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左侧》今笙

29、第 29 章

　　别说陈旻述，连夏菲本人都不知道贷款的那家公司是否保险。
　　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那家贷款公司的存在。
　　“旻述哥，你又抽什么风？”夏菲还是忍不住发出了灵魂之问。
　　陈旻述一脸“哎呀，你别装了，我都知道了”的表情：“别以为我不懂，我可是被你鲁老师手把手训练出来的人。”
　　“Cartier的LOVE系列新款吧。眼光不错，但这不是小孩子该戴的东西。”
　　夏菲简直活见鬼，她善意提醒道：“前面右转有家精神病医院，要不然咱去坐坐？”
　　陈旻述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还藏呢，哥不是指责你乱花钱，只是觉得你挺好一姑娘，不能就这么毁了。”
　　“？？”夏菲越听越迷糊，“什么乱花钱？”
　　面对她的不见棺材不落泪，陈旻述叹了口气：“你就说吧，手镯什么时候买的？”
　　夏菲两根胳膊就挂了一个手镯，她抬起那只手腕：“你说这个？”
　　还装蒜！
　　陈旻述不断提醒自己小孩子都这样，教导要有耐心，才没把心里话彪出来：“嗯。”
　　“这是佐老师送我的。”
　　“？！”陈旻述打转向灯的手都被吓得抖了三抖。
　　“治易哥没事送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三十多万的首饰干什么？！”
　　夏菲奇道：“什么三十多万？佐老师说这个三四百啊。”
　　要是这东西是其他人送的，陈旻述或许还会相信这只是个高仿的赝品。
　　但那是佐治易啊！一个连毛巾都只买正品的高讲究人类！
　　“治易哥说三四百你就信？”陈旻述恨铁不成刚道，“你现在把它取下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有Cartier的字样。”
　　夏菲将信将疑按下手镯接口的开关，金属圆环从另一侧的接口处断开，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
　　正如陈旻述所说，内环壁一侧果然刻的有Cartier的字样。
　　只不过在另一侧，原本的字母变成了另一组拼音——“XiaFei”。
　　夏菲呼吸一滞，心跳漏了一拍。
　　从佐治易给她戴上到现在，她都没有舍得摘下来过，当然也没有发现手镯华丽外表下隐藏的机密。
　　但她差不多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佐治易送了她一个天价手镯，还不想她拒绝或者有心理负担，所以就骗了她，活生生从六位数上大刀阔斧抹去三个零！
　　夏菲呼吸沉重，确认般又问了一遍：“真的是三十多万？”
　　“昂，”这对于一个没毕业的孩子来说简直是一组天文数字，陈旻述决定还是安慰安慰她。
　　“不过你别害怕。对治易哥来说，这不算什么大价钱，但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就是了。”
　　他眉头微皱，满脸不解：“我就是好奇，治易哥为什么要送你这个？”
　　夏菲不知道该怎么跟陈旻述说，同时也因为真相太突然一时没缓过来劲，张了半天嘴，愣是没声音出来。
　　陈旻述从这样刻意的欲言又止中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手砸向方向盘边缘：“你们不会真成了吧？！”
　　夏菲心情复杂，慢镜头一样点了点头。
　　“卧槽！”这次轮到陈旻述活见鬼。
　　夏菲奇怪道：“怎么了？旻述哥你不一直挺撮合我和佐老师吗？”
　　“是，我是撮合。”陈旻述“啧”了一声，嘴角抽抽，“但我的撮合就跟要你鲁老师马上给我生孩子一样，只是耍耍嘴炮……”
　　他好像还是不能接受，从他满脸的狰狞就能看出来：“我是真没想到你俩能成？！”
　　“……”
　　“怪不得，怪不得，”陈旻述忿忿地说，每一个音都拉得格外的长。
　　“今天兰导说你工作已经圆满结束，以后不用来的时候，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那时还心里犯嘀咕，以后没机会见治易哥了，你不应该痛哭流涕吗？！”
　　夏菲轻咳一声，面无表情：“其实我是有反应的。”
　　“？”
　　她深情款款地看着陈旻述，犹如看着被Prospero奴役已久的Caliban，那么狰狞，那么可怜。
　　“我为旻述哥高兴啊。从今以后，旻述哥再也不用南辕北辙地送我了，可以早点回家为国家人口增长率做贡献，从此一个无用且占资源的分母将完美翻身！”
　　她真情实感，宛如朗诵：“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欣慰的事啊！”
　　“……”要不是因为受制于佐治易的淫威，陈旻述简直想把阴阳怪气的夏菲顺窗户扔出去。
　　他皮笑肉不笑，连那张阳光帅气的侧脸都因为表情的僵硬而沧桑了几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这一票，拿了财又得了人，而且还在治易哥的瞒天过海中顺利抽身……”
　　思细极恐的佐治易在分析中鸡皮疙瘩顺胳膊起，向黑暗的人性发出了控诉般的呼号：“阴险啊！女人！”
　　夏菲终于脸上挂不住，两手拽着安全带往陈旻述那边挪了挪：“你可以了。”
　　陈旻述瞬间收住了表情，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壁：“说说吧，怎么回事？”
　　“是你抓住了治易哥的把柄威逼利诱，还是用心狠毒给治易哥下药强行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
　　“……”如果可以的话，夏菲简直想给陈旻述下药让他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为什么一定是我做了坏事呢？”
