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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温周同人】岁岁有今朝②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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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鬼主悉心照料半月有余,终于不必再喝苦得要命的汤汤水水。忽略掉一身别扭的女装之外,二人同进同出,能得到一手情报,周子舒还是蛮乐意的。
这日,殿前争吵,双方为了先杀谁起了争执,周子舒仔细听着,余光瞥见温客行百无聊赖地拖着下颌,目光紧锁争论的二人,周子舒收回注意力继续听,再分神时,是温客行开始按揉太阳穴,动作幅度不大,闭眼间尽显疲态。
周子舒收回目光,以为是下面人争论惹他头疼。
江湖毒瘤杀人,要拿到殿上论一论,为谁先谁后争论不休,可真是开了眼界。
“主人。”阿湘站在柱子的阴影里端着一个茶杯。
温客行见状招手让过来。
周子舒离他两步远,茶盖没掀都能闻见一股冲鼻子的药味。
温客行拧眉喝完,杯子撂在桌上,苦得整张脸皱巴巴的。在看阿湘,一副担忧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主仆俩又背着他做什么了。
周子舒的注意力停留在杯子上,心想不管背地里做什么,喝药就是生病,而阿湘熬药的地方,他很清楚。
但仍要一问。
“你怎么了?”周子舒低声问道。
“老毛病,不碍事。”
“做鬼主是需要敬业的吗?不舒服就散了吧。”周子舒道。
眼下还在殿上阿湘不好发作,小小丫头敢跟主人你啊你,还出言不敬。
温客行被他说了一嘴也没脾气,拖着嗓音:“阿絮这是心疼我了?”
周子舒翻了个大白眼,阿湘看到恨不得给一拳,小声嘟囔了句“狐狸精”之后闪人。温客行大概也瞥见了,不知所谓得笑了。
温客行则缓缓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走下石阶:“当是多大事,各杀各的……”说着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晃,被周子舒眼疾手快得扶了一把。
温客行牢牢攥住他的手,指节青筋凸起,指尖泛白,稳住身形,继续道:“各凭本事,总会分出先后。”
“是。”
“行了,散了吧。”
二人走到没人处,周子舒再也装不下去,翻过手腕准备探脉,被温客行拍开:“阿絮,我是不是太宠你了,随随便便动手动脚?”
“给我看看。”
温客行不肯:“真是老毛病了。”
“行。”周子舒板着脸抱起手臂:“那你说什么毛病。”
温客行不想说谎骗他,便嬉笑道:“相思病。”
“好啊。”周子舒一副有病治病的架势:“你说是谁,我去抓来。”
“美人儿怎么能用抓这个词呢。”温客行嘴皮子功夫了得。
“绑来也行。”周子舒说得极为认真。
温客行靠近半步,胸膛贴着周子舒抱起的手臂:“我教你,这美人儿呀得用抱的。”说着一只胳膊搂上腰。
周子舒只觉得浑身的感知力都涌到腰间,慢慢互通温度,温热发烫,嘴上道:“相识不久,如何是老毛病?”
“你我是相识没多久,可阿絮有没有想过,所谓一见倾心,一眼万年,必是三生石上旧精魂,余情未了的旧相识。”
温客行的话就在耳边,呼出的热气洒在耳朵上,周子舒慌忙偏头躲开:“若不想说便罢,少扯乱七八糟的。”
说完便不再管,大步往回走。温客行在后面赖唧唧道:“阿絮,你不管我了?我这相思病好严重的。”
周子舒心中默念:听不见听不见。
“你不理我,会心绞痛。”
周子舒充耳不闻,脚下大步流星。
“阿絮,我忙前忙后照顾你半个多月,如今你全然好了,见我病着,竟半分不顾念旧情,忍心将我丢下?”
