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爱》白兰树

35、毕业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传爱在会考中拿到接近满分的成绩，稳妥妥地成为会考状元，再加上她在数学竞赛中的优异表现，毫无悬念地被清北大学特别录取了，而这个消息，诚允同其他同学们一样，都是通过梁老师的宣布才知道的。
　　诚允黑着脸没有理传爱，心情异常郁闷。传爱申请大学的特招不是心血来潮一天就能决定的事，中间递材料，准备面试，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期间她居然完全没有跟自己商量，哪怕是知会一声。自己憧憬过跟她一起上大学的未来，万万没想到，这才同学一年，就要天南海北各自一方了。
　　传爱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黑脸，而是忙着与汐童排练结业礼的节目，这是老师指派的任务，传爱会积极完成，看在拿到丰厚的奖学金的份上。
　　暑假前的两个星期，学校也不再授课，而是安排了主题讲座，自由讨论和课外研学，会考尘埃落定，同学之间的气氛变得异常地轻松欢快起来。
　　临近结业礼的前一天，他们班参加了海洋公园组办的海洋生物保育的课外活动。
　　在参观“海洋奇观”时，班级同学渐渐地被熙熙攘攘的游客冲散了，诚允发现自己掉队时，正身处海底最深一层的珊珊礁隧道，直径达5.5米的玻璃圆顶可以让人用全新的角度，去探索水底世界的奥妙。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彩虹般的七彩珊瑚和缤纷鱼儿，完全没有注意身后有人跟踪他。
　　等隧道游客走得差不多时，跟踪他的黑影忽然从身后把他拦腰抱住。
　　“喂，别闹，你就不怕被同学看到。”诚允不看就猜到是传爱，只有她敢这么肆意妄为。
　　“四不过三，你已经黑脸三天啦。你再不理我，我就让别人看到……你被我熊抱了，哼哼，反正我很快就走人啦，让咏儿天天找你麻烦。”传爱手箍得更紧。
　　“我脸哪里黑？还有，不许毛手毛脚！”
　　诚允用力掰开她的手臂，转身面对她，昏暗的隧道里，蓝色的波光在传爱脸上晃荡，一条巨大的魟鱼正悠闲地从头顶飘过。
　　传爱仰起头，看着魟鱼充满喜感的表情，撅起嘴“喏”了声，嬉笑道：“魔鬼鱼正在笑你假正经。”
　　“它明明笑你耍流氓！”诚允单手钳住传爱一双手腕，另一只手揪起她的脸颊说：“以后除了我，不许跟别人有肢体语言，知道吗？”
　　传爱乖乖地点点头，刚想嬉皮笑脸地凑上去说点什么，忽然发现诚允的“好基友”区在山和赵梓轩寻了过来，她慌张地挣脱双手，
　　“你俩在干嘛？”区在山眨眨眼、好奇地问。
　　传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麻花辫，很小声说了句“他对我意图不轨！”就溜掉了。
　　“没有的事，你俩什么都看不见，记住！”诚允头一扬，若无其事地也闪啦。

　　第二日的结业礼是在香城音乐厅举行，中学部七个年级的学生都要出席，每个学生都可以邀请两名家长参加，家长是要买慈善门票的，慈善门票和普通门票一样分几个档次，收益最后都归入学校基金会，大多数名校都是如此操作的。
　　颁奖礼之前有节目表演，传爱上次才艺表演获了个第一名，所以这次她被梁老师万分热情地推销了上来，虽然传爱不是很情愿，最后还是和汐童珠联壁合地献上了一曲《摘下满天星》。
　　漫漫长路远 冷冷幽梦清雪里一片清静
　　可笑我在独行要找天边的星
　　有我美梦作伴不怕伶仃冷眼看世间情
　　万水千山独行找我登天路径
　　让我实现一生的抱负摘下梦中满天星
　　崎岖里的少年抬头来向青天深处笑一声
　　我要发誓把美丽拥抱摘下闪闪满天星
　　俗世翩翩少年歌一曲把心声写给群山听
　　……
　　传爱着古风男子长袍，秀发半束半披，手持一支长笛，白衣曳地，衣袂翩跹，演绎的是一位意气风发、恣意潇洒的少年郎，
　　这首歌其实也唱出了她当下的心境，北上求学的日子不乏寂寞空虚冷，但为了梦想，一定要勇往直前。
