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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第二日入夜,谢珩来了。

      他是从角门那儿过来的,姜宝鸾一听见响动便睁开了眼,猜着这会儿能从角门进来的也只有谢珩,果然没一会儿,他就进来了。

      蕊娘要给姜宝鸾换衣服,谢珩只示意她下去。

      姜宝鸾从床上坐起来,呆呆地看着他。

      蕊娘走得急,连内室的蜡烛都没点,只剩外面烛台上的一截新换的蜡烛幽幽地燃着,透着重重帷帐连人脸都看不太分明。

      谢珩朝着床边走来,姜宝鸾盖在锦被下的脚趾蜷了蜷,好在他看不见。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他了。

      她也不太想见他。

      谢珩今日神色稍缓,周遭气氛不像先前几次见面时那样剑拔弩张,又见姜宝鸾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布娃娃一般,也不由心里软了软。

      他在床沿边坐下,低声问道:“这几日还好吗?”

      姜宝鸾低下头,细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哪是这几日,他们明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他也从没来过问过,至少没亲自来过。

      但是她很快就回答道:“回公子的话,很好。”

      她怕一迟疑了,又会被谢珩怀疑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真的怕了。

      哪怕早先只是来楚国公府做一个小小婢女,与她的身世天壤之别,她那时也没有如此沮丧过,还是满怀期待地希望日子能好起来,或者等着等着徐太后他们就回长安了。

      闻言,谢珩轻轻地“嗯”了一声,本也不辨真假,却忽然看到她尖尖小小的下巴。

      比以前更瘦了。

      谢珩便抬起她的脸来看看,说:“果然瘦了。”

      昨日姚姑姑来找他,告诉他姜宝鸾的如今的情况不大对,姚姑姑经的事多了,等闲是不会来对他开这个口的,谢珩心里便有了数。

      她怀着身孕,还是过来看看比较妥当。

      只是最近事情多,他无法立刻过来,便拖到了今日。

      谢珩皱眉:“是送过来的饮食不好?”

      姜宝鸾立刻摇头:“不是,是奴婢吃得少。”

      “吃得少?”

      “也不是,”姜宝鸾咬咬牙,“如今吃得多起来了,只是先前害喜所以才吃不多。”

      谢珩没有说话,转而把目光转到了她隆起的肚子上。

      几个月前的时候,那里还是几乎看不出弧度的,如今已然长这么大了。

      再过不多久他就会见到他的第一个孩子。

      她给他生的孩子。

      他倒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先有一个庶子,还是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女子所生的。

      谢珩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肚子,然后把整只手掌放了上去。

      他不敢用力压上去,只是拇指微微地摩挲了一下,隔着锦被感受不到什么。

      但是姜宝鸾看见了他的动作,心多跳了几下,想不到却惊动了肚子里正安寝的孩子。

      孩子重重踹了姜宝鸾一脚,恰好踢到了谢珩的手掌之下。

      谢珩也察觉了,只是一愣,到底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继而讪讪地拿开了手,问:“它怎么还不睡?”

      姜宝鸾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扯了扯嘴角,摸了肚子几下当做安抚。

      “许是白日睡多了吧。”她随口胡扯。

      谢珩点点头,一向冷然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点恍然大悟,但是旋即又恢复正常。

      姜宝鸾又道:“夜深了,公子也回去歇了吧。”

      谢珩想了想,道:“不回去了,我今夜睡在这儿。”

      他这样一讲,姜宝鸾后背一凉,但是又不能拒绝。

      谢珩自己去脱了衣裳,姜宝鸾这才想起自己还靠坐在床榻里侧,照理一直是自己睡外面,谢珩睡里面,夜里或者早起都方便服侍。

      她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先让谢珩睡进去,谢珩见状按住她的肩膀,指了指她的肚子,说:“躺下。”然后自己直接躺到了外侧。

      两个人时隔多月后再度睡在了一起。

      姜宝鸾知道方才话还没讲完,不会这么容易就能睡了,果然谢珩躺下之后又道:“最近事情多,倒没顾上你这里。”

      “奴婢这里样样都好,蕊娘她们也尽心,公子不用记挂。”

      谢珩不置可否,又说:“姚姑姑说你天天闷在屋子里头。”

      “是奴婢身子犯懒,天气又热,这几日凉快了就好了。”

      谢珩察觉出她话里的小心翼翼,却没有放在心上。

      “有什么缺的就和姚姑姑说,让蕊娘去一趟便是。”

      姜宝鸾应了是,又问:“公子什么时候娶叶家的那位姑娘?”

