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都知道》南野鹤

6、第 6 章

　　如果说生活非要有个什么波澜起伏
　　大概就是此刻点名字的时候。
　　座位空了两个。
　　沈孤抿着唇还是没暂停上课的进度。
　　但上完课他也没像平时一样在教室里多呆上一会而是直接去了办公室。
　　抽出教案本，将空了的教案补完整。
　　又耐着性子将作业抱过来，一本一本的批阅感觉。
　　批阅大半过后，沈孤看着手中作业本上「许芳芳」这个名字时，还是没忍住将笔往旁边一放。

　　拿上外套和围巾边大步走边往自己的身上套。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手套没顾上带。
　　往路上走去。
　　一个星期以前他遇见过许芳芳，小姑娘已经十岁了正是上四年级的时候，却要连着两三天没来上课。
　　沈孤看见她的时候正在陪着她的妈妈在路边卖菜。
　　小姑娘眼睛也很尖一眼看见了他。
　　和妈妈说完话便过来找他。
　　沈孤看见她妈妈的眼睛对着他歉意的笑了笑。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呢。
　　带着对于老师的尊敬，又带着愧疚与生活的无奈，在寒风中守着地面那一小摊的菜，转而看着过路的行人带着一些渴望。
　　希望他们能驻留一步，停下看看她的菜。
　　而小孩子对这些或许是有些敏感的，但当看见他时便没了这份感触而是欢喜。
　　和他打着手语「老师」短短的头发罩在耳朵上，寒风中吸了吸鼻涕，转而勾起大大的笑。
　　「怎么没来上课？」沈孤耐心的问，这么看反而不像生病请假。

　　「妈妈说天冷了暂时不上了，家里菜多，入冬前都要卖出去过冬，我和哥哥都在帮忙」许芳芳解释道。
　　沈孤的眼神看向了她的妈妈，显然她的妈妈也注意到了许芳芳的话。
　　许芳芳和她的哥哥是双胞胎，因遗传患有先天性的聋哑。
　　父母也得聋哑人没有固定的工作，一家人靠着卖菜维持生计。
　　触及到她母亲的眼神，沈孤想了想将她拉到了路角的另外一条马路。

　　「告诉老师还想上课吗？」聋哑学生上课本就比其他的学校的进度慢一些，如果不上课的话，怕是很难跟上。
　　许芳芳迟疑着慢慢点了点头，她喜欢她的老师，她的同学们。
　　沈孤将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带着安抚的意味，聋哑儿童比其他儿童更为敏感，因为听不见更能体会到人情绪的变化。
　　家庭的原因，让她自己选择了懂事一些。
　　可到底还是个孩子。
　　一得到别人的稍许温暖别哭了起来。
　　肩膀上的热意慢慢淡了些，沈孤才看向她「老师去和你爸爸妈妈商量好吗」
　　「好」
　　上次好不容易说服了她的父母让他们两个继续上学，没想到时隔一个星期还是没来了。

　　许芳芳的家离学校有些远，在乡下。
　　骑车一个小时分钟才走到。
　　按照学校登记的地址，沈孤一家一家的找着，但当到的时候还是楞了一下。
　　三间平房，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裸露的红砖在外，还能看见混凝土。
　　许芳芳的父母正蹲在家门口钱摘葱和青菜大蒜。
　　看见他来时，许芳芳的妈妈带上了一些手足无措。

　　许芳芳和她的哥哥也乖巧的蹲在一旁。
　　葱很多，可能需要从早到晚一整天的摘。
　　但也是他们一家冬日里的收入来源。
　　沈孤口中的话变得干枯又苦涩了起来。
　　只得先问了一个「你好」
　　她的父母都认识沈孤「你好」
　　但也正知道来意而变得有些沉默。
　　他们已经尽力给了孩子最好，可若冬天的菜卖不出去，他们一家过冬过年来年都会成为问题。

　　沈孤看见他们的时，便停止了说出此次的来意。
　　许芳芳的哥哥常常是沉默的，这会跟着许芳芳坐在旁边摘着葱，熟练的速度让人说不出话来。
　　简单的和她的父母聊了一会，沈孤便打算离开。
　　正准备走的时候，却被追出来的许芳芳拉住了衣角。
　　「老师」许芳芳看着他，「我不去读书了」
　　「家里最近很忙」又指了指那一地的菜。
　　「我们明年开学的时候见吧」许芳芳抿着唇笑
　　「好吗？」小姑娘想和他达成一个约定，笑着问，内心依旧是对于学校的渴望。
　　但又不知道她和她的爸爸妈妈说了什么，所以特地追出来说一次。
　　沈孤看着那里一地的菜，揉了揉她的脑袋比了一个「好」
　　看着她跑回去的背影，与绿油油的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脑海中涌现出一个想法。