　　歌到结尾处，有一段长笛的旋律，传爱步履款款地走到钢琴处，娴熟地吹奏长笛，与汐童完美地完成了最后的合鸣。
　　当然笛声来自于伴奏带，传爱只是做做样子，她曾努力练习，意图亲自上阵，但最后汐童还是一脸真诚地劝她放弃了，“跑调得太厉害了，我的钢琴声压不住，不过你的姿势很标准，这就足够啦。”
　　歌舞节目之后就是颁奖礼，传爱拿奖拿到手软，除了年度一等奖学金之外，还有作为全市会考状元额外获得的奖励金，单项学科第一名也有奖金，奖金彩排之前就已行汇入她的账户了，所以全程她的表情都很淡定，荣辱不惊。
　　诚允继续当他的千年老二，拿的也是一等奖学金，但单项学科的第一名都跑去传爱那啦，在后台排队领奖时，诚允欣赏的看着传爱，由衷地赞了她一句：“你笛子吹得很好，……很逼真。”
　　传爱一脸黑线，趁其不备，用两个手指报复性的掐了掐他的手臂。
　　结业礼结束后，各班级按次序轮流离场，在大厅的家长们边聊着天边等待，诚允父母和几个相识的家长正讨论待会去哪家饭店聚餐，看到他们班级出来，便纷纷迎了上去。
　　传爱低着头孤单地穿过大厅，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家人捧场的孩子，即使今天她光芒四射，大放异彩。没办法，正赶上童舍代管家长辞职，新的还未上岗，郑修女分身乏术，实在抽不出时间来观礼。
　　“传爱等等！”焯炜大声叫住了她。
　　“现在都一点啦，一起吃顿饭吧！”焯炜妈妈走上前微笑着说。
　　“啊，不啦，阿姨，我……下午还有事。”传爱推脱着。
　　“你下午唯一的事就是陪我们吃饭、逛街，阿姨想买礼物送给你，你可是状元，又是炜炜的老师，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吧？再说你下半年就去清北啦，清北，那可是我们老家人眼中最牛的学校，炜炜能跟你做朋友，我可是开心得不得了呀。”
　　“阿姨，您过讲了，我……那好吧，我也很庆幸能认识焯炜和您一家人。”传爱不想在公众场合忸忸怩怩，便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焯炜妈妈带着两个小的有说有笑地朝海傍附近的商场海港城走去，那里面有很多看海景的高级餐厅，沿途绿树成荫，夏蝉长鸣，慢慢晃过去也是很惬意的一小段路程。
　　诚允几个同学的妈妈群尾随其后，他们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区在山的妈妈最先发现了前面的传爱，“啊，你们看，前面那个女孩就是陈传爱吧？待会要不要把她们也叫过来一起吃，顺便跟她妈取取经，听听她妈是怎么培养小孩的。”
　　焯炜妈平时忙，几乎不参加学校家长委员会的活动，所以在山妈对她完全没印象，甚至还以为焯炜是传爱的兄弟。
　　“那个不是她妈，应该是旁边男同学的妈，诚允，那个男同学也是我们班的吗？”诚允妈问道，她的眼力劲只够看清尖子学生，面对焯炜这样的中游，她患有选择性的眼盲。
　　几个孩子们默默地跟在身后，还是咏儿回答了她：“阿姨，那男同学叫翁焯炜，跟陈传爱同桌，学习跟他人一样，平平无奇，所以你们都没留意。”
　　“那陈传爱没家长来吗？她拿奖拿到手软，家里不可能没人捧场吧？”赵梓轩的妈妈不敢相信地说。
　　“她呀，说起来还挺复杂的……”诚允妈心想传爱考上大学，跟班级不再有瓜葛，犹豫着要不要把传爱身世说出来。
　　“妈，你打电话问一下爸爸泊好车没有吧？如果商场车位紧张，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吃，你看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朝着海港城去。”诚允故意打断妈妈。
　　“不如担心，爸爸们已经商量好，统一把车停到我公司的预留车位上，你忘了，阿姨公司的写字楼就在海港大厦。”咏儿妈妈回答到。
　　“喔，这样呀，那就好，那我爸有没有提前订位？我想吃西餐。”