      谢珩淡淡道:“下个月。”

      姜宝鸾掐指算了算,说是八月初,眼下已经七月里了,可不就是下个月吗,自己过日子都过糊涂了。

      一时二人无话,许久之后姜宝鸾听见谢珩的呼吸声清浅,知道他已经入了睡。

      她这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又同往常夜里睡时看着帐顶那般,但今日不知为何,她看着看着很快竟有了睡意,眼皮一垂也沉沉睡去。

      如此便是安稳地睡了一夜,夜里歇得好,早晨也醒得早,才刚有灰蒙蒙一丝光亮从窗纱里透进来,姜宝鸾便醒了。

      她转过头便发现身边的谢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谢珩昨夜是歇在这里的。

      谢珩还睡着,姜宝鸾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他的睡颜倒是少了一些清冷,又多添了几分柔和。

      姜宝鸾撑起身子想起来,可因为昨夜谢珩睡在外面,她出去就不方便,只能无奈地再度躺下。

      不想谢珩睡觉警醒,这一下便将他吵醒了。

      他一大早被吵醒倒不生气,只是揉了揉额头,问:“几时了?”

      “还早,公子再睡一会儿。”姜宝鸾答道。

      谢珩没有说话,但也没有闭上眼睛继续睡,只是躺在那里。

      隔了片刻后,他说:“这几日府上操办喜事,人多事杂,你自己小心着些。”

      姜宝鸾垂下眼睑,小声地应了一下。

      她怎么不小心呢?她连这里都出不去。

      每日偶有人进出,很快便重新把门锁上,她连院门落锁的声音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我要离开范阳几日,今日就动身,紧接着就是成亲,在孩子出生前,大概不会有时间再过来看你。”

      姜宝鸾点点头:“公子放心吧,这里一切都妥当。”

      她不知为何心念忽然一动,又问了一句:“公子是要去河东叶家准备迎亲的事?”

      谢珩笑了,他本不想答,但思及姜宝鸾眼下情况到底怕她多思,便道:“不是,和叶家没关系,是羯人从长安撤离了。”

      姜宝鸾呼吸一滞。

      羯人走了?

      那弟弟和母后他们是不是就能回长安了,她也能回家了?

      她发自内心地想笑出来,可是嘴角却怎么都扯不开,好像僵住了一般,继而又是格外酸楚。

      姜宝鸾的眼神亮起来,状似无意地继续问:“圣驾是不是就要回京了?”

      “过几日就要启程。”

      “怎么这么突然?”

      谢珩无奈地笑了一声,似是在嘲笑她的无知。

      “朔方节度使被羯人杀了之后才给他们长驱直入的机会,如今河西节度使接管了朔方一带,整顿兵马之后赶走了羯人,迎回陛下和太后。”

      他只说到这里,多的就没有再说了,反正姜宝鸾一个婢女也听不懂。

      河西节度使吞并朔方一带,驱逐羯人,并且让朝廷回来,若河西再度势大,对范阳的势力也会有所影响。

      他原本想着索性就让这天下继续乱下去,然后再收拾河山,不想却让人捷足先登,坏了一盘棋。

      眼下也只能暂时先对朝廷虚与委蛇,俯首称臣,先代父亲前去圣驾回京的路上请罪,当时运送粮草以及救驾不利,导致朝廷南迁多日,即便那时受伤是有人故意为之,加上后来他查出来谢琮在他临行前在他饮食中下了毒,才使他御敌不利,这一遭也是必须走的。

      范阳势大,就算不去请罪,朝廷也不敢把他们如何,如今只不过是不想给河西可乘之机,维持表面的君臣之道。

      想到此处,谢珩不由皱了皱眉。

      而姜宝鸾却已经偷偷侧过头去,死死地咬住下唇,努力没让眼泪流出来。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就是不知道母后他们什么时候到长安,什么时候来找她。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既然要走,就要走得干干脆脆。

      不过短短一年都没到,若是母后看见自己大了肚子回去,站到她面前,她会有多难过?

      姜宝鸾不想这副样子面对母亲和弟弟。

      谢珩待她如弃履,可她却是父母捧在手里的珍宝。

      她是大魏的定国长公主,不是楚国公府的婢子,更不是谢珩的通房,她要清清白白地回去,回去那个属于她的地方,从此与这里一刀两断,再不相干。

      离生产还有一段时日,如今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忽然身边一动,原来是谢珩起身了,姜宝鸾强行按捺住脸上又是喜又是悲的神色,也欲跟着起身服侍。

      她的身子沉,动作便慢了一些,谢珩已按住她:“你再睡一会儿,不用急着起。”

      姜宝鸾愣了愣,等想回答时,谢珩已经出了床帐。

      她定定地看着还在飘动的床帐,然后悠悠地叹了口气。

      *

      因着谢珩和叶宜采的婚事,整个楚国公府愈发热闹起来,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气,步履轻盈,就怕在这大好日子里头触了霉头。

      高高的院墙将跨院与外界隔绝开来,但那些喧嚣的声音偶尔也会隐隐约约传到姜宝鸾这里来,并且与日俱增。

      姜宝鸾现在有时会去石榴树下站站,可每每听到一墙之隔的退思堂有什么响动,蕊娘都会谨慎地看看姜宝鸾,而后很快便提议她进去。

      姜宝鸾却一点都不以为意。

      他们一个娶一个嫁,同她有什么关系?

