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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前尘之怆然暗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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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镇抚司的大狱幽暗而潮湿。一个月的颠沛,终于来到这决定命运的都城。
一个月的押解途中,我看尽了死亡。毕管事因年老,又天气炎热,走了不到九日,就首先病死在途中。我没有办法为这位善良的老者做任何事,只能看着那些官兵草草的用破席裹了尸体,就地掩埋。孤单的坟,没有任何亲人哭灵,连墓碑都不曾立,就这样客死异乡。接着,年老的管事,一个个倒下来,再来是就是小丫头们。一天天看着人一个个少下去,我从开始的痛苦变为了后来的木然。不是不痛了,而是痛的太深,痛的太多了。
还有那些兽一样的兵士,无论我怎么哀求,都不肯放慢行进的速度。他们只是漠然的看着我们的死亡。父亲见我哭的气不成声,在囚车上对我伸手,一脸无奈而愧疚,对我说:“未若,不要再求了,没用的。官爷们也是办差而已,做不得主。”
勉儿将我搀起,扶我到一旁坐下,递给我粗糙的干粮。十几日来,一直吃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可是为了生存,我努力吞咽。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这是毕管事临终前对我说的话。昔日纤细的脚早就起泡,破皮,出血,溃烂,且迟迟不肯愈合。早已经不是养尊处优的身体了,而未来,还要承受怎样的不堪,我却不能预料,也无法躲避。
明日里就要过堂了,一切存在心中的疑问即将会有答案,我辗转不能成眠。不知道父亲怎样了?无论,我是否曾经多么恨父亲,到了现在,他却是我在这世界里唯一关心的亲人了。非常淡的月光,泛着异样的红光,从头顶小小的铁窗里射进来。我长长的叹气,勉儿从对面的稻草堆里起身,揉揉眼,劝我:“小姐,歇一会儿吧,就快天亮了。不然,明日里过堂没了精神。”
我看看这个丫头。勉儿和我差不多年纪,买来的时候,才五六岁,此后就一直跟着我,我所有的伤心快乐她都看在眼里。在这个牢里,我身边竟然只得她。想起,往日里的富贵荣华,我不禁黯然。那样的诗铭礼鼎的大家,到了现在不过是幽深的大牢,怎么不让我苦笑。
唉,睡吧,睡吧,明日又是新的一天了。我躺回那冰冷而坚硬的石床,闭上眼,模模糊糊的睡去。
铁链相互碰撞的清脆响声,在深幽的牢房里响起,让我悚然惊醒。睁开眼,女卒婆子们已经将我拷上,粗鲁的推我起身。踉跄的一路走着,心里无比的忐忑。出了牢门,耀眼的夏日阳光让我一下子睁不开眼。眯紧了双眼,等待着不适慢慢过去,身后一只手用力的推来,使我站不住脚的向前冲。“站什么站,还不快点,不要害我们挨骂。”身后的女卒不容我休息,硬是扯着我前行。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我又能怎样。就那样跛着脚,让人扯了进了大堂。镇抚司的大堂,森严却阴暗。我看到父亲已经跪在那里,女卒将我带到父亲身后,摁我跪下,才施礼退下。父亲回过头来看我,悄悄的将我的手握住,一紧后又松开,这才回头去对着大堂。
第一个上堂作证的人,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任管事,父亲也是一脸的惊异。任管事一班一眼向仆射孔大人叙述秦家怎样利用江南布衣庄去关外进货之便,勾结外族,商买军械,协助叛乱的事迹。任管事连连向上磕头:“大人,小民惊悉此等逆乱之事,害怕的连夜辞了事出来。原本,左思右想旧主人和我有十几年的主仆之情,实在是不想告发。所以到处躲藏,最后还是过不了良心这一关,决定上告。望大人宽恕小民之前知情不报的罪过,从轻发落。”
父亲听完这番说话,已经是睚眦欲裂。激动的差点要站起来扑过去,却被身后的衙役给摁住了身。父亲的眼眶通红,到了怒极的边缘,“任首洛,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诬陷我秦家?”
大堂上惊堂木响起,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秦向远,大堂之上岂有你乱说话的地方。再要多嘴,我就要用刑了。”
我担心的扯了扯父亲的衣角,不要啊,爹爹,现在是怎样的处境,胡乱说话,是会招来大祸的啊。父亲略略侧过脸,看看我,强自控制着自己。我看见他紧握的手在微微发抖。
讨厌的声音又在响起:“任首洛,你刚才说的话,可有证据吗?”
