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仙见闻录》扪心

6、疯魔

　　“王少，您可好久没出来玩了，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是啊王少，您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兄弟们都等着你呢。”
　　“诶，王少您今儿可是来晚了啊，您可得自罚一杯。”
　　“呦，王少艳福不浅啊，今天是怀抱美人来的。”
　　王继阳一进包厢，所有人都开始调侃，连带着琳琳也成了焦点。
　　他搂着人坐进沙发最中间的位置，在琳琳脸上亲了一口，琳琳有些抗拒，但她没敢表现出一点不乐意，只听得王继阳笑着说道：“大家都坐啊，我来晚了，我认罚。哥几个今天都不许跑，我们不醉不归。”
　　话音刚落，王继阳就利落的往喉咙里灌了一杯威士忌，起哄声不绝于耳，包厢外又有一长串的美女端着各类名酒鱼贯而入。
　　一杯又一杯的酒灌下肚，王继阳一阵内急，打过招呼之后，火急火燎进了厕所，正当他舒爽的时候，忽然感觉周围有点不对劲。
　　四周静悄悄的，落针可闻，但是这可是酒吧，厕所里什么时候少过人？
　　“有……有人吗？”他听见了自己喉咙发出‘咕咚’的一声，他不由得出声问道，全身上下都僵住了也没敢扭过头看看。可危险从来不是掩耳盗铃就能避过去的。卫生间的亮堂灯光突然开始闪烁，像是弹奏中的钢琴键，狂乱无比地闪烁着，灯泡终于支撑不住，‘砰’的一声炸裂开来，碎屑落进了王继阳身着的昂贵衣服里，落进了他的皮肉里。
　　这一声彻底震碎了他的侥幸，使得他身体一颤，连灵魂都被吓出身体，黑暗之中别的感官更加敏感，鼻腔里是香臭交杂的气味，一半香一半臭，王继阳从来没闻见过这样的味道，腐朽的血肉要将他拉入地狱的气体，是尸臭。他的脸上统统都是冷汗，汇在鼻尖又滴进地下，眼睛里的黒瞳仁放到最大，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动，目呲欲裂的表情异常的狰狞。
　　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扭过头，离他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穿着血红嫁衣盖着洁白无瑕的白布，诡异得让人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失心疯，“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她这样唱着，阵阵阴风吹起盖头的一角露出一张腐烂的脸，蛆虫在上面攀爬蠕动，歌声却温柔动听，让人忍不住陷入温暖的回忆，在最触动人心的时候一个转折，声音变得凄厉无比，像乌鸦的叫声，一行血泪从白盖头上透出来，彻骨的悲伤与绝望又席卷而来。
　　王继阳无比割裂，一半身体在认真听着这段小调，一半身体因为恐惧僵硬在那里。
　　面前突然飘过来一支簪子，自动飞进了他的手里，死死的贴着他的皮肉。极度恐惧之下他终于承受不住，晕倒在了原地的一堆灯管的玻璃残骸上，鲜血一滴一滴滑落。
　　十五分钟之后，王继阳那群狐朋狗友的包厢里，“哎，你们说王少怎么还不回来呀，别是出事了吧？”
　　一旁的人嗤笑一声“王少你还不清楚吗？估么着现在温香软玉在怀正快乐呢。”
　　那人一听觉得也是，王少花名在外，不知去哪风流了也难说。
　　有一人听见了讨论，借着酒劲撒酒疯，王少明明答应了他今天不醉不归，半路杀出个姑娘就不见人影？真不仗义。
　　琳琳却觉得有些不对，王继阳出去前明明打了招呼，只是去上个厕所而已，就算遇着什么人要走也应该回来说一声。而且酒吧里最好看的女生基本都在这里，又能偶遇什么美女。
　　看着或被人搂着灌酒或被人强吻的女生们，琳琳决定出去找王继阳，也还能出去透口气。
　　就这样琳琳出去了，没人在意她的离去，她一步一步远离醉生梦死的幻影，可她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暂时的，徒劳的。
　　琳琳的喘口气只局限于她在做别的事情的间隙，所以出来时用的什么借口就要真的去做。
　　王继阳出去的时候最后说的是去厕所，琳琳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厕所，一找一个准，在门口就看见王继阳昏倒在厕所里，地上一片血。
　　琳琳顾不得尖叫，拿手试探着他的鼻息，气体洒在她的指尖，于是安下心来马上给王少打了个急救电话。
　　救护车来的时候琳琳一起上了车，到了医院等在急诊室外，没一会儿王少的父母匆匆赶来，立马给儿子换了豪华单间病房。
　　没一会儿王父的助理赶到了，“你好，是你打的急救电话吗？”
　　因为一晚上的折腾，琳琳精神不济，表情呆呆的“对，是我。”
　　“我们王总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作为报酬王总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精英助理说话效率很高，直切主题没有一点多余的废话。
