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录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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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
晏枕霜刚睁开眼就听到了这两个字。
他眼前的景象还是模糊的，朦朦胧胧看不分明，好一会儿才慢慢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清晰的影像。
晏枕霜眯了眯眼，看见身边喊他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顾临雪半蹲在他身侧，垂着眸将他拽起来，边拽边说：“他们都被卷到其他地方去了。”
晏枕霜刚醒，目前还有点头晕目眩，倚在树上半晌没有答话。
趁着这点时间，他打量了一下所处的环境。
很明显，地点并没有发生改变，依然是军训所在的星球，只不过稍微移了一下位。
移位前的记忆他倒还没忘记，自然记得那突然出现的一群毒蛇，和忽然蹦出去的闻奚。
闻奚素来喜欢凑热闹，会装成新生混进军训队伍再正常不过，晏枕霜对此没什么意外，但在这里出现大规模的毒蛇很显然并不是正常现象。
心中千头万绪，然后说出来的就只有一句话：“所以我为什么会晕？”
一个传送阵而已，顶多传送过程中时间空间都有点扭曲，会给人造成片刻的不适。他自觉这具身体也弱不到这地步吧。
顾临雪实话实说：“……不知道。”
晏枕霜确实没有指望从顾临雪口中得到答案，又问：“我晕了多久？”
顾临雪继续实话实说：“……十秒钟。”
晏枕霜：“？”
十秒钟这也能叫晕过去吗？这只能说是神游了一会儿吧。
他扶着树站稳，好不容易没那么晕了，总算恢复了正常。四面空空荡荡，放眼望去全是草和杂乱的树林，人影都没有一个。
不知多少隐藏的危险蛰伏在表面上的静好之下，风声拂过草丛所带来的簌簌细响也成了潜在的威胁。身边唯一的可信的活人，只有顾临雪一个。
想必在顾临雪视角，他也一样是对方身边唯一的可信的活人。
太适合发展感情了，要是待会再来一点突发变故，再上演一场相互扶持的戏码，感情升温肯定很快。
简直天降良机，他一定要好好地装装柔弱，跟顾临雪粘在一起。
……绝对不是因为他确实很害怕！
顾临雪不知道晏枕霜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转头看他，礼节性地说了声：“走吗？”
“不走还能干嘛。”晏枕霜悄悄握住他的手，很害怕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奇奇怪怪的攻击，“我跟着你。”
微微僵硬的左手猝不及防被握住，顾临雪愣了愣。
接触那毒蛇后，他明显感觉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
首先是属于Alpha的信息素开始压制不住，在这具Omega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撞得他甚至冒出过索性摊牌了不装了的想法。
再然后便是声音开始逐渐回归本音，需要刻意抬着才能够不露出马脚，相貌同样逐渐褪去最初的甜美可爱。
本已经被这种难言的混乱状态弄得心烦意乱，需要强行冷静下来才能够保持住人设，对方的手一突然搭上来，心底直接摊牌的想法控制不住地更强烈了。
他深吸几口气，迫使自己放松下来，虚握住晏枕霜的手，笑了笑：“那么问题来了，我们往哪走。”
他们所在的地方空旷得很，偶尔还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荆棘和树丛，根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可去。
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用事实来证明，乱走根本不可取，指不定运气不好就会撞上一些晦气的东西。
更何况刚才碰上的事物可以称得上是SSS级危险物，这军训还进不进行得下去都是未知数，毕竟单凭闻奚似乎也并不太可能把这些东西彻底解决掉，现在去试图执行任务毫无意义。
“……”晏枕霜又坐了回去，面无表情地说，“好问题，那要不我们还是直接坐这别动了吧。”
“不你等等——”顾临雪还是想稍微地挣扎一下，试图挽留，“我听说一般来说晶石矿脉所在的地方，会出现这些毒蛇，说不定晶石矿脉就在那附近呢？随便找找也不是坏事。”
晏枕霜以手掩面，叹气道：“可是我们被传送走了，所以我们现在在哪，离之前那里有多远呢？”
顾临雪：“…………”
任什么务，直接开摆！
他也负气一般地坐下，紧挨着晏枕霜，提议：“聊聊天？”
晏枕霜：“聊聊。”
这句话直接就把天给聊死了，长久的沉默。
顾临雪闭了闭眼，好说歹说控制住自己没有冲上去给这人两拳。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实在被这尴尬的气氛尬到撑不下去，勉强扒拉出一个话题：“你是为什么来军校的呀。”
晏枕霜想了想，不确定地说：“为了摆烂？”
在婚姻大事上，他选择摆烂。
“？”顾临雪眼神震惊。