“有,大人,请看这封书信。这应该是外族接头之人与秦向远来往的书信,由我在回途中检点货物时,无意中发现,偷偷保存下来的。请大人过目。”任管事将一封书信递给身边的衙役。
仆射大人接过衙役递上来的书信,慢慢看完后,合上,意味深长的笑了。重新审视大堂,仆射大人挥手要衙役将任管事带下,他对着父亲说:“秦向远,你的后台可不小啊,怪不得,你有胆勾结外族,犯上作乱。”
“孔大人,草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草民什么事都没做过,真的是被人冤枉啊。请大人明查。”父亲直起身,对上堂前的威严,说的义正词严。
“你不明白?秦向远,到了此时,你还要狡辩。来人啊,给我带曹字声和云三娘。”最后的字,仆射大人说的分外严厉。
谁?我没有听错吗?云娘吗?怎么会是她?父亲一生的红颜知己,她又会说出怎样的话语?我不知道,这个世间已变成怎样的扭曲?我有种笑的冲动。
云娘被仆役带上来,在下首盈盈的跪了,我盯着她,她却不曾回过头来看我和父亲。低眉敛目,仿似身边跪的不过是不相识的人。
两人向堂上磕头,仆射大人向着小曹先生说:“曹字声,你且将你所知道的一一说来。”
“回大人的话,我是第二次跟着大小姐的姑爷—罗静亭一起去的关外进货。那天进完货,我和他两个人吃完饭在互市上闲逛,有一个外族男人上来搭讪。起初我们都不以为意。后来,他请罗静亭去他帐里商谈,并说出了秦老爷的名字。静亭觉得事有蹊跷,便跟着去了,临走前,让我在外面等他。过了一会儿,罗静亭脸色苍白的找到我。他告诉我原来他被对方当作秦家与外族此次的接头人。静亭惊悉反叛谋逆之事,先稳住了对方,便出来想向驿站的官员禀报。他嘱咐我在互市里守着,自己去了驿站。可是,我一直没等到他带着官兵回来,却听到了他被抓的消息。我知道不好,就回到商队中,对任何人都没说这件事情。后来整队人都被抓了,再后来,为了灭口,那些外族人把罗静亭给杀害了。大人,你可要为静亭兄伸冤做主啊。”小曹先生一路说一路哭。
我却真正惊在当场,难以置信的望着那个说话的男人。他在说些什么,每个字都有意义,可是拼在一起又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这世界就是如此颠倒黑白吗?!我又可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难道是我要害静亭吗?是我把他害死吗?害死一个自己赖以生存的人,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呢?这是什么世界,我已经看不清,仿佛群魔乱舞,黑云蔽日,再不是人间万象。
仆射大人沉吟听完,指尖细细敲着公案,令人心慌。父亲身体战抖的已不成样子,手指指着小曹先生,却一句话也没有办法说出来,是咬碎牙的气愤,是心有不甘的心痛。大人开了口:“秦向远,上面两人的证词或者都不可靠,可是,云三娘的证词却是不可不信。她可是你几十年的情人,难不成,她也会污蔑你?”
孔大人狭长的细眼转向云娘,“云三娘,你将秦向远谋逆之事向大家说说,还有,你必定知道整件事最后的后台是谁,一并将他讲出来。”
云娘缓缓磕了个头,幽幽的开口:“是,大人。民女云三娘,是云裳衣庄的主人,可是云裳的实际老板却是秦向远。我在他身边前后大约共二十年,他所有生意来往的事,我都尽知晓。十七年前,秦向远与当今二皇子在江南相识,我正好在旁。两人当晚密谋,将旁人都排除在外,连我都不得入内。隔几天,秦向远便将江南所有事务交与我打理,自己回了秦家庄。我当时十分奇怪,过后不久,秦向远有密函示我将每年三分之一的利润留存。我也不知道是用做什么,只是按指示做事。从前年开始,这笔存款开始动用,而且每次所用数目不小。我去年专程为此事过来江北,在无意中发现二皇子派人与秦向远联络。我偷到了几封二皇子的密信,已经上呈给大人了。大人请恕小女子以前不知情,犯下重罪,但看在我知情后立即上报的份上,饶恕民女的罪过。”
我更加茫然了,这些事难道是真的吗?众口烁金不是没有道理。更何况这件事又是经云娘之口说出,实在太可信了。那么如此说来,静亭的死,……我不敢想,不敢想那么可怕的事。却抑制不住的回头去看父亲。父亲的脸已经涨的通红,好似血色要渗出皮肤外,却又恋栈着不肯离去,异样的恐怖。父亲的眼死死的盯着云娘,眼色连转:惊厄,愤怒,痛恨,无奈,最后转成了然的死寂。他张口对着云娘说:“你……好啊!……”却一口鲜血抑制不住的喷将出来,染红了堂前一片青石,然后昏然向后倒下。
------------------------------------------------------------------------------这一章,我承认写的很烂,而且是惨不忍睹。大家别打我。开始没想到要写到这一块的,我又写不出包公升堂的气势,也不知道要怎么写。咳,我自己都不敢看。
下一章会好点,一定一定。咳,实际上我自己也不敢确定。
以后就快是今生的故事了,所以有另外的偏枝叉出来。会有新的人加进来,大家敬请期待吧。嘿嘿
明明同志啊,你说让我写什么穿越时空的,可是那个不是怎么写的都有了。而且,我没办法把握那样的题材。所以,我还是不写了。对不起啊,我是懒人,这篇已经让我很痛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