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芳华尽》voile

16、前尘之事往花委

　　幸福与我不过是幻花，才刚刚触及就会在手里化为泡影，我无力的跪坐于地。

　　姨娘似幽灵般轻轻的走过来，语气很轻，却让人战栗。“看看这张脸，多象啊。呵呵，秦向远，不舍了吧？”

　　冰冷的手指抚过我的脸，令我瑟瑟。“我也舍不得啊，多漂亮。”脸上一痛，竟是被姨娘的指甲划破了脸。

　　“住手，你干什么？”父亲抢上前将姨娘的手拉开，紧紧握住，又甩开去。姨娘稳不住身形，向旁边倒过去，扑在榻上。头发被牵扯的力量弄松，掉了一边下来，披在脸上。往日里那乌黑细密的发，竟然在这一年里已经有了一丝丝的白。姨娘回过头来，厉声笑了。

　　“秦向远，我道你是怎样长情的男人。你那时候不是非我姐姐不娶的吗？可是后来呢？你有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云三娘，傅流光，还有未兰的娘。你根本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幸亏姐姐没有嫁给你，如若那时候她真的跟你私奔了，今日，也不过是弃妇吧。”

　　父亲的眼骤然眯紧，“你怎么知道我要和绿淮私奔？”

　　“哈哈，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可又知道，当时姐姐为何没来吗？……”姨娘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是我，是我掉换了地址，姐姐在另一个地方等到了她不想等的人，所以你该恨的人不是姐姐，而是我……”

　　一句话没说完，已经让父亲一个巴掌打在了脸上。提起了衣领，父亲摇着姨娘，仿佛是要将她摇碎了。“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吼了出来，咬牙切齿的恨着。

　　姨娘立定了身，甩开父亲，顺了顺头发，刹那之间恢复了她的雍容。“那日，姐姐没有去你们约定的地方，和你一起走，而你却被官府抓住。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掉换了地址，又将一切告诉给我父亲知道，让他派人把你抓了起来。而那一夜，姐姐在我调换的地址里等你，等到了沈原--她未来的丈夫。就是那一夜，他们有了好事。哈哈……看看，你这是什么模样？你想问我为什么，是吧？”姨娘一脸讥诮，却勇敢的对上父亲。

　　“我不甘心，绿淮不过是个孤女，却让你爱上。而我，内定了的衣庄下一任主事，美丽，聪明，富有，你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好恨。刚好那时候，南家与沈家有婚约，但是却规定了一定要衣庄下一任的主事才可以和沈家三少爷联姻。沈原没有看上我，他看上的是绿淮呢。那天，我给了他地址，只是给了点小小的意见，沈原便遂了他的心愿。与我却是，一旦生米成了熟饭，那么困在那个不可逃脱的位置上的人就不会是我，我也就可以没有约束的喜欢你。”姨娘笑的无比苦楚。

　　“原来是你，是你破坏我和绿淮，你好毒。……哼哼，就算绿淮不在，我也不可能喜欢你，这一辈子不可能，生生世世都不可能。”父亲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身子兀自颤抖，不知是气还是惊。

　　“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可是那时，我不知道。第二天，我在绿淮的床前，看着她的憔悴苍白，她坚决求死的眼神。我便对她说：‘你若死了，就是我要嫁给沈原。你已经是他的人了，何苦还要害我。’

　　我紧紧逼着她，‘你可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姐姐，你可否为我想一想。’绿淮听了，泪一滴滴的落，我却知道，她屈服了。可是，我要再补上一脚，要叫她彻底死了这条心。

　　我慢慢的对她说：‘姐姐，你可知道，秦向远，他本来是要去会你的，可是，听到了风声，他却不管你，先跑了。还好，天理不爽，爹爹到底是把他捉住了，送了官。官府连夜审他，你道怎么着，他不仅是有你呢，他还和其他女子不干不净，其中一个，你也略略知道，是夷犹肪的云娘。’我看着绿淮，那一刻脸色灰白，颓然倒在垫子上。我就知道，你们俩是断断不可能了。

