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节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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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废话。”
没等她睁开眼回答，谢尹就抢了先。
“大明星做事都这么随性的吗？过来都不提前说一声？”谢尹阴阳怪气地刺道。
沈书航不急不缓地回他：“看这阵仗，这三个字还是形容你更合适。怎么在机场都能把人走丢了呢？”
“我走到哪，她都会自己跟上来，就不劳沈老师费心了。”
后排的佳佳看这两人像是要吵起来的样子，凑上来想岔开话题：“沈老师，刚刚在拍的是谁啊？”
“木鱼被拍了？”谢尹的反应很快，“谁干的？”
“节目组。”
“沈老师要上节目啦？”
“我们。”沈书航纠正她，“听说你进下个组还有一段时间，放心，不会耽误你们工作。”
佳佳大概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谢尹也没接话，整辆车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吹出的冷空气摩擦出一丝响动。
周穆羽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谢尹投来炙热的目光，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被那目光灼伤。
“她同意了？”
半晌，谢尹开口问道，语气是与目光截然相反的冷漠。
“当然。”沈书航回答，“时间有点赶，一会儿你那要是没事，我就带她去签约。”
“你们这是侵权。”谢尹咬牙切齿，“她可以告你们。”
“当然。”沈书航重复着，笑意渗透到话语中，“如果她想的话。”
两人再没有说话，佳佳也放开了他们的椅背，躺回了后排。周穆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装醒，就这样在颠簸的路途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用不着沈书航带周穆羽过去，摄制组的车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周穆羽在会议室里看完了合同，抬头正对上摄影刚架好的机器，深邃而空洞的镜头像是一个漩涡，径直对着她，像是要将她吸入吞噬一切的黑洞之中。
她见过无数的镜头，它们从来不会看到她，永远追逐着那些闪耀的星星，没有一个会像她面前的这一个，带着赤/裸裸的探究欲，跃跃欲试要将她所有的伪装、隐私全部连根拔起。
她翻看着制片人递过来的脚本，极力试图忽视镜头给她扎上的无数冰针，却始终难以成功。恐惧和惊慌逐渐占据了她的大脑，她将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提出要出去走走。
身旁的沈书航一把按住了她。
“我真的很不舒服……”
“我知道。”没等她说完，沈书航打断了她，“要拍十几天呢，你越快适应越好。”
当着摄制组的面，周穆羽不想跟他过多争执。她看向门外，那里乌泱泱地围着工作室的同事们，谢尹靠在门边，只露出半个侧脸，却已经把不耐烦三个字表现得足够明显。
“你要是不方便看，那我给你讲一遍。”沈书航说着，拿起脚本翻开，“一会儿先去录些采访，要做几个简单的问答，就是些日常问题。然后先回我那儿，他们已经装好机器了……”
“我得先回趟公寓……”
“有什么东西要拿吗？”沈书航问，“如果不是必需品的话……”
门边和镜头后的窃窃私语顺着中央空调的冷气传来，周穆羽握着手中的签字笔，几乎要止不住双手的颤抖。
“吵死了。”
谢尹的声音很轻，却穿过了人海，钻进她的耳朵。他转过身，依旧是吊儿郎当地靠在门边，说：
“木鱼，晚上陈导请吃饭，你一起去。”
沈书航问：“这属于工作内容吗？”
“他手上有个本子我很感兴趣，不行吗？”谢尹没看他，只是冲周穆羽说，“谈项目还得你上，月月不行。”
一旁无辜中枪的李馨月看看谢尹又看看周穆羽，识趣的没有出声。
沈书航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谢尹身边，拉着他出门去，留下会议室里里外外的人，无声运转的机器，和会议桌旁孤零零的一个她。
眼前的情形讽刺而可笑，周穆羽觉得自己如果不是这荒唐事件的当事人，简直都能笑出声来。
合同一式两份，白纸黑字，她还没有签名，一切却已经开始运转。如同谢尹所说，这是侵权，他们从来没有征得过她的许可，甚至从来没有联系过她，一个成熟的团队不可能出这样的纰漏，唯一的可能，就是沈书航的授意。