      谢珩是楚国公世子,叶宜采是河东刺史的嫡女,二人出身背景相当,姜宝鸾见过叶宜采,为人温婉娴雅,又端丽清秀,与谢珩极为相配,这门亲事天作之合。

      而她早晚都要离开楚国公府的,首先还是要保养好自己的身子,先前是心情郁郁没有在意,如今倒是看着肚子害怕,姚姑姑她们的担心不无道理,成日困着不走动,难产了怎么办。

      但她的肚子还是在继续大起来,她又不能出去散步,每日也只能在这院子里稍微走几步,聊胜于无。

      有许多时候姜宝鸾都觉得要熬不下去了,这里的一切都压得她喘不过气,但想想自己很快就要回去,正在受的磋磨也便会好过一些,只等来日春暖花开,烟消云散。

      只有撑下去,才能见到亲人。

      原本姜宝鸾倒以为随着婚期的临近,她很快就又会被挪到远一点的院子去,省得打扰冲撞了新妇,但跨院这边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让她搬走的意思。

      谢珩不让她出去,也不让李夫人谢娆等进来,就让她一直待在这里。

      姜宝鸾几乎怀疑府上都快忘了这里住着人了。

      日子很快就到了八月初十。

      这日天高气清,惠风和畅。

      良辰吉日,宜嫁娶。

  • 作者有话要说:  跑路倒计时2,女鹅下章就跑了
    然后万字更新章我已经码好了,凌晨就放出来,明天就入v啦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3)(ε ̄ *)
    看看新鲜的古言预收《折梨》
    千娇百宠的承恩侯府嫡女顾双梨五岁那年多了一个哥哥,
    哥哥名叫顾舒臣,比顾双梨大了两岁,是外室之子。
    第一次见面,顾双梨没有叫他哥哥,而是瞪了顾舒臣一眼之后转头就跑。
    夜里母亲却对顾双梨说:“哥哥从前受了很多委屈,阿梨要保护他呀。”
    从此,哪怕知道顾舒臣出身不堪,哪怕外人都说顾舒臣的来历不明,根本不是顾家血脉,
    顾双梨也当做嫡亲的哥哥一般对待他。
    顾舒臣待人一向冷淡,但顾双梨却成了顾舒臣身后的小尾巴,只有她才明白哥哥有多好。
    *
    十五岁那年顾双梨初初长成,父母却相继丧命,而顾双梨也被顾氏族人揭发并非顾氏血脉。
    顾舒臣的母亲也正是因此才带着顾舒臣流落在外,最后郁郁而终。
    一夜之间,顾双梨从云端跌落,甚至失去了与顾舒臣相依为命的资格,只能被承恩侯府扫地出门。
    在她踏出顾家大门的那一刻时,顾舒臣却冷着一张脸把她的手抓住,
    “谁允许你走的?”
    顾双梨就这样留在了自己曾经的家,并且沦为顾家外室之子的妾室。
    除去所有人的嘲讽苛责,无论顾双梨如何努力想像从前一样对待顾舒臣,都只会换来他的冷眼,还有若有似无的讥嘲。
    顾双梨变得小心翼翼,再也没了以前面对顾舒臣时的笑脸,有的只是刻意的讨好般的笑容。
    曾经亲密无间的日夜为伴,成为了最刻骨的折磨,
    终于,顾双梨留下了一句:“哥哥,我不想再保护你了。”
    便再也不见踪影,生死不知。
    这之后的每一晚,顾舒臣孤枕衾寒时,都会想起曾经那个小姑娘扬着笑脸,叉着腰教训完仆人之后,又转过身来对他道:“哥哥!我来保护你!”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刻入骨髓,化为梦魇。
    *
    某一年春夏,顾舒臣奉密旨南下查案,却在坊间看到一个和顾双梨长得七八分像的女孩,
    女孩叉着腰为同伴赶走一条狗,明明才三四岁大,却能大人似的拍着同伴的肩膀,
    然后信誓旦旦:“我来保护你们。”
    顾舒臣明知道不该上前,但还是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女孩细软的头发,问:
    “你娘呢?”
    女孩奇怪地瞪了他一眼,就如同当年顾双梨第一次见到顾舒臣时也是这般。
    不久后,顾双梨某日打开大门,忽然发现家门口倒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那人长着一张她最熟悉不过的脸,自称前来查案,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身受重伤不能自理,从此赖上了顾双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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