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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洛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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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儿透过香炉上方袅袅腾腾的烟雾看向前台,内心有些浮躁。
不觉间她已经在这锦衣坊中坐了一下午,却还未轮到自己,她感觉忽然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东西你收好,有空来坐坐。”谢掌柜笑着把一个小盒子递给客人,同时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显然他累的也不清。
客人走后,掌柜见后面似乎没有人再来了,便坐下喝了口茶。
“好像,到我了。”苏墨儿想着,正欲起身,却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衣饰浮艳的人。
那人身着一件天青色长款唐装。长发绾在脑后,五官俊秀清丽,生了双桃花眼,但他是个男人,尽管很像女人。
这装束本身没什么问题,可眼下正是酷暑,这么穿,不热吗?
所以那人的装扮就显得很浮华。
那人提着一个纸袋,径直走向前台和谢掌柜交谈起来。这一行为直接让苏墨儿感到不爽了。
这“锦衣坊”有规定,来客须熏香一刻才会被接待,前面的客人以及苏墨儿都照做了,偏偏眼前这人就不这么做,这不明摆着插队吗?
楚玥用手指点点柜台,吸引了谢掌柜的注意。
“东家刚从北城回来?”谢掌柜问。
“嗯”楚玥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同时将手中的纸袋放在柜台上,“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买来了,回头把成品送到店里。”
谢掌柜打开袋子,看了眼里面的东西,脸上已藏不住带着喜悦的笑:“多出来的怎么说?我回头把钱送到你府上?”
“送你了。”楚玥说完,整了整衣襟就准备要走,却被一人拦住去路。
“抱歉,这位先生,你插队了。”苏墨儿说着,脸上的不满并没有丝毫隐藏。
楚玥挑眉,随后饶有趣味的笑了,同时他闪到一边,用赔礼的语气说道:“很抱歉小姑娘,我这就让开。”
掌柜见楚玥这样,便转头招呼苏墨儿:“小姑娘,我和这位先生只是说些事,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那个,我取一件东西,别人托我来的。”说完,苏墨儿拿出一枚玉简:“这是证物,啊欠!”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说来奇怪,从刚才开始她便莫名感到一股寒意,而且越靠近柜台这寒意就越是强烈,此时的她已感觉空气冰凉刺骨,如身临雪山。
“小姑娘注意保暖,证物给我看看。”有人打趣道。
眼下可是八月,注意什么保暖啊?
这股寒意让苏墨儿有些神志不清,但寒意没过多久便褪去了。她回过神来之后才发觉刚才拿走玉简的不是谢掌柜,而楚玥则早已离去。
苏墨儿心中突然燃起一股无名之火,她扭头就要冲出锦衣坊去追回玉简,但却被谢掌柜叫住。
“小姑娘,莫追,莫追。”谢掌柜用柜台上的茶壶倒上两盏茶,后将壶嘴对向酥墨儿。
尽管苏墨儿不解其意,但终究还是没有冲出去。
谢掌柜用手指轻轻将茶杯往苏墨儿那边退了一点距离,示意她有话要说。“先喝茶,冷静冷静。”谢掌柜也不摆架子,说完便开始品饮自己手里的那盏茶水。
苏墨儿喝完茶后心情平复了下来,可不过一会他就感到委屈。
“师父拜托的事,看来是要搞砸了。”想到这,她委屈的有些想哭。
“东家做事总是有道理的,小姑娘你不用着急。”谢掌柜似乎是一眼看穿了苏墨儿的心思,回答道。同时他手上也没闲着,放下空空的茶杯,又倒了一盏茶:“你在店中坐了一下午了,看你也不急,明日在取也是无妨。”
“大叔你是说那人明天就会把玉简还给你?”苏墨儿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谢掌柜摇头:“依东家的性子,今晚就能给我。”
苏墨儿心喜,忙问:“大叔,那我能在这等他送回来吗?”
谢掌柜先是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随后淡淡一笑。他一口喝干手中茶杯中的茶水,然后将茶杯倒扣在柜台上:“你是外地人吧?一看就不懂规矩。”
听了谢掌柜的话,苏墨儿顿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规矩?来直接没听说过什么规矩啊?