　　“现在这个点吃西餐哪里能订到大桌？难道你们想跟我们分开坐？你伍叔叔已经订了九公馆，我们四家人刚好坐一个桌。”诚允几下就把他妈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出来，他不想妈妈公开传爱的秘密。
　　到了海港城，大家就各奔不同的餐厅，诚允趁上洗水间的空档，通过打焯炜的手机联络到传爱。
　　“喂，你在哪里吃饭，我过来找你。”诚允说。
　　“不用啦，我们都没吃完呢，你有事吗？”
　　“你难道没有事找我？你不是说要跟我约会一次吗？时间、地点，我想知道。”诚允追问道。
　　“等我闲下来再打电话通知你吧，我还没想好呢。”传爱回答。
　　“你大概什么时间通知我，我迟些时候要出去旅行，怕你找不到我。”诚允大概是忘了手机的主人是焯炜，而焯炜正竖起耳朵偷听他俩的对话。
　　“那我晚上通知你。”传爱被逼无奈，给了个确切的答复，诚允这才满意地挂掉电话。
　　焯炜对传爱眨了眨眼，调笑她说：“我听到约会两个字，你要跟李诚允约会？我就知道你俩有鬼。”
　　“李诚允？是不是你们班以前的第一名？”焯炜妈妈也八卦起来。
　　“老妈，你也知道这个人？”
　　“我又不眼瞎，又高又帅还总是考第一，每次看到他上台领奖，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我儿子也这么优秀就好啦。”
　　“阿姨，焯炜这次也考得很好，还拿了飞跃进步奖，他现在已进入年级第一梯队的行列啦。”
　　“传爱，多亏有你，他才进步这么快。你知道吗？炜炜第一次把你领进家门，我实际上是担心的，我想呀，你长得这么漂亮，炜炜怎么可能专心学习？但时间久了才发现，我家这个原来是个傻子，竟然一直把你当兄弟对待。”
　　焯炜妈转向自己儿子，摇摇头又叹道：“你看李诚允多精，传爱没手机，他都想方设法通过你来约传爱，再看看你，真是没心没肺的，我的状元媳妇马上就要飞啦。”
　　“妈，您又戏精上身啦？你这样说传爱会不好意思的！”焯炜不以为然地说。
　　“阿姨，焯炜不喜欢我这一款的，他喜欢的是刁蛮任性公主型的女孩，伍咏儿，您认识吗？焯炜心中的女神，他亲口承认的！”
　　“啊？！这小子可真是有眼光呀，放着学霸不喜欢，却喜欢学渣，炜炜，你跟我老实点，不许胡来哈？”焯炜妈妈板着脸教训道，焯炜有一段和咏儿争班级倒数第一的黑历史，所以她印象深刻。
　　“传爱，打小报告可不厚道啦啊！”焯炜撇撇嘴说。
　　传爱伸伸舌头，嬉笑道：“知道啦，知道啦！”
　　晚饭后，传爱找了借口跑到童舍附近的小公园，拿起传信的手机拨给诚允。
　　“下周一早上九点，6号码头见吧，带上泳衣，我们去昌洲岛游泳、踩单车，吃鱼蛋，好不好？”
　　“嗯，好，你请客！你这次拿了不少奖金吧？”
　　“你也没少拿，礼尚往来，我请你吃鱼蛋，你请我吃海鲜大餐！”
　　“知道了。那……防晒霜、洗发水、沐浴露我带吧，毛巾我也带两条，你就不用背太多东西，呃……我如果找不到你，是打这个电话吗？”
　　“当然不是，这是我姐的手机，不可以随便打的，我会准时在码头等你的，最多等你一个钟，10点钟前你如果没出现，约会自动取消，Ok？”
　　“知道啦。”
　　两人就这么定下第一次的约会，虽然隔一天就到下周一，但传爱却觉得很紧张，感觉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毕竟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约会，她要在这一天向诚允坦白自己的身世。
　　传爱躺在床上想像怎样跟诚允开口，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写信给他，煽情的话写出来比说出来容易，而且也给彼此一个情绪的缓冲带。
　　万一诚允跟她妈妈是一样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此不堪，会不会手足无措，或者言语敷衍？总之微表情骗不了人的，自己也想避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