。。。我一直在想自己真是个好运气的人，到新公司上班不过两天就可以放新年的假了。其实人们把所有的事情归结于运气，多半还是因为找不到让他们如意的理由，或者那个如意的理由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宣扬的。
　　其实若不是父亲认识人，也不能由着我这么任性的就调到了这个地方。。。
　　既然是周末，我便没有回自己租的房子，而是例行公事般的去父母家吃饭。去的时候不免听着他们唠叨。。。
　　“换了工作，你要多努力。”
　　“你知道这次托人多不容易，那么好的公司。”
　　“你干脆回来住吧，一个人在外面也吃不好。”
　　“你姐姐明天就带月月回来了，你去机场接她们吧。”
　　。。。。。。
　　2009年12月27日
　　我去了机场，接到了姐姐和小外甥女。。。
　　小外甥女的中文名叫“月月”，今年九岁。和所有的ABC一样，满口鸟语，坚持让我叫她‘Alice‘。。。
　　“帮我看几天月月。我要去趟深圳。”姐姐说来轻巧，就像说：帮我养养这盆花，浇浇水，我过几天来取。
　　“放在爸妈那里不是更好？”我很烦，没想到刚刚接到人，就来了任务。
　　“这小妮子不说中文，听也听不懂几句。很麻烦，去年就差点没给爸妈折腾去医院。”姐姐的表情相当无奈。
　　“多久？”我的无奈绝不比眼前的孩子他妈少。。。
　　“就一周，一周就好。”姐姐伸出一个手指头，央求着。这使我想起了小时候，她同样伸着一根手指头，跟我说：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然后我就一直看着她捡的那只猫，等到太阳落山也没见她回来。那猫后来被送到了农村老家，偶尔回去的时候，就会看到它懒洋洋的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到我是绝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
　　忽然感觉眼前的月月很像那只被捡回来的猫，慵懒倨傲，根本没有小孩子该有的天真活泼。都说在国外长大的小孩早熟，看来真有那么点道理。。。

　　2009年12月28日
　　我放了假，自己放给自己的。。。
　　理由很充实：给姐姐带孩子。。。
　　反正是年节，公司里也没什么人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了。
　　只是跟老板提了一下，他就连头都没抬地答应着：“好，你去吧。新年快乐，明年见。”
　　“杨经理再见，新年快乐。”我起身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他拿着文件的左手，没有戒指。。。
　　这不能代表什么，没有人规定所有结婚的人都要带上戒指。这并不是这个国家的传统，舶来的东西总是不能在这个文化背景极为深刻和复杂的泱泱大国站稳脚跟的。
　　圣诞节的圣诞树，情人节的玫瑰花，愚人节的捉弄笑话，万圣节的化装舞会。。。若不是无聊，不是傻到相信有什么‘浓情蜜意‘，也不会去真的体会吧。可笑我也曾经如此的痴，和他一起在新年的夜里，在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用象征诺言与期望的吻来加冕爱情所谓的美好。。。
　　一个kiss能保鲜多久？我怎么知道。过了相信fairy tale的年纪，现在却不得不拿着一本童话读给九岁的Alice。。。
　　只是这个九岁的小女孩，比我还不愿意相信童话里发生的事情。
　　“Do they ever live together?”小女孩儿是在问我童话里的男女主人公是否生活在一起了。
　　“他们get married以后，就会生活在一起。”我解释着，合上了书。。。
　　“How do they know it’s going to work if they never live together before?”Alice是在宣扬婚前同居的重要性吗？我一时无语。。。
　　看着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她显然是觉得无趣，便一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打开房门，走到了阳台上。。。
　　她在那里站了很久。。。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这不重要，反正我乐得清闲，只是中间过去拿了件外衣给她披上。。。

　　2009年12月29日
　　终于发现我的阳台是Alice最爱的地方。。。阳台上种着几盆仙人球，其实我是不好意思用‘种‘这个字的，谁都知道仙人球这东西向来是自生自灭的主儿，与我这样的懒人为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整个阳台都是塑钢封闭的，不会太冷，不会有摔下去的危险，所以我非常乐得让她自己在那里和仙人球们玩耍。。。果然是个小孩子，几只仙人球，很快就成了她的伙伴。。。
　　“你怎么不说话？你在这里很久了吗？”Alice对着一捧小小的圆形仙人球悄悄讲着中文。。。
　　我实在不愿意过多打扰一个孩子与自然界的交谈，因为记得我曾经在某部外国肥皂剧里看到过，每个孩子童年的时候都会有自己的secret friends。那是童心倒影在现实世界的样子。
　　“Alice我去扔垃圾，马上回来，你在家里乖乖呆着。”我朝她叮嘱着，提着一带垃圾，出了楼。。。
　　我租的地方是一幢有三十多年历史的老楼了，所以很多居住设计都没有现在的房子那么讲究方便，倒垃圾是要去楼下的。而当我扔了垃圾，再上来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人，正在开我家对面的单元房的门。
　　“杨经理？”我有些吃惊，吃惊会在这样简陋的一个居民楼里看到一个被人们称作社会精英的人。像他这样的人，不是应该住在城北那些高档的住宅区吗？。。。
　　他总不会像我们一样，只能权衡交通和房租两样东西，环境，品味绝不在生活的字典里。。。
　　“李文？”他忽然笑了，继而轻声说道，“原来你住在那里。”
　　我怀疑我听到了他的叹息，怀疑而已。我也回以礼貌的微笑：“杨经理，原来你住在这里，真巧。”
　　他没有答话，又一个微笑，彻底让我的周围开满了叫魂不守舍的花。。。我知道这微笑是绅士的专利，我也让自己的忘乎所以仅仅存在于一秒之内。。。
　　一秒后，他果然开口：“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晚安。”说罢他开门进了对面的单元房。
　　“晚安。”我轻声说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2009年12月30日
　　今天照样是全公司上班，我一人请假在家的样子。。。
　　正所谓众人皆忙，我独闲。我泡起一杯咖啡，想着加菲猫的那句名言：看别人干活很爽。。。现在，不用看，光是想想那些围在办公室里，会议桌旁的劳苦的人民大众，我的心情就无比的舒畅。。。这心理，太扭曲。我归结为很多天没出过门，晒过太阳，难免阴暗。。。
　　想到这里，我拉起极不情愿离开仙人掌们的月月，走到了离家不远的街心花园。没走多久，我就看到了两个人，站在花园的凉亭下，似乎在争吵。
　　那个男的我认识，是杨明。那个女的我不认识，也更不想猜是谁。。。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在人还没发现你的时候，赶快离开，否则将被以“知道太多”罪论处。。。
　　我拉着月月，迅速离开了那片花园，闪回了家里。。。
　　晚上，月月依旧在看那几盆仙人掌，那专注的样子，让我不得不跟她说：“别看了，睡觉吧。你走的时候，带走好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走过去开门，杨明就站在外面。。。
　　“我可以进来吗？”他问的礼貌兼诚恳，我无法拒绝。。。
　　进得屋来，我把他让到了沙发上。。。
　　“喝点什么？”我的屋子里长年只备有两种饮品：自来水和可乐。。。
　　“随便，谢谢。”杨明肯定不是来喝可乐的，所以刚刚接过杯子的一刹那，他便开口了，“今天下午，在花园的时候，我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