　　我于是又回过头来，告诉在狱中的你，绿淮根本没想过和你私奔，她以前做孤女的时候吃尽了苦，不想再次颠沛流离。所以她把一切都告诉给我爹爹，叫官府抓你。而她却准备不日嫁给沈原，准备做下一任衣庄的女主人。我告诉你，我会尽快搭救你。因为我觉得你不值得为了一个虚荣的女人而丢了性命。我希望你会对我感恩，希望你看到我为你做的一切。

　　可叹我机关算尽，却没有留住你。你一出狱，没有留一言就去了江南，只带走了云娘。绿淮出嫁，后来生了未若，又后来夫妻双双过世。我把未若留在身边，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是的，你回来了，我看到你第一眼看到未若的样子，我就晓得你会为了未若而留在我身边。我一年年的等，却一直都等不到。未若越来越大，竟然越来越像绿淮。眉眼，举止，性情，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绿淮。我看着你时不时暗地里看着她成痴。我好恨啊，绿淮死了，可是也不能抹杀她在你心中的影子。你是恨她，可是你更爱她。

　　我早就知道你是回来复仇的，你培养未若，不过是要透过她打倒绿淮和沈原。我从来不说，因为，我想看看你到底是否还是在意绿淮。可是，我错了，这一生都错了。是我不值得为你付出那么多，以至用尽了我的一生，赔尽了我的青春。因为你的眼里有绿淮，有未若，有未兰，或许还有流光，有云娘，却从来没有我。我已经不想再等了。

　　现在，我也是来复仇的，我要叫你知道这隐瞒了二十几年的真相，我要你现在最在意的的人痛苦，那么你也会痛了。你看看，这就是当时你没爱上我的结果，叫我那么痛苦，痛苦了几十年。现在总要让我讨还了吧。我要叫你恨我，生生世世都恨我，那么你也就会记住我，看到我。你不恨我，也没关系，可是我总在你心里留下了一个影，无论好坏，你也知道有那么一个女子，为了得到你，花尽了心思，等了又等。……”

　　姨娘的声音慢慢轻下去，到最后，已经听不见。我呆呆的看着，这个我叫了十七年娘的女子。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她这样疯狂？我不知道，该去恨她，还是应该可怜她。父亲已经是楞在那里，一言不发。他苦恼的闭了闭眼，神情复杂的看着姨娘。

　　一缕鲜血从姨娘嘴角泻出，我一惊，先扑了上去：“姨娘，姨娘，你怎么了？”父亲也伸出手，抱住姨娘慢慢往下滑的身体。

　　冰冷的手握住了我的，姨娘温柔的对我笑着，断断续续的说：“若儿，……你还愿意叫我姨娘。……可是我却没有法子再承受了。……我对不起你。原来，我想帮你留住罗静亭，可是你的命竟然那么不好，……他也死了。

　　若儿，你恨我吧……，恨，可以让你有力量活下去……。我……，已经服了毒，现在恐怕要走了……。从来，我没有多照顾过你，可你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继续坚强下去，才可以……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没有爱和温暖的世界上，是……少一点心志也没有办法活下去的。我，累了，不想在苦苦徘徊了……”

　　我哽咽不能成声。血不断的从姨娘嘴里流出来，擦也擦不完，那样令人心悸。姨娘缓缓看向抱着自己的父亲，微微的笑了，轻轻吐出两个字：“真好，真好……”就那样，姨娘闭上了眼睛，好似是没有遗憾，因为不用再苦苦挣扎，所以很安静的走了，徒留给我和父亲莫名的伤悲。

　　父亲黯然的料理了姨娘的后事，我觉察，父亲的心好似空了，连生命的力量也被抽干了。每日里，我们两父女，默默相对，在经历了那些事后，好象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十分尴尬。可是要是一不见了对方，又会十分焦急的寻找。我才醒悟，从此后，在这世上，我只得父亲这一个亲人。我们注定了只能在最不堪的时候互相依靠，幸福从不曾属于我们。惟有互相支撑，我们才能度过在这冰冷世间的一年又一年。
　　------------------------------------------------------------------------------又写死了一个。反正一个个都要死的，不过是早死早超生。哈哈。

　　自己觉得这一章的情节编排的很烂，本来想写的慢一点的。可是还是一下子就暴出来了。大家海涵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