……救命，不小心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了。
晏枕霜暗道不好，连忙流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诚恳道：“不好意思，口误，我是说为了拯救这个摆烂的帝国。”
这个答案中规中矩，却又诡异的违和。
顾临雪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诡异之处，晏枕霜已经望过来，把问题抛回去：“你呢？”
顾临雪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说法，自暴自弃道：“可能跟你一样吧。”
“哦。”晏枕霜回了一个字，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动作突兀地顿了下，没再说话了。
他的声音……似乎开始产生了一点变化，与本音有了点相似之处。
要命。
顾临雪没发觉他的异样，毕竟自己都昏头昏脑自顾不暇，还在继续努力地拯救这尴尬的冷场：“那你……看起来不太富裕，出身应该不太好，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啊？”
哪怕这个时代AO平权，但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Omega依旧是弱势的存在，普通人家很少会有Omega选择从小习武。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但是……
晏枕霜努力维持着声音，再次将问题抛回去：“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问你。”
顾临雪：“……”
好吧，他确实没资格问这个问题，自己就是。
顾临雪选择果断转变话题，尽管新扯出来的话题似乎有点过于潦草：“我一直觉得我们都姓顾真的好巧，能问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吗？”
晏枕霜心绪飞转，原地思索三秒钟，没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资料上虽然写了这个身份的爹叫什么名字，但实在是挺无关紧要，他压根没记。失策了。
见他神情莫名，顾临雪以为是不方便说，于是匆匆回忆了一下资料上的信息，先开了口：“那我先说吧，我爹叫顾梧。”
与此同时，晏枕霜也扒拉出脑海深处的记忆，与顾临雪异口同声：“好像叫顾梧。”
顾临雪：“……”
晏枕霜：“……”
他俩茫然对视，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不会吧，这身体的身份跟对方是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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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人纷纷选择闭口不谈这个话题。
血缘肯定是没有的，这只是个身份而已，并不代表他就是身份上这个人，身份的亲人朋友人际关系都与他无关。但这话题要是往深里说，表面上就得完蛋。
自己对对方怀着的心思，是绝对不能建立在这个关系的基础上的。
两人默契地停止了继续说话，移开目光，不约而同地想。
晏枕霜开始拔草，顾临雪开始数草，假装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
好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很快被周围的环境变化所打破。
起初飞过来的是一根箭，速度并不快，顾临雪及时听到了细微的破空声并往后一仰。
箭矢险险擦着他的脸过去，精致的面庞上划出道血痕，渗了点血。
他抬手夹住那根飞来的箭，一用力就将它折断，而后用力抛在地上，眸色冷了冷：“这是人为的。”
放箭这种冷兵器算不上什么高级的偷袭，更像是提前设好的机关，达到了什么触发条件便会发射。只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避开了军校的监测。
晏枕霜第一次见顾临雪流露出这么冰冷的目光，先是顿了顿，然后想起什么，盯着他脸上的伤看。
“上面淬了毒！”他语速极快，呼吸也有点不稳。
甚至隔着几米都能影响到他，让他体内的信息素更为暴.乱，时刻有恢复原身的可能性。
但似乎并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看来是什么催.情药物。
军训队伍里有Alpha也有Omega，这是想让新生们上演一场集体.淫.乱。
顾临雪当然意识到了这点，垂眼一笑，轻嗤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他浑不在意地抹去脸上的血，触及伤口时猛一用力，绷得指关节泛白。血被甩在地上，他急匆匆道：“走，这里马上就要变化环境了。”
晏枕霜闻言立马跟上去，果不其然，就在这句话出口的第三秒钟，四面忽然就起了大雾。