周子舒心想,你我有什么旧情,胡喷。但向来不想欠人情的周大人,折返回来,看着与初见之时判若两人的鬼主,赖唧唧又得意的模样来气。
温客行搭上他的肩膀,美滋滋问道:“阿絮啊,你知道这世上最可爱的人是谁吗?”不等答复,紧了紧手臂像是怕人跑了,接着道:“是腰细腿长,又嘴硬心软的。”
“我这内伤,难道不是为你受的?”周子舒忍不住回怼。
“伤在你身,痛在我心。”温客行温柔款款:“这心病得用心药医。”
真是什么酸词儿都能从狗嘴里吐出来,周子舒冒起浑身鸡皮疙瘩,抓住搭在肩膀上的手臂扶好,问道:“你走不走?”
午后,周子舒随便找个理由出门,偷偷去阿湘熬药的地方。偏僻的小院儿收拾得干干净净,别说药渣,连药锅都没看见。
在院里转了一圈,有一处十分可疑,土被松过,色泽也更深,摸上去湿湿的,有很明显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于是他立刻刨开,约摸四指深的地方露出了药渣。
将埋在土里的东西拿出一部分,忽略掉泥土的气息,几乎可以肯定是温客行那碗药的味道。为弄清楚究竟是什么疑难杂症,他将细碎的药渣一样一样放到鼻下辨认,里面含有多种助眠安神的草药,感觉没什么特别的。
可就因为没什么特别,周子舒才觉得奇怪,普通失眠头痛,有什么不好说的,以至于用一眼就看出来借口搪塞?
百思不得其解间,他将院子恢复原状,用四周干松的土盖在上面,用手拍了拍,又撒了层浮土,如此毫无破绽。
出了小院往回走,迎面阿湘抱着东西往这边来。周子舒顿时脚下生风一般躲到树后。待人进了小院,反锁上门,他才慢慢摸上围墙。
阿湘解开用布包的药锅,从井里打上清水泡药,等待的时间无所事事,宁愿看日头放空,也不见她去刨旧药渣。
等了很久,阿湘开始起锅熬药,拿着扇子扇个不停,干草和柴火将她的脸蛋儿熏了一层灰,咳嗽了几声,挪到上风口蹲下,手不敢停继续扇。
又过好久,添了一次水。
期间不曾离开,一直等到熬完装碗,滚烫的药锅被丢进清水中,发出“刺啦”的声响,快速降温。须臾拎出来擦干放在布袋里,烧成灰烬的干草柴顺路随手一扬消散在风中。
从她动作利落程度看,剩药渣被带走是她的习惯,从始至终,半眼未看过旧药渣的方向。
那土里的,难道不是她埋的?
容不得多想,不可多待。周子舒不敢耽搁得施展轻功,到了门口还在想,以阿湘对温客行的衷心,熬药定不会假手于人,不然万一被下毒,主仆俩全玩完。
思考间门被他推开,径直往里走,温客行在桌案前不知在写什么,肩头披着中衣,未束的黑发如瀑垂在身前,大概是病着,更加肤白胜雪。
温客行听到动静抬眸间,如玉般温润的面庞温柔一笑:“你回来了,阿絮。”像是等了许久。
有那么一瞬,周子舒看呆了,要不是知道他是传说中被形容做青面獠牙的鬼主,会误以为是哪位谪仙降世。
“嗯。”周子舒随手关门,打住脑中臆想。
“阿絮你过来。”温客行放下毛笔,有些孩子气得招手。
周子舒总觉得如若走得慢点,他能原地迫不及待得跺脚。
当然,我们的鬼主大人不会跺脚,但还是急不可待得挪开镇纸,将自己的画作拿给他看。
画中女子甚美,眉眼灵动,娇羞可人,眼神深邃。可美则美矣,却不是真正的周子舒。
温客行见他眼睛亮了一瞬,又迅速黯淡下去,问道:“不像吗?”
“像。”他注意到温客行对他的刻画重点在眼,神韵传神,细节上就连眼下和脸颊的两颗痣都着重加上,很难想象,这是他在没看着自己的情况下,凭记忆画出来的。
“阿絮。”方才还满心欢喜的温客行把画放下,已没了笑意:“不喜欢这画?”
