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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花逐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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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混杂的叫嚣声如来至地狱般的诅咒,渐渐让南城雪心生烦乱,脑仁发涨,耳膜蜂鸣,甚者有些压抑的窒息感。
成千上万的骷髅头组成无数个巨大的骷髅头阵法,将南城雪包围在其中轮番攻击。
万灵怨南城雪只是听说过,并未曾见识过,因为修此术需索取万人的灵魂为己所用,实属有违人伦,有违天道,最终的结果皆是灰飞烟灭。
所以三界之中鲜少有人修练此术,不曾想一个小女子怨念如此之深,尽然不惜一切代价堕入其道,妄图与天道对抗。
这份极端的行为南城雪脑袋想破了也无法理解,只能想象成女人疯狂起来神鬼不惧,毁天灭地,果然是女人比小人更可怕。
南城雪亲身体会传说中的万灵怨,除了惊叹其的威力之外,还很好奇对方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修成此术。
对峙的场面不容他有任何的松懈,只是须臾的分神,背部失当受到强势的重击。
三魂被震出五魄,身躯发飘,脚底打滑,视线迷糊。
“孽障!老虎不发威当本仙师是病猫啊!”运转金丹惯汇筋脉,“凤唳啸杀决!”
风吟剑分裂出九十九把剑身,紫色的光茫冲破氤氲的幽绿,发出高亢的凤鸣,宛如凤啸九天,所到之处白骨成灰,哀鸣消弭,骷髅阵法坍塌。
“一点星光月穿天,日衰月盈为我用!”
不合时宜的云开雾散,满月的银光倾泻在颜如玉的身影上,让整个人舒展在一片光晕之中法力大增,受法控制的无数骷髅焕发生机一般,更加充满杀伤力蜂涌攻击而至。
南城雪心思一转,放弃与骷髅的纠缠,数剑归一,一个凌云冲天之势刺向正纳阴施法的颜如玉,空荡荡的身躯毫无阻力,一剑透穿,却寒气逼人。
近在咫尺,清晰相对,黛眉下一双凤目幽怨无恨,脉脉含情,红唇轻启,柔声细语,“小师叔!”
南城雪心头一颤,拿剑的手一滞,茫茫然的瞳孔中倒映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喃喃自语,“陌尘……”
只见一道白光乍现,一声惨叫划破夜空,眼前熟悉的人刹那四分五裂散落了一地,继而化成齑粉,且似有红色的雾气洒落,与所有的骷髅头随风吹散,化为虚无。
一张熟悉的脸映入视线,冷冷带着情绪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被那女鬼迷住了?”
“……你……她……”南城雪有些恍惚的语无伦次。
“我是我!她是她!”楚陌尘冷视对方几许飘然落入院中,顺势收了手中的骨剑。
南城雪随其落地,粗重的长叹一声,“都赖我,如果当年……”
“你这是后悔救了我吗?”
“……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自己当时的话没经心,害一个可怜之人走向毁灭。”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与你何干,是她心胸狭隘,妄念太重,自甘愿堕落才会有今天的下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年她是可以获救的,只因他存有私心,也可以说是没太多的时间,不想违背天道,此后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的耿耿于怀。
楚陌尘若有所思捻了捻手指间的血雾。
“鬼道怎会修出精血?难道是巫!”南城雪一语道出楚陌尘所思。
“巫族以修精血为本,幻术为主,蛊惑为引,颜如玉被它们所利用也不无可能,不管她修何道都不该伤害你,所以她必须死。”
与其成全居心不良之者造成不堪后果,不如早点毁灭她的好,南城雪想到的还是天下苍生,却依旧有些意难平,调转话题,“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不来的话以你好色的本性,恐难全身而退吧?”
“咳咳!”南城雪干咳两声,“太恍惚不忍下手,你怎么知道我会遇到颜如玉?”
楚陌尘鼻端呼气,“我身上流着你一半的血液,有颜如玉心脏,多少会有感应?”
“原来如此!感谢相救之恩。”
南城雪又是开启了不正经的模式,嬉皮笑脸地展开手臂勾了对方的肩拍了两下,举头望向皎洁的明月,不忘诗情画意一番,“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明月无声照,愁心几多寄明月,留得冰心在玉壶……”
楚夜僵硬着表情欲语还休抿了抿唇,有些不敢恭维诗性大发之人的乱摘乱抄,只是默默地将幽深的目光投在赏月人脸上,一抹淡淡的自嘲在他嘴角晕开,默念,“明月知君心,君心不解明月意,月如昔,花逐水,情深付流年……”
“你好像长个了。”
安静的空气发出突兀的声音。
“是吗?”许久楚陌尘云淡风轻道。
“搭你肩膀都不那么顺手了。”南城雪向是发现了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把人挪至面对面孩子气地用手比划了一下。
“你真的长个了,半年前你的个头还不及我的鼻子高,现在却到眉毛的部分了,没准下次见面便与我一般高了……”
月光下的楚陌尘皎洁胜明月,落入月光的双眸盈光溢水,淡淡女儿香夹杂着柏香特有的清爽味道萦绕在鼻尖,让南城雪又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脑海闪过一个相似的面孔。
“你又想她了?”
被楚陌尘一语道破,南城雪慌乱回神干笑两声,“没……”
楚陌尘深深的叹息饱含无尽的感伤,淡淡的道:“保重!”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只留得一缕清香在夜色中飘荡。
“这就走了!”也不帮我找找人,我好像还有话没与你说呢……
还好有惊无险,几个门下弟子只是中了迷魂术,南城雪轻易便解了咒,乘着夜色赶回山。
玉虚院正屋有灯火依稀,廊庑下南城雪望着那片熟悉的氤氲伫立静默。
师傅南元卿有留一盏灯睡觉的习惯,他也习惯了每次下山回来都要看看那团氤氲的灯火,才能安心的去睡觉,纵使师徒之间因为五年前楚夜弑师一事分歧极大,心存间隙,却依旧无法割舍心中的那团光。
只是此后的五年里看到那团光的心境,与之前的温暖感受截然不同。
隔着窗纱室内幽暗处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投在部分阴影里,肃穆而忧郁,他衣冠整齐,一双节骨分明的手背在身后缓缓松开,直至月光下的身影远去,才在幽暗中叹息一声,转身走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