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界》归无计

4、外来

　　李孟一头雾水，那头老妈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跟你爸过去后她儿子给我的，包的好好的，我没打开看，直接就寄给你了。奇怪的很，你姨奶奶不太认识你的啊，能有什么东西要专门留给你啊。我跟你讲，我们还要留几天，这边事情还没办完，等结束了我跟你爸再回去哈”。

　　李孟百思不得其解，会是什么呢？她又开始回想昨晚的梦境。

　　晚上照例很晚李孟才回到宿舍，马安安还没回来，肯定是跟小顾共度美好的夜晚去了。

　　李孟注意到电脑上99论坛里有人回复自己。

　　“我？它？”李孟摇头冷笑：“吹什么牛。”也回复了一句：

　　‘how？’

　　这次SUBCON就像在屏幕前等着她一样，马上有了回复：

　　“灵魂出窍！”

　　李孟想到昨晚的梦，又笑着回复：

　　“就像做梦那样么？”

　　SUBCON停顿了，李孟饶有兴趣地等着，这说明它感兴趣了，在想怎么问下一句。不一会儿，它回复：

　　“你做过灵魂出窍的梦！”

　　李孟注意到它最后用的是感叹号，而不是问号，它似乎很肯定这一点。

　　李孟噗呲——笑出声来，打字：

　　“我倒是想。”

　　SUBCON不再回复，李孟在电脑前坐了好一会儿，屏幕上一直没有动静，看来对方已经下线。

　　今晚李孟一觉睡到天亮，竟然没有再做梦。

　　第二天醒来，李孟有点失落，她的内心其实是很想再次入梦的，很想再回到昨晚老屋的场景中，想把忘记的环节再接上，还想把没走过的雾区再走开来。她竟然有点期待有点留恋那个心想事成的梦境了。

　　还有，她很想进去看看会不会再碰到什么人······也许······就是昨天那个男子。难道他叫我快走就是再也不见的意思么？如果他还在的话就是还能见到喽，难道只能到梦里才能见到他？梦中人？天！都是什么鬼啊！李孟使劲甩甩脑袋。

　　做梦这种事情哪能说有就有，还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有这种神奇的事情，又不是拍电影。李孟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极了。

　　同省快递速度很快，昨天寄出今天就收到了。李孟在办公室拿到了姨奶奶给她的包裹，外表看起来是一个圆柱状的东西。

　　拆开包装，里面露出来的是一个暗红色圆柱形木匣。匣盖在一端，打开一头的匣盖，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竟然是一卷字画轴。

　　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孟略加思索，心想：不可能吧？是不是因为字画轴大多大同小异，相似也是很正常的。她把卷轴慢慢铺开，越铺越惊：

　　是文征明的《汲黯传》临摹字帖!

　　是梦里老屋房间抽屉里的那卷！

　　因为字迹一模一样，李孟可以肯定就那卷字贴！

　　不同的是，梦里的字帖很新，像刚写完不久的，手上这卷字帖看着老旧的多，颜色发黄，纸也皱一些，像存放了好多年，最后还有一个印章落款。李孟细细辨认了一下，落款是：寻南之印。

　　寻南之印······寻南之印······？

　　李孟马上拨通妈妈的电话：“妈，问你个事呀，姨奶奶名字是不是叫寻南？”

　　那边的妈妈一头雾水：“这我怎么知道啊，问这个干嘛啊？你等下我问下你爸哦。老李——老李啊——你大姨叫什么名字啊，是不是寻南什么的？”那边老爸墨迹了好一会儿，估计也在回忆，然后电话里隐隐传来老爸的声音：“好像是叫这个名字的——孟孟怎么知道的啊？”

　　李孟回了一句：“姨奶奶送的字帖上印着的。”那边妈妈：“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孟孟，正好还有个事，你一个堂弟好像今年也考到z大了，叫……叫……什么来着？老李——老李——叫什么来着啊——……”到最后也没问出来堂弟的名字，就挂了电话。

　　李孟看着印章，陷入沉思，她回想起梦中在翻开卷轴时，最后的落款的地方似乎什么也没有，是空的。可是梦中记忆有些模糊了，她也不是很肯定，她想再回梦中看看。总觉得姨奶奶留给自己这个卷轴时有什么原因的。

　　晚上，李孟准备早早入睡，她把字帖放在枕头边，轻轻地抚摸着，渐渐地眼皮开始打架······

　　又进来了！

　　还是自己的房间，在梦中，上次来的景象一下子变清晰，好像记忆力变好了很多。

　　跟上次来的房间一模一样，没有变化，上次有的东西这次还在原位，所以梦中想到的并且出现的事物不会消失，被制造出来就真的制造出来。

　　李孟惦记着字卷，忙走到桌边，拉开第一个抽屉，字卷还在。打开翻到最后，咦？竟然真有一个落款？

　　难道我记错了？梦里记忆这么不靠谱？上次感觉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李孟纳闷极了，又低头仔细看落款。