原本明亮的视野一瞬间暗下来，沉沉的雾色笼罩在这个星球上，除了漫天的灰什么也看不见。环境也在朝诡异的方向变化，路旁的荆棘树丛与枝丫疯了似的长。
下一刻，一发子弹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飞来。
晏枕霜一侧身避开，子弹没入雾里，他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是AI巡卫。”
自动识别范围内的活物，自动锁定目标，自动发射。
不算高级，但对付新生绰绰有余。
顾临雪当机立断：“跑！”
他们没有办法避开AI巡卫的锁定，但至少还能够靠着跑来探索这些机器的方位，以更好的去闪避。
被随意塞进不知道哪儿的通讯器在此时恰到好处地掉出来，晏枕霜步子一停，飞快地捡起它。
他看着拨出求救的选项，决定还是先找顾临雪商量：“要求救吗？”
顾临雪咬牙：“刚才那些毒蛇那么大一场面，是个人都会火速去清理吧，迟早能找到这些不对劲的摆设。我们一求，试炼机会都没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好像，已经有十秒没有受到过攻击了。
远处的雾中，还有一道模模糊糊的、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的声音传来，像是在跟什么人通讯：“……搞这么大的动静你很满意？”
“……我没有泛滥无谓的同情心，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你的初衷难道是让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绝望吗？”
这些声音随着风声被掩去，能提取到的句子支离破碎，什么都听不出来。
但至少在这之后，断断续续的攻击确实慢慢停了下来。
晏枕霜松了口气，按下录音的暂停键。
他在听到那声音的一开始就条件反射地录了音，虽然一时想不起这是谁，直觉却告诉他这很重要。
本来只是一场普通的军训，他会玩梗性质地跟别人说自己害怕，然而本质上的确只是小打小闹，晏枕霜来的时候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现在出了这么多诡谲离奇的事，每一个变故都是他的意料之外。
而通讯器上没有发出任何指令，事到如今军校对此也没有什么反应。
很显然是想让新生们继续完成目标。
可在一连串的变故之下，再兼之易感期突然的来临，晏枕霜觉得自己不原地失控已经是好事了。
他靠在一棵树边，闭眼努力调整呼吸，手指在细微的颤抖。
片刻后他睁开眼，望着还未散去的雾，说：“等雾散了再走吧。”
顾临雪没有异议：“嗯。”
虽然说是这么说，他们其实并不是完全不动，而是并着肩随意向前走。
走了没几步，顾临雪折下道路两侧缠绕着的荆棘与树枝，挑了根好看又不带刺的，递给晏枕霜。
四面是白蒙蒙的雾色，笼罩在前进的道路上，视野范围内只有白茫茫一片……然后便是彼此。
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药效的消退，至少属于Omega的甜软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的冷淡，偶尔会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扎人的棱角。
不知是不是幻觉，雾中对面Omega周身气场似乎也有一点淡淡的凌厉。
顾临雪笑了声，恹恹地停步坐下，不再选择漫无目的地前行。
心底那点疲倦蔓延开来，他连继续伪装的心思都没什么了，只随手撑着脸，笑吟吟道：“我有没有说过，你的脸很好看。”
晏枕霜点点头，在直勾勾的目光下微有点不自在：“这是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其实一开始就觉得，你在我看来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顾临雪思索了一会该怎么表达，然而并没有找出合适的用词，只好换了种说法，“就是我也想不明白，似乎不仅仅是你好看，但确实是因为好看才来搭讪的，本意是想认识一下你。”
他偏过头，神情很是认真地跟晏枕霜说：“要是可能，接下来有些会事情比较出乎你的意料，但我是真的没有别的想法的。”
已经有恢复原貌的趋势，照这样下去，他不敢保证这身份能够瞒下来。
现在隐晦的解释铺垫其实很没有必要，可他忍不住想说。
晏枕霜忽然明白过来，勾了勾唇：“这样。”
他就说为什么顾临雪最初会径直与他搭讪，好看的人不算少，这具身体也没有多过于惊艳，陌生人不应该这么直接。
分明是初次相识，顾临雪与他相处时却为何会这么自来熟，仿佛跟他怀着的是同一个心思。
心底一些纷乱难理的、细小而难以察觉的思绪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他们这是，互相见色起意。
晏枕霜将之前顾临雪递给他的枝条折为两段，又递过去，眼底浮起笑意。
“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录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