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残书薄酒

54、【兵荒马乱】第十个遇难者

　　“嚯哟！岳……”澹长空险些口不择言，连忙把话停在了半路。

　　江鸟问：“越什么？”

　　“岳……越……越看越好看，长得和你真像。”澹长空又把话圆了回去，生生地把“岳父岳母”四个字吃了。

　　“像什么，我不是她们生的，只是领养的而已。”江鸟说道。

　　澹长空知道戳到了江鸟的伤心事，便不再多言，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江鸟把头转向一边，不愿再看那张照片。

　　澹长空另一只手把花瓶移开，方才他觉得这女人很熟悉，可是没认出来，江鸟的养母他是见过的，在那条大街上，但他无论如何不能把照片上这个温柔的女人和街上那个对江鸟破口大骂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细看这张照片，澹长空发现江鸟的养父江临虽然眼睛看着前方，但是站的方向略微地朝向周袭，他不认识江临，不能妄下结论，但他的直觉不愿相信江临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澹长空又仔细看了看二人的五官，心道：难道一起生活久了的人真的会越长越像吗？江鸟的眉眼之间隐隐可以看见周袭的影子。

　　这时，顾沉在众人争论四人关系的间隙，找到了几个传送器，顿时心就放下去了，他对前面的喊道：“传送器找到了！”

　　忽然，地面剧烈的晃动起来，上面传来密密麻麻错乱的脚步声，顾沉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传送器，不应该啊，应该跟传送器没关系吧。

　　“脚步声是上面的，应该是上面出什么事了。”何潇喊道。

　　“啊？不会是他们打进来了吧？”夏侵颤颤巍巍地说道。

　　“应该不会这么快。”罗孟生说毕，迈开腿往台阶跑去，众人跟在后面。

　　一开门，看见的是满大楼乱跑的人，大家像无头苍蝇似的乱窜，顾沉拨开人群，跑到门前，守门的人已经跑完了，只剩下一开始挑事儿那年轻人在死死地抵住大门。

　　顾沉跑过去帮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年轻人咬牙答道：“外面那群飞蝇疯了！突然开始自爆。”

　　罗孟生一听，赶忙跑到窗前一看，飞蝇在半空中开始自爆，但是爆炸的范围却很小，也没有什么杀伤力，“奇怪，根本就没什么用啊。”罗孟生自言自语道。

　　顾沉试着放开了大门，也拉着年轻人放开了，一开始那年轻人还死活不肯，但是放了一点发现大门好像没怎么移动。

　　“嗨，吓我一跳，原来是虚张声势。”年轻人立马组织大家冷静下来，按照巡逻时分的小组站成几排。

　　顾沉看着眼前这个理智的人，分明和刚刚无脑指责罗孟生的人就是两个人，再看他现在，也没有失去妹妹的伤心，顾沉过去问了一句：“你妹还好吧？”

　　那年轻人噗嗤一笑，说道：“本人姓谭名畏，家中独子，哪里来的妹妹。”

　　顾沉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心道：年轻人，好演技！

　　“谭畏？你就是那个谭畏？”苏玉桥惊讶地问道。

　　“姐，你认识他？”夏侵问道，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男的刚刚骂过罗孟生，看着很讨打。

　　“看过他演的戏。”苏玉桥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方才就看那年轻人眼熟，只道他长得也太像一个明星了，没曾想遇到了谭畏本人，她心中反复告诫自己要优雅，要端庄，实际上很想扑上去喊一句：谭畏！妈妈爱你！

　　顾沉心想，是了，怪不得那么敬业，为了引他们去密门，在地上摸爬滚打的，好的演员，敢于和罗孟生这种连台词都没有的人对戏。

　　这时，江鸟走过来，人已经全部集合好了，他也去看了窗外，发现并无大碍，说道：“现在还没找到信号，要不我们歇息一天，反正马上就要日出了，明晚再走也不迟。”

　　外面的爆炸还在持续发生，但似乎并无大碍，顾沉往窗外看去，发现高墙上的那球状物已经……开花了，他总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突然，他想起来了，定睛一看，果然如此，他赶紧找到了江鸟他们，说道：“马上走，一点都不能耽误，实验室里有信号，把大家带过去，用传送器送他们出去。”

　　江鸟不明白顾沉为何这样捉急，只听顾沉说道：“爆炸只是为了引起恐慌，飞蝇真正的目的是腐蚀。当它们受到攻击时，会漏出腐蚀性液体。”

　　这样一说，何潇也想起来了，在外面他们砸死的飞蝇尾部都有一种绿色的液体。

　　陆山中等在门外，看着门上的坑坑洼洼露出了笑容。

　　突然，大门上的被腐蚀出一个小洞，小洞里漏进了一丝光。紧接着，一只又一只的飞蝇从洞口的爬进来，澹长空冲众人喊道：“去实验室！”

　　顾沉等人守在实验室的门口，负责驱赶飞蝇，等所有人都进了实验室，正值陆山中破门而入，何潇手一挽，把顾沉拖进了门，砰的一声，门关上了，陆山中迟了半步。

　　由于何潇拉得太猛，二人没站稳，一个踉跄滚下楼去，何潇习惯性地把顾沉抱在怀里。就这么滚了一路，顾沉着地的时候，何潇的手正垫在下面，顾沉只觉得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扫在了他的脸上，原是何潇胸前的晶体吊坠。

