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天》瑞者

7、第 7 章

　　云墨有种预感，浪客就快要离开了，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让浪客的脚步停留得更久一点，至少也是在千英城大赏结束以后。但浪客面对着成片的风信失神的样子一直在他的眼前晃，幸福吗？什么样的幸福可以让人将所有的悲伤压抑在心底？
　　云墨的预感在从十里花街回来的当天晚上变成了现实。
　　“什么？你明天一早就要走！”
　　太过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将手中的酒杯硬生生捏碎。朗月小亭，花间对酌，本是多么风雅的事情，却在一瞬间失了所有的情致。
　　“是我招待不周吗？”勉强问出一句，云墨只觉心中泛出阵阵酸疼。
　　浪客只是温温淡淡的笑，对云墨的失态视如不见：“这两天多有打搅，已是心愧，哪有不周之处，实在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浪客……乐天……我与你一见如故，相处未久，怎么就说要走了呢？”舍不得，舍不得，虽然知道他早晚会走，可还是舍不得。
　　“我是浪客。”
　　短短四个字，就将云墨的挽留打了回票。所谓浪客，本就是飘无定踪，不停留，无牵挂，任他人牵肠挂肚，他自飘泊天涯。
　　“是啊，你是浪客，我怎么就忘了你是浪客呢……”云墨低低地喃着，突然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再挽留你，不如今晚我们一醉方休，也不枉相识一场。”
　　“更不可辜负了这月夜良辰。”浪客举起酒杯相应。
　　云墨一怔，大笑起来：“对，不可辜负了这月夜良辰。来，干杯！”
　　云墨醉了，记忆中除了他坐上千英城城主之位的那一次，他再也没这般醉过。大口大口地喝酒，已经很久没这样的狂肆过了，借着八、九分的醉意，他抓住了浪客的手，不停地问着：“……乐天……乐……天……你为什么是浪客……为什么……不是乐天……为什么……”
　　已经不记得浪客是怎样的回应，只隐隐约约觉得有一双手小心地扶起了他，到了卧室，侍他安睡。他似醉还醒，一翻身将人压下，在模模糊糊中颠狂一夜。
　　第二天醒来，却见身边躺的是贴身的侍女，眉目间透着疲惫，仍未睡醒。阳光从窗棂处照进来，满屋亮堂，只是那份温暖，独独失去了。云墨闭上了眼，小小地睡了一个回笼觉，再醒来，侍女已经不在。起身的时候，已过了午后，侍从来报，说浪客已于一早离去。
　　云墨只“唔”了一声，便没有了其他的反应，草草吃了点东西，正准备到城内巡视一番，侍者又来报，有一个名叫西风丹的紫发男人求见城主。
　　紫发男人？云墨想到了十里花街的那场相遇，青眸紫发，艳服华质的男人，那个尤物啊……
　　“请坐！”
　　在城主府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再见到紫发的男人，紫发高高地束起，云墨发觉这个男人比初见时少了几分魅艳，多了几分神气。世间竟有如此尤物，当西风丹对他露出笑容时云墨再次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想不到你竟然是城主，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呢。”西风丹软语笑言，大大方方地坐下，月楼连站在他的身后，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为什么会吓一跳？”紫发男人的笑再次让云墨神迷，这世间为何有这样的尤物，一言一笑都勾人心魂，正心潮欲起，猛地脑中浮现昨日与这尤物在一起的男人那阴肃一眼，不由心中一寒，那样的眼神，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想不到云城主这么年轻英俊呀！”西风丹掩口而笑，举止虽阴柔，却一点也不显女气，倒反带着几分贵族似的优雅。
　　“嗯？”云墨怔了怔，那口吻怎么听都带着三分暧昧，让他竟一时接不上话来。
　　“云城主，你那位会舞剑的同伴呢？”
　　“原来你是来找他的。”云墨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不想听，不想提，不想再说起与那个人相关的一切。
　　“云城主说错了，我可是专程来拜访城主你的，想见你那位舞剑的同伴的，是我的侍卫月楼连，你知道，高手相见，不较量一下是很难受的。”
　　“那就可惜了，你们来晚了一步，浪客他今天一早就离开了。”云墨对着西风丹绝美的笑颜，心中的不悦不知怎的，竟消了几分。
　　月楼连的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哦，晚了一步啊，没关系，总还是有机会的。”西风丹回过头，望着月楼连一笑，“想不到他是浪客呢，嗯？”
　　“大人，我们该回去了，要不然那人可要生气了。”月楼连淡淡地提醒。
　　“我可不想那么早就回去。”西风丹的脸沉了下来，露出了不情愿的神情，可人还是站起了身。“云城主，我……告辞了……”
　　云墨倒没有挽留，起身送客，边走边道：“以后不要城主城主的叫了，就叫我云墨好了。”
　　西风丹脸上由阴转晴，绽出大大的笑颜：“那么，云墨，以后你就叫我西君，是昵称。”
　　“西君……是比西风丹好听多了。”云墨回过头，映入眼的却是西风丹近在咫尺的容颜，连肌肤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楚，愣了下，他赶紧退了一步，随即尴尬地咳了一声，道：“不知道西君住在哪里，改天我来回访。”
　　“盖华阁，我住在盖华阁。”西风丹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开心，抓着云墨的手道，“你一定要来呀。”
　　“当然会来。”
　　云墨许下承诺，面对这张容颜，大概天底下也没人能拒绝吧。
　　“那就送到这里吧，我在盖华阁等你。”
　　西风丹挥着手，转身带着月楼连离去。云墨望着他的背影，高高束起的紫发随着走动一甩一甩，单是背影，也是极迤俪的。
　　“大人！”
　　月楼连叫了一声。
　　“什么事？”西风丹头也不回，脸上的笑容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就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算计中的玩味。
　　“我想去杀了那个浪客。”月楼连道，那么明显的光明气息让人无法忽视，他们是天敌。
　　西风丹停下了脚步。
　　“好，不过必须在我的计划完成之后。”
　　“大人就不担心那个人破坏你的计划，那人很可能是太阳家族的人。”
　　“他已经走了，不是吗？”西风丹轻笑一声，继续他的前行。
　　“大人！”
　　“放心吧，月楼连，如果那个浪客真的是太阳家族的人，昨天就不会轻易放走我们了。”
　　所谓天敌，就是见面撕杀，不死不休，所以那个浪客，不是太阳家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