　　琳琳听到这句话表情都亮了，困倦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什么都可以吗？我想脱离夜色！”这个酒吧困住了她的人生，让她一生都要被钉在耻辱柱上，她想要自由想疯了。
　　“好的，女士，这是我的电话，相信王总会帮你实现愿望的。”精英助理一丝不苟，没有一点异样的表现，给了琳琳一张名片后施施然走向王少的病房。没有再留下的必要，琳琳转身离开医院回家了。
　　王继阳一连昏迷了两天，梁平终于找到机会来探望，秦不虚躲在养魂镯里，跟着一起来了。
　　梁平从没见过这么憔悴的他，脸色灰败，全身上下缠着纱布，脸上还有些细小的伤口。王继阳的妈妈拿着棉签沾了水，在他起皮的唇上涂抹，水杯见了底，她拜托梁平照看王继阳，转身出去接水了。
　　医生说王继阳的身体什么问题都没有，可人依旧是昏迷不醒。
　　秦不虚窜出来，上上下下打量着病床上的人，一看见那个发簪就什么都明白了。正好病房里没有别人，秦不虚施术把王继阳弄醒，想问问经过。
　　王继阳睁开眼睛的第一刻把梁平吓了个半死，他先是冲到梁平面前瞪大了眼睛仔细盯着，又开始四处嗅闻，从脸庞游移到脖颈，梁平一动不敢动，他却毫无顾忌。
　　嘴里念叨着“不是我，不要找我，不要过来……”，身体神经质的抖动，不停地抓挠头皮，挠出血也毫无感觉，手里始终紧握着那支簪子却好像看不见。
　　梁平使劲摇晃他，试图将他唤醒“老四！老四！你先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我才能帮你！！”他的眼里满满的对友人的担忧。
　　秦不虚拉住梁平，阻止了他的动作，安抚他说有办法。
　　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是秦不虚上了王继阳的身，这样就可以获取他的记忆，但是考虑到王继阳现在的身体状况，秦不虚转而选择了用术法。
　　只听他低喝一声：“溯回之境，开！”眼前出现了一面水镜，将过去一一展示出来，这下两人才摸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继阳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是惊惧过度，原因是卫生间里女鬼的出现，并且王继阳这两天身体昏睡着，脑袋却没有，他的梦里那个女鬼每天都会朝他更走进一步，等走到他面前他完蛋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女鬼决心要王继阳的命，他们再多防备也无济于事，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大佬，秦哥，你有办法吗？”梁平忍不住问。
　　秦不虚略一沉吟，给出自己的回答：“我们现在不知道王继阳和那女鬼到底有什么过去，不知道症结所在，医生也不知道怎么治病啊，所以，我们要搞清楚王继阳跟那女鬼有什么瓜葛才好对症下药。”
　　一人一鬼聊的热火朝天，王继阳的妈妈接水回来，一眼就看到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王继阳，一时什么都忘了，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儿子。还没享受多长时间的温馨氛围，就被王继阳狠狠咬住了臂膀，极其凶狠。
　　王母一个字也没有说，只默默忍受，眼泪止不住地流。
　　王继阳松开口又继续发疯，整个人狂躁不安，像是困在笼子里的狮子，挣脱不开束缚，只能在笼子里来回踱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是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病房里全都是王继阳的疯言疯语，他一边痛苦地怒吼，一边挣扎着想要逃出这间病房，闹出的声音大到引来了护士，医生。
　　为了让病人安静下来，防止他伤人，迅速注射了镇定剂，还用束缚带把王继阳捆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梁平。
　　后来几天梁平做梦都是那幅景象，每晚都被噩梦惊醒，那幅画面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
　　梁平被人请出了病房，跟秦不虚一起回了宿舍。
　　他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他们宿舍一行四个人，可现在总是有一个床位空空如也。
　　一个跟你无比熟悉的人，转眼之间变成了‘疯子’。如果他们当初不去520宿舍，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他的朋友在生死线上徘徊挣扎，他却无能无力，他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吗？
　　“不是你的错，就算你们没去过，那个女鬼也会想办法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