周子舒淡淡笑笑,略低下头,垂下眼睫:“我怎么敢?”
温客行偏头看他,实在费劲儿,于是把画卷起来扔在一边,将人抱上桌案,撑在桌沿两侧,自下而上盯着他的黑眸。
“说谎。”
周子舒避无可避,辩解道:“没有。”
他寄希望于阿湘打破尴尬局面,自己飞回来脚程快,那丫头熬好了药这会儿爬也爬过来了,不然就凉了。
“我看得出来,不管你承不承认。”温客行的眼神不算友善,周子舒看了心凉了半截。
信任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周子舒明明从未要求过他,可此刻却觉得温客行不再信任他了,或者说曾经觉得温客行是信任他的。
人一旦钻牛角尖,就会越陷越深,他甚至开始觉得,即便曾经信任,对象也是让温客行一见钟情的周絮,而不是面具下的周子舒,是她,不是他。
想到这里,眼眶不争气得红了。
周子舒很快意识到聚集在眼眶中的液体是什么,侧过头使劲眨了眨眼。
可对方似乎不想如他的意,扳过他的脸,拇指蹭过眼下的皮肤,轻轻挤压到眼睛,一滴透明也水珠立刻从眼角滑了下来。
周子舒狼狈得挣扎了一下,吸了下鼻子道:“放开我。”
“告诉我,你伤心什么,就放开。”温客行嗓音低低的。
铛铛铛
“主人!”门外响起阿湘的声音。
温客行几乎是怒吼着道:“门外等着。”
“可是药会凉啊。”阿湘不明就里。
“阿湘,还想要舌头,就闭嘴。”温客行说得恶狠狠,又没什么耐心。可转头对着周子舒依旧是低低的嗓音,带着哄骗的意味,想让他开口说话。
“喝药重要。”周子舒不敢看他。
“少喝一次死不了。”
周子舒皱眉道:“别拿身体开玩笑。”
于是温客行气冲冲地出去喝药,回来的时候周子舒已经自行下来,找了一张崭新的画轴,提笔在最上面画了一朵梅花,随着越来越多的梅花逐渐成形梅海,又添上树枝串联。
梅花树下,一位谦谦君子模样的人被几笔勾勒成型,他眉眼温柔,手执白扇。
就在温客行觉得即将完成之时,周子舒又提笔在旁边画了另一个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衣服样式确是男人。
温客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摇着扇子取来铜镜,先是藏在身后问道:“旁边的是你?”
“嗯。”
“画背影作甚,我们阿絮美若天仙。”他把铜镜放在桌上“你可以对着画。”
周子舒没想到他去拿这个,俯身对着铜镜。他这辈子活到现在没在意过容貌,此刻抚摸着这张假皮,除了有一丝后悔还有一丝不甘心。
他竟不由自主得拿自己本来的样貌同她做比。
周子舒捂住铜镜:“背影就好。”
温客行拿开他的手,带着他一起凑到铜镜前:“再仔细看看。”
周子舒心中疑惑,看了又看,由心感慨自己的易容术登峰造极,却未领悟别的意思。
再富有心机的人心都能看透,怎么碰到情呀爱呀的就一窍不通呢,温客行看着铜镜里的他心里感慨,小幅度地脑袋撞脑袋:“群鬼宴上,你凭背上那对旷世无双的蝴蝶骨吸引了我,当时我在想,是什么样的美人能拥有几近完美的蝴蝶骨?”
温客行的话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又道:“叫你到跟前,发现你的脸蛋儿是比寻常姑娘美一些,可完全配不上那对蝴蝶骨。”
“让你失望了。”
“不,恰恰相反。”温客行垂眸玩味地盯着他的下颌处,锋利的眼神顺着面具的连接处一寸一寸地挪,惹得周子舒后仰躲避,被温客行拦腰制止住,他道:“阿絮,你易容了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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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埋了几处伏笔。
头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