　　不对！不一样！这不是“寻南之印”！

　　这上面是······“青云印”。

　　李孟心想：要不梦里我真的还是改名叫李懵吧，我都懵透了。

　　怎么会这样？真是不明白啊不明白，李孟把字卷往桌上一摊，站了起来，长舒了一口气，打算出去走走，再探索探索。

　　想罢，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外面依旧跟上次的景象一样，走过的地方还在那里，未走的地方是白雾一片，但没有什么危险，自己尽管走就行。

　　而且出现的场景都是李孟现实中见过的场景，不过出现什么就全由李孟自己想象就行。所以转了一大圈，李孟发现转出来的空间既像临安老屋后山，又像和山，是个想象出来的混合景象，完全看李孟在走的过程中她当时想的是什么。

　　这次再没有遇到什么人了，周遭除了偶尔空灵的鸟叫声，安静得李孟都怀疑自己听力出问题。李孟转的有点累了，心想干脆下次来造个湖。这次先回去。

　　回到房间坐下来，窗外已经不是白雾，露出了原本屋前的空地和树木。李孟看着桌上的字卷，陷入沉思。

　　根据进来两次的情况来看，首先这个梦境是自己通过想象制造出来的，第二，制造出来了以后事物不会消失，第三，只能制造自己现实中经历过的事物，不能凭空乱造，第四，这里有不是自己制造的外来物。

　　李孟的眼神飘向了桌上的字卷。

　　她已经回想起这个字卷曾经再哪里见过了，是在临安的奶奶房间里见过。

　　当时她已经快小学毕业了，跑到奶奶房间里玩的时候，看到了这卷字，觉得字迹十分精美，爱不释手，还想跟奶奶要走。

　　可奶奶说是借来看的，还要还回去，当时并没有多问是借的谁的，现在想来，应该借了她的姐姐，也就是姨奶奶的，后来就不了了之。

　　所以，四年级时她是没见过这卷字的，前后时间不对，所以这卷字绝对不是她四年级梦中自己制造出来的，而是一件外来物。

　　第二件外来物就是字帖的落款：“青云印”。

　　上次根本没有这个章印，就算自己记错了也许有章，“青云”这个名字也不是自己认识的人，根本不可能是自己造出来的。

　　也就是说，除了自己能制造梦境，还有其他人也可以。

　　其他人······

　　是上次的那个人么？

　　竟然可以走到别人的梦境中？

　　李孟越来越觉得自己白受了这么多年唯物主义的教育，居然在思考造梦的事情，可是这里的情景又那么真实，几乎分不清是真是假。

　　李孟坐了许久，刚才什么人都没见到，看来这次不会有人闯入，我还是回去吧。

　　李孟渐渐在宿舍的床上清醒过来，天已经亮了，字卷还在枕头边，她摸了摸字卷，看下手表，六点二十。

　　在梦中时间的长短并不会影响现实中的生物钟时间。

　　昨晚摸着字卷就入梦了，这难道是个入梦的开门钥匙么，这样的话倒是方便了，想做梦的时候就摸摸字卷，李孟心中有点窃喜，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

　　懒洋洋地起床，看到电脑屏幕亮着，仔细一看，那个SUBCON就像心有灵犀一样，又给自己发消息了：

　　“梦到什么了？”

　　李孟吓了一跳，感觉好像被监视了一样，狐疑地转头看了一圈自己的宿舍。

　　不可能啊，宿舍里墙上不要太干净，这么小的空间，看十遍都不会有摄像头。

　　我刚做完梦你就问我梦到什么？这也太诡异了吧。李孟犹豫了半天，回复到：

　　“并没有。”她不太喜欢这种被监视的感觉，不想说实话。

　　然后收拾走人。

　　只见屏幕上停顿了一会儿，SUBCON说：

　　“是么······？”

　　它并不相信。

　　……

　　实验室还是一切照旧。昨天从方志平磕磕巴巴的seminar汇报中，李孟断定，月底投稿很困难，劈头盖脸把他训了一通。方志平散会后仰天惨痛大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就差来一场瓢泼大雨给他烘托悲剧气氛了。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能顺利毕业，早点离开这里，让我的眼睛清净清净。”

　　最近一个做本科毕业设计的小师妹不知怎么的对方志平有点好感，估计他这种无厘头在小妹妹眼中是种另类幽默吧。

　　可方志平这个中二老boy完全不解风情，跟谁还都嘻嘻哈哈胡说八道，暗示明示全不懂，李孟也是很无语，更嫌他烦了。

　　“叫我走？走是不可能走的！这是我终生战斗的地方！我方志平，生是秦老师的人！死是秦老师的死人！”方志平咬牙切齿地立着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