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眼》呦呦白鹿鸣

86、苏醒

　　岸边善水的尊卢氏人赶紧帮忙将木筏移至岸边，姜丙丁连滚带爬跑到木筏上，一把抱住有峤任姒的身体，放声痛哭。等哭过了一阵之后，他吃惊地发现，在有峤任姒旁边的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同样是毫无生气的人，那是他的哥哥啊！

　　事情还得从两天前说起，那天深夜，他跟乔任姒表白被拒，心里一阵伤心，只顾着站在河边想着心事，没想到被人从后面打晕。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他发现自己安然躺在一个山洞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后来他出来了以后才发现，他还在酚族的领域，不一会儿就被酚族的人发现，带领他找到了风后。

　　风后向他说了一些鹿原坡的情况，这时候乔任姒的木筏已经顺水漂走，姜丙丁赶紧乘坐飞舞沿着姜水往下游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谁能告诉我怎么会这样？这是为什么？”姜丙丁悲痛欲绝，抱着两人的尸体放声痛哭。

　　良久过后，白鹿也已经填饱了肚子回到木筏。“任姒，你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姜丙丁喃喃地说，随后猛一使劲，将木筏推向水流，自己也爬了上去。“就让我跟你一起走吧！”轻轻的一声叹息，真令人心疼！

　　乔任姒在古玉中内心激荡起伏，她多想出来安慰一下眼前这个相处了许久的人，但却是不能。她想伸出双手去拉一下姜丙丁，使尽全力却抬不起手来。或许这股意志力非常强烈，躺在木筏上的有峤任姒的身体也受到了感应。姜丙丁惊奇地发现，那原本毫无生气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任姒！任姒！你还活着？你还活着！”此时的木筏已经越过古水，来到了不知名的更加广阔的水域，周围都是浩瀚的河水，那木筏就像是一片枯叶随波逐流。姜丙丁在木筏上兴奋地喊道，但是这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乔任姒终于将双手伸了出来，但是她抓住的却不是姜丙丁，而是自己的被褥。一个身体上不能同时存在两个灵魂，有峤任姒活了，而乔任姒终于回来了！她回到21世纪的现代社会了！

　　乔任姒双手乱抓一气，她隐隐约约看到的那个黑影还在身旁，那黑影似乎万分焦躁在她的身前来回踱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回来了？……”断断续续的低沉的声音在乔任姒的耳边响起，她分明感知到自己的身旁有一个人，但是却怎么也抓不住，想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

　　“快点醒来！快点醒来！这是梦！”乔任姒在心里喊道，如果她能够将手放到嘴里，她恨不得咬自己一口，好让疼痛来唤醒自己。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终于乔任姒的主导意识战胜了被梦魇控制的意识，她猛地睁开眼睛，惶恐四顾，周围的白墙、四方的窗户、老旧的衣柜上挂着她昨晚睡觉之前脱下的薄外套，窗户上挂着两片单薄的窗帘，在窗帘的缝隙中，还能看到窗外漆黑的夜。这熟悉的景象，明明就是在这户老百姓家里啊！而且，周围并没有一个人！那么刚才那个人是真是假？难道是鬼吗？

　　乔任姒出了一身冷汗，手心里都被汗水浸透，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刚才挣扎疲累导致的。乔任姒平静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打开手机看时间，手机上显示着：04:14。怎么会是这个数字？真是太玄幻了！难道刚才真得被鬼魂迷了心智？

　　出了太多的汗失了太多的水，乔任姒一阵口干舌燥，她在黑夜的星光中瞥见床头柜上有一瓶矿泉水，想也没想打开连喝了几口，一阵清凉的气息一贯而下直到胸口，这才将她的魂魄收了回来。

　　乔任姒连忙打开手机手电筒，摸索着拉开了房间的灯。一阵刺眼的亮光袭来，乔任姒用手挡住眼睛，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了这光亮，抬眼四顾，吃惊地发现，门口的斗柜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东西。

　　乔任姒心里一惊，难道真的有人进来了她的房间？她踟蹰着靠近门口的斗柜，发现那是一个四爪的像是蜘蛛一样的无人机，上面还印了几个字母：CCTV。央视的无人机？这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无人机？怎么会在这里？

　　乔任姒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这不是梦！眼前的无人机又将乔任姒的思绪拉回到昨晚，她明明记得那位百岁老人带着她走到了旁边的一处地底通道，来到一处空旷的眼睛形状的山洞，然后一把将她推入到那水潭中。难道这些都是梦？