　　孟秋早上趁着吃早饭的功夫溜了几分钟的狗。
　　又转进了卧室里画设计稿。
　　可思绪一团乱麻般，修了又改也没能画出一个好的稿子。
　　拿着手机刷了一会又转头进了朋友圈里。
　　便看见了沈孤的朋友圈。
　　三分钟前发的。
　　孟秋看了一会，又点进了他发朋友圈。
　　原来他是聋哑学校的老师。
　　孟秋心想，又仔细看了看沈孤发的图片。
　　想了想转头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喂，哥怎么了”
　　“喂，刘洋你开那个饭店供应商谈好了吗”
　　“正准备找呢，怎么了哥”刘洋问道“有人推荐?”
　　“嗯，是这样有一个、朋友他学生家里是菜农，聋哑人来着靠这个为生，琢磨着你需要的话可以考虑考虑他的”孟秋斟酌了一下还是用了朋友二字。
　　“行啊，只要菜是好的，做好事我行”刘洋笑着道“就是刚开始可能用的菜要不了这么多”
　　“没事我先问问你，后期详细的再谈”
　　“行，那就这么着”
　　“好我去和我那个朋友说说”
　　“行”

　　挂了电话，孟秋才去给沈孤发了信息“你朋友圈那个信息，找到人了吗？”还是先问问万一人找到了自己再问似乎不太好。
　　沈孤一路从许芳芳家往学校赶回去。
　　下午第一节他还有课，赶到学校吃个饭就没时间了。
　　等从学校食堂里端着饭出来的时候才看见信息。
　　一种喜悦涌上心头，本以为很难找到，毕竟一般的店都有固定的熟人，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还是问了问。
　　「还没有」
　　孟秋正用电脑看着球赛，便看了沈孤的消息弹出屏幕。

　　伸手捞过手机，按下暂停键。
　　「我这边有个合适的人选，有时间聊一聊?」
　　「好」
　　「行，那我晚上去你店里和你当面说一下」
　　沈孤放下了手中吃饭的筷子。
　　「好」
　　「你吃什么?」
　　孟秋本看见那个好打算放下手机继续看球赛，可接着弹出来的一个信息。
　　他却楞了一下。

　　但仔细一想，他这是请自己吃顿饭好像又合情合理。
　　但又好像又不合情合理，毕竟他也是好心帮忙的。
　　但看着桌子上外卖盒，沉默半响，他还是选择了提前点好菜等着去吃。
　　「能来碗皮蛋瘦肉粥吗？」他还真的挺想喝的。
　　但想到请人吃饭，不应该是客随主便吗，自己这么点似乎又有点不太合适。
　　多少觉得自己有些厚颜无耻了。

　　但这种想法还没出来一秒钟便被对方那个「好」和「那菜呢，还吃什么菜?」打消了。
　　嗯……已经厚颜无耻了，也不差再点菜，大不了已经经常光顾他的生意，反正也挺好吃的。
　　可他也忘了，沈孤每天也不缺生意，本身每天都是定量的。
　　「山药板栗鸡，青椒炒肉丝」孟秋如实的点了两个自己想吃的。
　　「好」
　　「没有了吗」
　　「没了没了」孟秋心想这么问的他想再厚颜无耻一点再点菜了。
　　但这会理智占了上风。
　　「好的」

　　解决了许芳芳家里的事情，又和孟秋聊了一会天并约好了晚上的见面。
　　原本觉得过的快的时间此刻也变得慢了起来。
　　于是在刚放学时，沈孤便围着围巾往菜市场赶。
　　直到电动车的脚踏板放不下了的时候才回去。
　　两只脚悬空在离地面不到十公分的时候，沈孤才觉得自己需要买个车。
　　于是买车这个不在计划之中的计划被提上了日程。

　　到了店里看了一眼时间。
　　沈孤才将那个营业中的牌子挂出来。
　　将皮蛋切碎和大米肉沫生姜放在一起。
　　放在锅里慢慢的煲着。
　　鸡肉剁块去腥后小火慢炖。
　　才转身去摘菜。
　　他每天一共就做那么多，用的菜量少，如若不然，便可以直接让许芳芳家的菜都卖给他了。

　　晚上陆陆续续上客时。
　　沈孤看了几眼手上的时间。
　　七点十分
　　七点二十
　　七点二十七
　　七点三十九
　　八点十分
　　孟秋一直没来。
　　在沈孤以为孟秋不会来的的时候，手机亮了「售罄了吗」
　　孟秋原本是想早点来的，但又想到本来他一天就营业一次，自己再去的早了谈事情。
　　岂不是这一天完全负收入了。
　　所以想了一会才决定自己先吃点什么东西垫垫肚子，晚些再去。
　　沈孤也理解了他的意思「售罄了，你来吧」
　　「好」
　　估算了一下孟秋走路的时间，沈孤看了一眼旁边的菜，将售罄的牌子转过去。
　　起锅烧油。

　　“乐乐，乐乐”想着她家徐女士明天就回来了，孟秋还是决定将乐乐带出转转。
　　免得她家徐女士一回来，乐乐就绕着她的腿撒娇要出门转。
　　会让她家徐女士认为她没照顾好她的狗儿子。
　　等走到餐馆看着一桌子的菜孟秋还是有些傻眼。
　　除了他点的两个菜一份粥还多出来了四个菜。

作者有话说

　　新的一年万事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