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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今生之梁燕无主 ...

  •   月色晦暗,蹑步前行也掩不住心惊。从书房门里滑进,我还是忍不住侧耳倾听了一下。吹了火摺子,点起随身带的小灯,又用棉套套住,免得灯光外流。这种小伎俩还是向云姨手下飞艳十二赋学来的。只是,我将棉套重新作了隔热处理,以便长时间使用。

      曾听未兰说过,如云曾给她开启过书房的暗格,拿里面的一串南珠给她玩。只是宫伯父向来严谨,不知道是否还会遗留旧物。在书架上一格格摸遍,并无所获。再打开书柜,细细摸索,终于寻到暗格,轻轻一拨,暗格弹开,里面是成叠帐簿和几样珍贵珠宝,以及散乱信件。

      把灯移过来,先看帐簿,略略翻了翻,最底下的几本,面上赫然写着“江南布衣庄”和“云裳”。有些疑惑,但也先把这些搁置一旁,将信一封封翻看。每封信都写的隐晦,但细细想去却可见蛛丝马迹。我心中冷笑,每一封留的都很有深意,不愧是宫征老贼。这些信件拿出来,交给有心之人,则封封都可令写信人和收信人株连九族。

      其间有两封信前后相连,一封是云姨写给宫征的。寥寥数字,是关于云裳银两的流动,以及刺探到的一个新消息。可惜没有写出是什么消息。另一封是当今皇上为皇子时写给宫征的信。向其催缴银两,似乎是拿来购买什么急需用品。翻下去,有几封是用外族文字写成,却不知是何意。另有数封是朝中官员来往的信件,谈的似乎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但若细细推敲,却俱都是为谋反之事。只是语意晦涩,如若不是先知道,根本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再翻,一个熟悉的地方跳进我的眼帘:镇抚司。土黄色信封,红头押鉴,上书:下官左仆射孔纫书。我的眼皮突突的跳,展开信纸,“下官孔纫拜上提调司足下:秦家事毕,勿虑。”再看日期,正是判定之日。我只捏着这信纸,瑟瑟发抖。如果前面只是猜测,那么这封信却是实证。所存的一丝侥幸,到如今也荡然无存。

      收回信,关上暗格,吹灭灯。我快快返回自己的房间。挂月阁冷冷清清,与人为妾就是这样的孤清寂寞,而且还是不能说出口的冷清。和衣倒在床上,将事情前后试着联系连贯起来。

      假如是这样:父亲落泊去了江南开创事业,遇到宫征,有可能是由云姨介绍。宫征欣赏父亲经商的天赋,有所图谋,遂出资本让父亲开设云裳作为洗钱的地方。而父亲要利用宫征手里的权利来报复母亲。可是后来父亲不忍,便要求停止,但此时已经到了四皇子谋位的紧要关头。所以,那时父亲和宫征便发生争吵,或者争吵中,父亲用什么来威胁宫征。宫征遂先下手为强,以静亭的事反诬陷秦家逆反,招致满门株连。还有一点,既然父亲和宫征在江南相识,那么流云便有可能是由宫征献给安侯的。再加上如今宫如云成了安侯的女婿,安侯不会不保全他最爱女儿的夫婿,从而也会保全宫家。我细细想来,似乎就大概是这样的真相了。这样才可以说得通所有。

      心里冷的让我止不住打颤,宫家于我竟如龙潭虎穴一般。宫征可以杀我父亲,一样可以杀掉我。我坐起来,心里跳的厉害。不能再做鱼肉,任人宰割。这次该换我先下手为强了。摸出楼月给我备用的瓶子,无色无味的液体在白色瓷瓶里泛着冷光。每天一滴,不多久就会心脏衰竭而死。戏要演下去,我要亲眼看到宫征老贼的死。

      第二日,早早的洗漱了,去小厨房拿了茶,到宫征的房里晨昏定省。手不抖,心不慌,连说话都如往日般甜美。我已经在昨夜反复排练如何面对毁我秦家的人。

      “爹爹,喝茶。”

      宫征端起茶来,一脸慈祥。“快起来,未若啊,昨天如云不在你房里么?”

