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纹身，一起不？》孟扬

15、十五

　　19
　　之后的不知道多久，我就保持着坐在厨房台面上的姿势听贺飞讲话。

　　这人看起来明显是有些紧张，在我面前一会儿来回踱步个几趟，一会儿眼神乱飘不懂看哪里，一会儿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直勾勾盯着我。

　　话也基本上是断断续续的，能从今天心情怎么样讲到第一次见到我时是什么心情，也能从你等会想吃什么菜到我记得你高中最喜欢吃校门口斜对面那家包子店里的豆沙包。

　　嗯……

　　说实话，要不是蛋糕真的挺好吃的以及我今天挺闲的，我真没心情陪他耗那么久。

　　真的。

　　但从他这么个乱七八糟又语无伦次的话中，凭着我超强的理解能力还是听懂了那么些东西。

　　贺飞说的还是挺全的。

　　从他初次遇见我，到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再到他为了知道我在哪花了多少时间，他为了不让我太怀疑忍了多久，然后再是到现在，那次酒吧，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从他的描述中来看，贺飞早在我上高中的那个暑假就遇到了我。

　　距离现在，有八年。

　　我用力想了想，那个时候我正处于油米不进的中二时期，因为从小和父母的关系不好，家里也没什么人管我，初升高的那段时间我唯一模糊的记忆，大概就是每天跟我那群狐朋狗友到处压马路。

　　哦，从那个时候起我好像就迷恋上了纹身……贴。

　　贺飞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我就在他眼前贴了纹身。

　　据他描述那是在一个大雪天的夜晚。

　　虽然这人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安静沉稳的做好每一件事，但贺飞说当时他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对未来的迷茫冲上心头，让他突然就对面前摆着的数学题没了兴趣，然后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零下好几度的大冬天，他简单穿了件衬衣就出了门。

　　……讲的跟好像什么命中注定似的，这货绝逼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

　　之后贺飞一出门看到的便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天，他就这么在一片雪中，穿着一件压根不保暖的单衣和单裤，跟随着心中不知道什么的指引，绕过三个路口和两个红绿灯，紧紧慢慢，最终来到一家……

　　面店。

　　而且是那种看起来很破旧的面店，类似路边摊，没有固定的门店，能不能吃到全凭运气。

　　贺飞在这样一个零下好几度的大冬天，在能不能吃到全凭运气的路边面摊的座位上看到了我。

　　当时我正在吃面，旁边坐着两人不知道是谁，贺飞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吃了一大口，整个腮帮子鼓鼓的，他看着我把嘴里一口咽下肚，然后很不客气的从旁边坐着的人手里抢了个包子过来。

　　emmmmm

　　我问他你确定吗？

　　他说他确定。

　　当时贺飞还以为我跟旁边两人不是一伙的，因为他看着我“白白嫩嫩”的长相还以为我是个好学生，没想到我抢了周围两人的包子就算了，拍在那两个人头上的巴掌也是实打实的。

　　他说“那一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于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点了碗面，就在我对面的桌子上坐下。

　　但他忘了自己没带钱。

　　于是等到我吃完准备走了他也起身准备走了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这种情况如果对于我这么个混社会脸皮厚的也不在话下，找老板借个电话叫小弟给我把钱送来就行了，但对于贺飞这么个木头脑袋的好学生来说，他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于是在这么个冷风呼呼的冬天，贺小弟看起来十分无助又可怜的站在面摊前，站了很久，很久。

　　哎。

　　最后是我帮他付钱的。

　　先声明这件事我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因为按照我现在的脾气，我顶多挥挥手让别的小弟上前，我不愿意主动跟个陌生人产生联系，所以贺飞说我当时拿了五十块钱出来亲自递给他时，我是不信的。

　　但贺飞很笃定，他说我当时不仅把钱亲自递到了他手里，还十分熟络的说了句：“拿好兄弟，剩下的钱给自己买个厚点的衣服哈。”

　　当时的我真有那么傻逼？

　　其实那时我的衣服也没比他厚多少。

　　在零下好几度的白色大冬天，我和贺飞两个人就只穿了件单衣，在冒着热气的面摊前，我帮他付了一碗三元的面钱。

　　贺飞说这就是我们的初遇。

　　后来付完钱后他想问我怎么还钱的来着，但那时我已经走了很远，于是他站在寒风里想了几秒，最终顺着我的脚步开始往前走。

　　这一走，在离后来高中不远的一个后巷的角落，贺飞看到我正蹲在墙角……

　　贴纹身。

　　按理说我现在怎么都不会傻到大冬天跑到外面去贴纹身，但那时的我脑子想什么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而事实就是我不光在雪天贴了纹身，还被人完完全全看了全过程。

　　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刚接触这玩意不久，听贺飞说明显是刚上头的样子，也没什么审美，选的纹身按现在的来说就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地摊货”，毫无威慑力可言。

　　偏偏我还贴的跟个什么似的……

　　反正他一点都没被吓到，他当时只觉得可爱。

　　我*

　　可爱？

　　他后面说我贴完纹身干了啥我一点也没听进去，我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他可以试试在我面前把这两个字给重复一遍。

　　呵。

　　所以，这人在一年前，再次见到我的第一面就知道我的纹身是假的了。

　　他看一眼就知道了，就算我现在的纹身贴多么贵又多么能以假乱真，我再怎么掩饰再怎么心情不好面色不善，贺飞都知道我的花臂是贴的。

　　并且会一直知道下去。

　　操。

　　一想到这点，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把蛋糕往旁边一放，我问他是不是对老子一见钟情。

　　但按照贺飞的说辞，仅凭那一面，他还没有喜欢上我。

　　……我差点没把吃到一半的蛋糕呼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