　　到水潭中之后，她穿越到5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来到鹿原坡，遇到了长有牛角的姜甲乙，还有少典国君公孙有熊。之后去了巫女的山洞，参加了少典国君的婚礼，去宝源山寻找盐泉，回来后周游列国。这一幕幕就像是放电影一样清晰地在乔任姒的头脑里闪现，难道这一个多月的经历，都是梦？

　　如果这些都是梦，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晰？乔任姒分明记得，刚刚到达鹿原坡的时候，她的小腿被荆棘划伤，那刺痛的感受，是那么真切！在梦里怎么会感受到疼痛？

　　乔任姒赶紧提起裤管，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腿，那小腿光滑无痕，并没有被划伤的痕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番回忆之后，乔任姒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五点。窗外的鸡已经连续叫了好几声，她再也睡不着了，遂起身穿好衣服，悄悄下了楼。

　　六月初的凌晨还异常清冷，乔任姒将两只手环抱在胸前，轻轻打开大厅的大门，慢慢踱了出去。她没有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而是就着点点星光和呼之欲出的曙光前行。不知道是谁给了她勇气，让她在暗黑的夜里凭着记忆或者是梦中的记忆摸索着。

　　乔任姒记得要穿过旁边一户人家的院子，她刚走到那里，一只狗倏地冲到她面前，对着她狂吠。乔任姒惊叫出声，赶紧低下身子准备捡石头赶走那只狗，那狗看着乔任姒躬下身子，就飞也似的后退躲在墙角的黑暗角落里。乔任姒此刻胸中像是揣了一只鼓，心跳声砰砰可闻。她赶紧加快脚步，逃离了那个院子，生怕那只狗又追上来。

　　害怕的感觉稍稍过去，熟悉的感觉突然袭来。乔任姒分明记得，就在昨晚，就是这样同一只狗，也对着他们叫了几声，被那老人喝退。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梦？如果是梦，那也太真实了！

　　乔任姒决定继续往前走，穿过一片洋芋地，洋芋要收了，长得很茂密。乔任姒拨开茂密的洋芋枝叶，深一脚浅一脚向中间的一座坟走去。乔任姒凭着记忆走到洋芋地中央，那里果然有一座坟茔。乔任姒平复了一下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的心情，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映照着墓碑上面最大的一列字，轻声念出了声音：“先考姜榆冈大人之墓”。

　　乔任姒此时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她现在已经确信昨晚的经历不是在做梦，这里确确实实有这些真实的东西。于是，她举着手电筒绕着坟茔走了两圈，什么机关也没看见。她又凑近了去查看那块高大的墓碑，也没有发现松动的痕迹，昨晚明明是从这里进去的，但是此时，这通道的入口又在哪里？

　　这时候天边已经泛白，乔任姒在这里耽误了许久，还是找不到通道的入口。洋芋地旁边居住的老百姓迷迷糊糊起来，眯蒙着眼睛站在洋芋地旁边撒尿。乔任姒赶紧俯下身子，等到那人完事了以后进屋，才慌忙轻手轻脚返回。

　　正当她走到大门口前准备进屋的时候，乔任姒的余光瞥见旁边低矮的老房子里冒出了袅袅炊烟。“对呀！这个可恶的始作俑者，这位讨厌的百岁老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一切都该去问他！”

　　乔任姒转身朝那老房子走去。老房子低矮而破旧，木头做的木门上贴着早已泛白的门神，高高伸出的房檐上还悬挂着一串串陈年玉米棒子，斑驳的土墙壁上钉着长钉子，钉子上挂着各种农具，有竹编的背篓、筲箕，破破烂烂的竹席子，有着长长木柄的锄头、铁锹。

　　乔任姒跨上门口的土台阶，沿着土房子的岩壁，穿过了玉米棒子、穿过了背篓、穿过了铁锹，来到了有着高高门槛的门口。这一刻，乔任姒心里突然紧张起来。5000年前的事情慢慢浮现在她眼前，她多么希望这是真的，那真是一段美好的、特别的记忆！

　　老房子内传来老人的咳嗽声，一股松木的清香顺着门缝儿飘出来，打断了乔任姒的回忆。她用手敲了敲木门，“咚咚咚”敲了三下，静静等待着回应。

　　“咳咳！谁呀？”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连串的咳嗽声。

　　“那个……爷爷，是我……”乔任姒轻声回答。

　　“一大清早的，来干什么？”苍老的声音问道，随后一声叹息：“哎！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