      我静静看着他把那碗茶一点点喝下,接过碗,才开口:“是,姐姐刚来,如云陪着姐姐也是应该的。”语句里有恰倒好处的卑微与强忍的心酸。

      感觉到宫征的眼光思量的在我身上打量,然后他慈祥的对我笑:“未若真是越来越懂事,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禁不住冷笑,如云去安屏悠的房间还不是你的授意吗?这样虚伪的善意在不久的将来会湮灭在那致命的毒药中。我等待着那一天的来临。

      宫如云和着安二小姐进来,他看见我,欲言又止,终还只是上前给他父亲行礼。这才退回来,站到我的身旁,愧疚地将我的手悄悄握住。我略略挣扎,也就任手躺在他的掌心。看到安屏悠唰白了的脸,我的心沉下去。对着这张酷似未兰的脸,心底总有那么一丝不忍。只是,命运定要我们走到这一步。接下来,很可能是你死我亡的争斗,心软是致命的毒药,千万不能尝。

      过了几天,安大将军有信来催宫如云回京,大家便打点着准备上路。安大将军另有信通过云姨的渠道传给我,叫我回京时绕道云洲,见一见传素和齐家,并转托章贵妃的密信一封。不知道安大将军与安侯的一面是如何。只是必然是决裂了。不然,不会让安大将军那么快便和淡烟搭上了线。

      看了信,我先想了一想,然后才出门去找如云,与他商量我要单独去趟云洲的事。这个时辰,如云应在宫征的房里。我慢慢朝非园走去,两边的树都开始绿意新上,春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

      没等走到非园的小书房外,就隐约听到争吵声。外头的小厮们都散开了,并不在跟前。我心里一动,该不是宫家父子有什么秘密要说,所以把外头的人都给遣散了。暗暗摸到窗口,侧耳倾听里面的声音。

      “……我决不会让你再伤害若若的。我要留下她。”

      “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如果她知道当年是我对秦家动了手脚,她又怎会安心待在宫家。刚刚从关陇安家有消息来,你大舅子和亲家吵翻了。秦未若和安定国走得这么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不如趁早把她交了给我,省得留下后患。”

      “不,我决不,上次您不让我插手,害我和若若分开那么久。让我以为这一生也无缘再在一起。还好,上天可怜,让我还可以再次拥有她。这次我决不听您的。”

      “如云,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未若,连安家这门亲事也是因为屏悠长的像未若,你才答应的。可是爹爹我也不能答应你让你留一个祸害在身边。”

      “爹爹,你如果伤害未若,那么我这个做儿子的只好学安定国了。”

      “你,……你,”一阵沉默。然后只听见宫征慢悠悠的说道:“如云,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所做的事。”

      “爹爹说的……是什么事?”如云的嗓音有些颤抖。

      “那个玉犀斛不是你偷偷拿出来的么?我给哈哈托木的信不是你调换的吗?是你置罗静亭于死地。你说,要是我将这个讲给未若听,她又会不会再在你身边。”

      我连连倒退数步,已经听不见宫如云如何的回答,只觉得天旋地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想,如果是宫征,不会将玉犀斛就这样丢在库房里。却原来是宫如云。我恍然想到那天他问我的情景。“如果,如果,他回不来呢?你会怎样?”苍白的脸,语调里的不甘,埋藏着狰狞的毒念,我却不查。爱一个人难道就是占有。因为爱我,而要生生剥夺我的幸福,轻贱别人的生命。这不是爱吧。宫如云,你是如何可以在我面前装出那样的若无其事。那样的欺骗伤害后,你竟然可以口口声声说着爱我。我以为你无辜,谁料,你一样令人切齿。我要用你的命来偿还静亭。

      双脚无力,我跌跌撞撞的回到房间,关上门,辗转落泪。宫家,这一门奸诈,我要你覆灭。好恨,说不出口的恨,让我统统咽回肚里,在里面化浓溃烂。静亭,你竟死得如此冤枉。是我害了你。你等着,我会为你报仇。那一天,终会来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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