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妄》里承

5、我不会输

　　空气中还残留着香烟的气息，若有若无萦绕在陈南清的周身，像藤缠树般挥之不去。

　　地上狼藉一片，茉莉花像被人丢弃一样，散落在地上，支零破碎却依旧顽强存活着，散发着隐隐的香气，周遭零散的碎玻璃，在灯光照射下折射出微弱的光，像星星，碎了一地。

　　陈南清蹲了下来，伸手拾着碎玻璃，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她蹭了蹭眼睛，清晰度只维持了一秒又瞬间模糊起来，泪水一滴两滴落到地上融在水里，她一遍又一遍的擦着眼泪，眼睛像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样，她最终妥协了，瘫坐在地上，任眼泪决堤。

　　今天是她的生日，却见到了曾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她和韩江祁在一起过得第一个生日，那天下着雨，她为他亲手做了一个生日蛋糕，为了留存纪念还照了相，那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张合照，韩江祁许愿的时候，牵着她的手，说：“我的愿望就是你的愿望。”他的眼里满是深情，她当时真的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到头来不过是一个骗局，不过都是他演的而已，只是自己信以为真入了戏。

　　回忆如波涛海浪一般倾袭而来，像刀子一样一把一把的扎在心上，他的温存，他的冷漠，让她像凌迟一般煎熬，压得都有些喘不上气。

　　陈南清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她动了动身子，有些头昏脑涨，抬手时发现手掌处缠了一层绷带，泛着轻微的淡粉色，隐隐作痛。

　　“南清，你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偏头去看，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担心，脸色还有些憔悴。

　　“许至元。”陈南清缓慢开口道，她的声音沙哑，喉咙干得生疼。

　　许至元急忙升起床，将枕头竖起来垫在她的身后，随后从保温杯里倒了一杯水，轻声说道：“先喝点水吧。”

　　陈南清缓慢的喝着水，是甜的，温热的蜂蜜水，许至元紧皱的眉头微微平缓下来，“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陈南清轻轻摇了摇头，后背有些酸痛，拿着水杯的手有些无力，她轻声问道：“我怎么在这？”

　　“你在家发烧昏迷了，要不是姜里告诉我你没去上班，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许至元语气急促，眼底满是自责，“都怪我，明知道你体质差，还纵容你。”

　　陈南清下意识的攥紧了被子，她的内心酸胀，眼睛像被烫到一样红了起来：“不是你的错。”

　　陈南清有些着急，干咳了几声，许至元急忙轻轻拍着她的背，平复后，看着许至元一脸担心的样子，内心有些愧疚。

　　“不是你的错。”陈南清又重复了一遍，她突然想到家里那片狼藉，许至元肯定看到了。

　　看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许至元先一步说道：“以后不要直接用手去捡玻璃，幸好没有伤到要出。”

　　陈南清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上的绷带，隐约想到自己当时把碎玻璃紧紧攥在手里，明明很疼，却收紧了手掌。

　　许至元看到她眼里流动着无形的忧伤，他内心有些失落，顿了顿起身准备离开，”我去买饭。“

　　“他回来了。”

　　身后传来陈南清微哑的声音，许至元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她，陈南清只是低着头，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刚才出声的不是她一样。

　　许至元摩挲着手指，等待着她的下话，她却迟迟没再开口。

　　许至元深深吸了一口气，妥协般的走了过去，伸手握住她的手，使她正对向自己，柔声安慰道：“别担心，我在呢。”

　　陈南清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点了点头，心里热热的，许至元是让人安心的存在。

　　“好了，你好久都没吃饭了，我去买点粥，很快就会回来。”

　　“嗯。”

　　许至元揉了揉她的头，随后起身走了出去，楼道安静得很，关门时余光中出现了一抹黑色，许至元偏头看去，医院的装修多是素白色，这人一身黑色，伫立于其中，有些突兀。

　　男人一双丹凤眼，冷冷的看着他，五官锋利，神情冷冽，满是疏离感，像是骨子里天生的一样，难以接近。

　　许至元心里升起一股寒意，他看了一眼病房里的人，随后向他走了过去，冷声道：“我们谈谈吧。”

　　韩江祁没回话，转身向外走去，许至元也跟随而去。

　　夜晚的天气冷的厉害，许至元突然想到陈南清来的时候自己没有给她准备厚外套，明天要给她买一件外套。

　　“咔嚓”一声，微弱的火苗出现在漆黑夜晚，韩江祁点燃烟尾，升起一丝白色的烟，随后消散的无影无踪，烟味隐隐飘了过来，许至元微微皱起眉头，他想到陈南清是讨厌烟味的，所以他从来都不会抽烟。

　　韩江祁深深吸了一口，缓缓的吐了出来，烟雾缭绕之中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说说吧，你想和我谈什么？”

　　“关于南清的事。”

　　听到许至元亲昵的叫她的名字，韩江祁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随后恢复到冷漠平静的样子，“哦？她的事为什么是你和我谈。”

　　言下之意就是许至元没有资格，许至元淡淡的笑了笑，依旧一副平和的样子：“我和南清认识四年了，我是她的朋友。”说到此处，许至元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笑意，“也许马上就不是了。”

　　韩江祁磨了一下后槽牙，他点了点头，轻蔑道：“你就这么有自信吗？”

　　许至元正欲开口，却被他抢先说道：“可是，我不会输。”

　　韩江祁带着不可一世的倨傲，语气坚定带着些许的戏谑，让许至元有了一丝的压力，但他依旧保持着笑意，像是不在意一般。

　　韩江祁指尖烟雾缭绕，环绕在两人之间，这无声的对峙更像是某种较量一般，韩江祁心底渐渐蔓延出慌意，他知道这些年她的身边一直都有许至元，许至元在她心里的分量，他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

　　冗长的安静后，许至元先开口说话：“我还要去给南清准备晚饭，就先走了，对了，南清病还未好，你就不要去打扰她了。”许至元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韩江祁看着那道消失的身影，用手指掐灭了烟，他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周身散发出低气压，让人都生出些许的畏惧，不敢靠近。

　　秘书张蔓走了过来，撑起一把伞举在他的头顶，“韩总。”

　　“我不会输的，对吧。”

　　张蔓微微皱起眉头，担心的看着他，想要赢的人，其实一直都在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