“日落天冥,关灯打烊,店中尚不留人这是其一。黄昏之时,收摊撤戏街巷不留行人这是其二。午时三更,收锣熄明,全城不留灯火这是其三。”掌柜手指弯曲,轻叩柜台,再道:“我这里,打烊了。”
窗外,天边已然一片赤橙……
“什么东家啊?分明就是个莫名其妙的浑蛋!”苏墨儿用力踢开地上的一块碎石,同时在心里埋怨着楚玥。
洛安肯定是不能出去的,不然就没钱回来了。想到这,苏墨儿顿时感到有些欲哭无泪。
是的没错,进出洛安是要收费的,而且门票齁贵!
洛安古城,国家重点文化保护区,后开发成为旅游景区,已其独特的历史文化背景以及保留的极其完整的古建筑闻名全国。既然都闻名全国了,所以门票贵一点是可以理解的,五百一张,一张一天,除了进城外任何服务都不提供。
本质上来说,也可以不出洛安,在城中留宿。可洛安城内是没有旅店的,再加上洛安的规矩,想在城中留宿还是有点困难的。
眼看着洛安城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减少,苏墨儿有些犯愁,但很快她就有了一个想法……
洛安城中的建筑基本上都是古建筑,房屋间互不相连,以至于城中巷子居多,浅巷还有人打扫深巷就无人问津了。
苏墨儿七弯八溜地拐进一处深巷,箱子的尽头是一个死胡同,周围的墙上已长满了青绿的藤蔓植物。
在洛安这种情况是不多见的,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因为洛安的建筑问题,所以藤蔓都是要及时清除,而墙上那郁郁葱葱的藤蔓则恰好说明了此地人迹罕至,至少洛安的工作人员很久都没来这了。
这正合了苏墨儿的意,她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张黄符,随后她将黄符夹在指间,低声道:“万物有灵,听我之愿,为我所用,急急如律令!”话音刚落,只见黄符凭空自燃,燃烧后产生的灰烬飘向墙上的藤蔓。
两边墙上的藤蔓着魔似地疯长,在空中交织,转眼长成一张滕床。
苏墨儿对这腾床的质量是很有信心的,所有她直接躺了上去。
躺上去后感觉还算舒适,这使她有些沾沾自喜:“还好我聪明,来之前准备了几张有用的符咒。”
她想着,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一眼后发觉依然是没有信号。
手机自从进了洛安之后便一直没有信号,不过不影响苏墨儿。
手机对于她只是个联络工具和游戏机,她又没什么人能联系,于是完全没有影响。
她拿着手机玩了会游戏,等到天色完全暗下去时,她已经睡着了……
夜班之时天空繁星点点,城中月色撩人。
苏墨儿睡的并不安慰,她感觉很冷,刺骨地冷,和白天在“锦衣坊”靠近楚玥一样。
这如坠冰窖的感觉使她从梦中惊醒,而她因这诡异的寒冷而惊醒的同时,这寒意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这使得苏墨儿对这股寒意是否真实存在而产生了怀疑。
忽然,她惊觉她身旁站着一个黑影!她扭头看去,结果一股极其浓郁的阴煞之气就直接扑面而来。
苏墨儿大惊,反手就抽出一张符咒打向黑影,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打出的符咒会有什么效果。
黑影显然毫无防备,被符咒正面击中。这符咒没有立即生效,以至于黑影还有些发蒙。
“小妹妹,你这是……啊!”黑影话没说完,便发出痛苦的惨叫,因为他的身体像一块加热过程中的黄油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熔化。
“居然是熔魂符?!这符咒我没画过啊!”