　　顾沉怔怔地看着何潇，何潇见顾沉没动静，问了一句：“怎么啦，摔傻啦？”

　　只听怀里的顾沉问了一句：“你不疼吗？”

　　何潇把顾沉扶起来，又把晶体吊坠塞回了衣服里，把手背在身后，说：“不疼啊。”

　　“可是我疼。”

　　“啊？摔哪儿了？我看看。”何潇上去左右看了看顾沉的身上，没有伤口。

　　顾沉推开了他，说道：“你的坠子打得我脸很痛。”说完，转身走了。

　　这边江鸟已经打开了传送器，终点定在了钢铁城会议大厅，距离比较近，传送效率高。实验室的门上趴满了飞蝇，陆山中一声令下，飞蝇自爆，腐蚀了一层，紧接着另一批飞蝇又趴了上去。爆炸声不绝于耳，挑动着每一个还没逃出去的人的心。

　　实验室里找出了四个传送器，所以效率还算高，没过一会儿，除了顾沉他们，最后一个是谭畏，他转身对他们说道：“之前人多眼杂，不敢明说，而且……”他看了一眼罗孟生，继续道：“而且也不知道罗先生到底是哪边的人，要是浮空港那边的，我就彻底完了，出此下策，多有冒犯了。”

　　罗孟生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夏侵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哎呀，大家说开就好，我也不对，我还骂了你。”

　　“小事。”谭畏突然想起了什么，走过去对顾沉说道：“你们之前是不是捡到了一个戒指，上面有个‘X’？”

　　“对，我捡到的。”苏玉桥说道。

　　“戒指的主人还在吗？”

　　苏玉桥犹豫着怎么开口，她发现那枚戒指的时候，只找到一些残肢。谭畏看她神情，就明白了，他说道：“他是浮空港派来布置会场的人之一，叫姜禾，他未婚妻是我的粉丝，大典开始那天，他还来找我要过签名，我对他有印象，他未婚妻是水墨间的人，如果你们日后看到她，就把戒指还给她吧，姜禾说，他们本来是打算大典完了以后，就结婚的。”

　　顾沉从兜里摸出了那枚戒指，问道：“他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他找我要to签的时候，我好像写过她的名字，叫什么……”谭畏回想了一下，说道：“叫谢楚雯。”说完，谭畏转身走进了传送器。

　　顾沉拿出自己的手机，在自己的便签上写着：送姜禾回家。

　　写完后，他又觉得不妥，在后面打了一个括弧，里面写着“待定”。如果这个戒指永远也没有送到谢楚雯手里，也许她还会抱有一丝希望，但一旦送回去，希望就彻底破灭了，但是顾沉又转念一想，有时候，无穷无尽的希望也是一种折磨，看不到边际和尽头，就像他们站在这宇宙中一样，看不见尽头的事物总是让人感到虚无。想了想，又把“待定”二字划掉了。

　　“快走吧。”江鸟催到：“陆山中马上进来了。”

　　顾沉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问了罗孟生一句：“你方才看那窗外的飞蝇，它们的行动轨迹是怎么样的？”

　　罗孟生不知顾沉为何这么问，只是实话实说：“没什么轨迹，都是乱飞的。”

　　“那我们如果走了，这个实验室怎么办？”顾沉方才在外面守门的时候，观察到只有一少部分的飞蝇是有控制系统的，这个控制系统应该是掌握在陆山中手里，而其余很大一部分，是到处乱飞，只有浮空港的战甲能抵御这种腐蚀，除此之外，这种飞蝇见人就攻击，看见亮光就撞上去。

　　“管他的呢，反正这是浮空港自己造的孽，又不是我们的实验室。”夏侵嘟囔着。

　　“一开始我进实验室的时候，就发现这里面有着我所见过的实验室里，不能超越的科技，它里面储存着很多先进的科研成果，虽说这些都是浮空港的，但是归根到底也是人类的，在灾难面前，不分“你的”“我的”，这里毁了，不管是哪一方赢，再想要重建就难了。”

　　顾沉拿出骨刀，往台阶处走去，说：“你们先走吧，我去跟陆山中商量一下，我跟他走，他保住这个实验室。”

　　顾沉走着走着，发现后面有人拉住了他，他转头一看，是何潇，何潇说道：“我也不走。这实验室是全人类的成果，你要守着它，那你也是全人类的1974，我也得守着你。”

　　接着江鸟也不走了，别的不说，他是除实验室主人以外，唯一能打开这实验室的人，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唯有守住他父辈的努力成果。江鸟不走，澹长空自然也就不走了。

　　夏侵虽然还是害怕，但是他捉急啊，这几个人赤手空拳就是去送人头，没了他这个武器专家，怎么能行？于是也选择了留下，最后，罗孟生去桌子旁找了一根称手的钢管，他不喜欢谈判，直接绑了陆山中威胁不就行了？他就不信几个人还打不赢一个陆山中。

　　苏玉桥自是不会走的，凡是有夏侵和罗孟生的地方，他必须在场，万一罗孟生把她弟拐了，她不就是空巢老人了吗？
　　顾沉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这群朋友，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愿望留下，有的为了责任，有的为了守护，有的为了传承，但他们都在一起战斗。

　　桌上的照片的裂缝似乎也不那么明显了，几十年前，四人联手创立了“玄黄”实验室，相约要有一番大作为，光阴流转，物是人非，只留下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不过幸好，几十年后，一群如他们一般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接过了这个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