　　车里灌进来一阵冷风，昏暗光线里，怕冷的夏菲打了个寒颤。
　　陈旻述嘲笑般朝她撇撇嘴，按下按钮把副驾驶位置上的车窗升了起来。
　　“从我认识治易哥起，他就是一直是单身的状态。”陈旻述说，“但听说治易哥很早之前好像是有过一个女朋友的，还很漂亮，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不欢而散了。”
　　或许意识到在现任面前谈前任很不合适，陈旻述停了停：“治易哥条件多好不用我说了吧？你想啊，每年都有那么多女孩跟他表白，有的还直接追到VAU堵他，但治易哥没一个看得上的。”
　　“你吧，虽然可爱是可爱，但没什么特点啊，怎么就让铁树开了花呢？其中肯定有猫腻。”
　　！
　　恰恰相反，对于佐治易有过恋爱经历这件事，夏菲不仅不觉得膈应，反而十分惊讶。
　　三十二岁有颜有钱还浪漫会照顾人，那绝对是在婚恋市场上拥有优先□□权的。在要什么有什么的对象前提下，佐治易却只谈过一次，甚至据陈旻述描述，还是在他年龄较小、少不更事时。
　　这不仅打破了夏菲以往的常规化猜测，更让她生出一种半路捡到宝的荣幸感。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心里飘进另一种声音——那么佐治易为什么会选择她呢？
　　装着两个相声界大佬的车厢陷入了空前的死寂，陈旻述再一次良心被刺痛，试探道：“你别难过，治易哥喜欢你自然有他喜欢的道理；至于什么前女友，那都是过去式了；再说治易哥那么专一，有了你肯定不会再……”
　　夏菲惊奇地打断了他：“我哪里难过了？”
　　她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是货真价实的困惑。
　　陈旻述把堵在喉咙里的最后几个字使劲憋了回去，艰难道：“治易哥不会是喜欢你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吧？！”
　　夏菲撑着脑袋，头跟着歪在手臂上，整个人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我只是觉得实在感谢佐老师的前任，让我白白捡了便宜。”
　　“……”
　　陈旻述只觉得自己被狠狠噎了一下，同时又越来越确信关于“夏菲脑回路清奇”的猜测。
　　一向伶牙俐齿的陈旻述顿感自己的辩论生涯遇到了瓶颈，为了保护屡屡受挫后碎成玻璃渣的自尊心，他决定停止与这位频道无法对接太空人的终极掰头。
　　而夏菲，VAU的工作结束之后，正如陈旻述所说，她与佐治易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并且由于上次的医院谋划，佐治易果断否决了夏菲关于在就诊室外等他的提议。
　　但数量的减少，并不代表质量的折扣。
　　一天三通电话一次视频是少不了的；周六下午或者周天，佐治易还会把夏菲接到家里吃饭学习；偶尔预估工作量不是很大，他也会把夏菲留在VAU的休息室。
　　就这样恍然间又是半个月。
　　亚热带七月份的太阳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毒辣了，九龙湖郁郁葱葱的树林蝉鸣不息，如果在较为潮湿的林荫小道里散步，偶尔还会在草丛中发现几株娇艳招展的曼珠沙华，在这个热烈的时节灿烂着短暂的美丽。
　　正午，食堂一角。
　　“大鱼哥，这个地方可能还要再改改。”夏菲眉头紧皱，将屏幕转向吴宇鲲的方向。
　　鼠标歪歪扭扭地最终指向了“启示”那一块。
　　“中期的时候，那个老师不是说要我们谈谈对比后给中国电商的帮助嘛，你应该再写得详细一点。”
　　为了顺利答辩完结项目，夏菲和队友吴宇鲲约好时间见面，讨论关于终极版PPT修改意见的问题。
　　因为夏菲和吴宇鲲处事风格和思考方法有很大差别，甚至之前的几次讨论基本上都因此无疾而终。尽管夏菲已经尽量将态度软化，避免冲突，但场面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僵持。
　　就算“良药苦口”再怎么利于病，也不会有人放着糖衣药不吃吃黄莲。
　　夏菲这次提前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和说话标准。
　　于是一遇到问题就牵扯进第三方，好像稿子不够完善并不是吴宇鲲考虑不周，而是审核的老师太过吹毛求疵。
　　吴宇鲲静默了几秒，一边看着满屏的字一边说：“这个根本不现实，我们就在象牙塔里研究一个亚马逊，能在网络经济领域惊起多大的水花。”
　　“但是，”为了不让气氛往僵硬的方向发展，夏菲轻笑一声，“就像贝佐斯说的，你的创新要建立客户的需要上。评委老师就是咱们的客户，咱们做的东西都是要给他们看的，他们说不行，咱们就是失败。”
　　吴宇鲲的眉头微皱，往后一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满意呢？只做自己想做的不行吗？”
　　十八九的孩子总是意气风发，觉得自己是整个世界的主宰，而不是迎合世俗，随波逐流。
　　看着吴宇鲲垂头丧气最后挣扎的样子，夏菲心里一揪，更过分的话被咽进了肚子里。
　　谁都没有办法坦然接受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被人一口否决的难过。
　　她心虚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在桌子边缘挠来挠去，默默酝酿着更佳的表达方式。
　　“你当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耳朵，接着温热的手已经搭在了夏菲的肩上，“但是要先做好不得不做的事。”
　　“这就是成年人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