眼前此景让苏墨儿惊骇不已,和她此时已顾不得多想,立即抄起包就冲出巷子。
熔魂符的威力固然是大,可副作用也很是明显。那就是熔化后的阴魂带着极其浓郁的阴气,浓郁到可以吸引方圆数里甚至数十里的阴煞之物。
果不其然,在苏墨儿奔逃的同时,她已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附近建筑物上的几个快速移动的黑影。
“居然这么快就被引过来了?看来我得赶紧想出脱身之计才行,符咒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动静大了死的更快。”她想。
正想着,她突觉对面拐角处站着一个人,那人正就着明朗的月光打量这手中的什么东西。
靠近一看,见到了一张极其俊秀的脸,但这张脸的主人却是一个令她相当讨厌的人。
此人正是楚玥,谢掌柜眼中的东家,苏墨儿眼中的浑蛋。
尽管苏墨儿很想不管眼前这人,让他自生自灭,但她还是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观念,抓着楚玥的手就跑。
“你手怎么这么凉啊?!”苏墨儿边跑边问,毕竟楚玥的手实在是太凉了,凉的不像人。她因此想确认一下自己“救”的是人是鬼,是人还好,是鬼就玩完了。
“不是,你干嘛?”楚玥不爽的问。
“救你啊!看不出来吗?”
“真没看出来。”楚玥冷笑,“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说救我不觉得可笑吗?”
苏墨儿心中一惊,扭头看向楚玥:“你怎么知道?”
楚玥回以冷眸:“等会再说。”说话间他手腕一翻,反客为主地抓住苏墨儿的手臂,随后脚步一停,一把将其揽入怀中。
苏墨儿下意识就要叫出声,但嘴却被一只冰凉细腻的手堵住。
“别出声。”楚玥抱住她,贴着墙。黑色唐装融入黑夜,似乎还隐蔽了气息。伴随着一片急促的呼啸声,好几个黑夜已经远去。并未发现二人。
苏墨儿将头埋入楚玥怀中,埋得很深。她感觉很冷,依旧是那刺骨的冷。
“行了,都走了。”楚玥放开苏墨儿,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冷声道。
“嗯。”苏墨儿应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哆嗦,她揉了揉鼻子又说:“洛安怎么这么冷啊?”
楚玥翻了她一眼:“三味真火都熄了,能不冷吗?更别说是站在我身边。”听了她的话,苏墨儿下意识后腿一步,警惕道:“所以你是人是鬼?”
“人,”楚玥先是回答了她,然后反问:“‘锦衣坊’的谢掌柜没跟你讲规矩吗?”
“你这家伙还有脸提‘锦衣坊’?”听到“锦衣坊”这三个字,苏墨儿顿时怒火中烧,她也因此忘记了寒冷。“拿来”她向楚玥伸出手。
“什么?”
“白天的玉简,那是我的!”
楚玥眯眼,神情不悦:“行。”他说完就拿出了玉简,“给你,我们两清了。”苏墨儿一把夺走了玉简,放入包里后开始结印,轻声念出重燃三味真火的咒语。
“为什么没出去?在洛安不守规矩的代价是很大的。”说着,楚玥开始把玩一颗黑色小珠。此时苏墨儿的咒语也念完了,三味真火虽然只燃了一盏,但终归是没那么冷了。
“你不也一样吗?不还是在这和我说话吗?”苏墨儿感觉好笑,眼前这人不是在贼喊捉贼吗?
“一样吗,我看不然。”
“有什么不一样的?莫名其妙。”
“比如你会因此丢掉性命,而我不用。”
听了这话,苏墨儿更加感觉好笑,“行了小哥哥,你就别再和我讲冷笑话了,不好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凭什么呀?”她说完,转身就准备走,她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鬼地方了,溜回“锦衣坊”多好,虽然有点缺德。
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巷子出口处,乌泱泱的人头漂浮着,在月光衬托下显得异常瘆人。那一刻,她冷汗直冒,她下意识地去摸符咒,却发现原先放符咒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猛地回头去找楚玥,不见其踪影,却见一张藤床在那缓缓摇晃。霎时间,她瞳孔紧缩,自己明明是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跑,怎么可能会回到原地?!
忽然,她耳畔一凉,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凭什么?”
那人轻笑,语气又变了,带着几分伪善:“就凭这规矩是我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