沈书航知道她不愿在人群中失控，于是直接在机场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节目团队的人全都一头雾水地面面相觑，他们应该也是配合沈书航的时间安排，想尽快签约录制，才会带着机器和合同跑机场又跑到这里，却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强的应激反应。制片人在一旁咬着手指思索着，年纪较轻的几个实习生模样的孩子已经慌得不行，互相使了几轮眼色，谁都不敢上前说些什么。
拉着谢尹出门，把这些人晾在这里，让她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工作被她耽误，让她心生愧疚，这也是沈书航的计划吧。
“真有你的……”
她喃喃着，拔开笔盖。
她确实答应了陪他上节目，无论当时是怒火攻心还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又或是出于侥幸心理，她都答应了。那现在，哪怕是为了这些已经完成一切前期准备工作，满心满意要把节目做好的人，她也不可能再反悔。
沈书航说得对，没有必要做无谓的挣扎，既然她做不到掉头走人，就别再浪费大家的时间。她要面对无数的摄影机，一举一动都要被镜头记录这个事实，她越快适应越好。
几个月前她在那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上签下自己名字时，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要在这样一份合同上再签一次。明明是她从小写到大的名字，这一次却签得异常艰难。她用力地，端端正正地写下每一个笔画，像是要将它们凿在纸上一样，如果不这么做，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将手中的笔扔到窗外去。
但签了字，也认了命，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把一份合同交到制片人手中，另一份交给李馨月，让她帮忙锁到自己办公室的柜子里。把事情交代好之后，沈书航和谢尹也回来了。
“怎么说？”谢尹问她。
“去吃饭呗。”周穆羽回答，“《逐鹿》成绩不错，就算不是为了下个项目，也该登门道喜道谢。”
“节目组的时间很紧。”
“现在录吧。”周穆羽说，“里面有个小的摄影棚，灯光装备都还行，日常问题嘛，用不了多久，1个小时差不多了吧。”
“你还好吗？”谢尹问，“要不……”他停了口，没有说下去。
“挺好的。”周穆羽挤出一个微笑，她自认还算自然，“问吧，随便问，都行。”
经过拐角处的镜子时，她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
就这样吧，还省粉底了。她想。
妆还是要化的，上镜需要。节目组原本约了化妆师去棚里，现在时间来不及，好在工作室里大家都有点手艺，这种类似前采的拍摄也不需要过于浓重的妆容，总算是没耽误。
开始拍摄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工作室的人也都自觉离开了，谢尹要等她一起去吃饭，就在一旁坐着玩手机。
沈书航整理好服装，坐到她身边，将手放到她的椅背上，虚搂着她。
“紧张吗？”
她摇摇头。
不是紧张，是害怕。
撇开对镜头的阴影不谈，单是将自己的生活做成综艺节目的一部分这件事，就让她倍感压力。她是喜欢操控舆论，用尽一切手段掌控大众认知，却不愿意成为被裹挟的一员，被大众品头论足。
这样的立场对调，就如同现在周穆羽坐在光圈中，看着在角落埋着脑袋的谢尹一样，不现实得很。
这样的说法或许有些双重标准，但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有人热衷于享受众星捧月，就有人更愿意无声无息。周穆羽一直觉得，只要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就好了，可沈书航偏偏不让她如愿。
他伸手拨开她紧握的拳头，用大拇指轻轻揉搓着那些半月形的印记。血色顺着他的动作，在印记上出现又消失，掌心逐渐恢复原本的浅色。
“两位老师，一会儿看这台机器哈。”
“好的。”
沈书航和制片摄像讨论细节，周穆羽没有应答，只是默默听着。她还是难以克服心理压力，始终躲着镜头不敢看。制片见她状态这么糟，安慰道：“待会儿我会站在机器旁边问问题，你看我就可以了。”周穆羽点头道谢，又深呼吸了几次，示意他们可以开始拍摄了。
“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读本会吧。”沈书航说，“剧组的会议室里。”
周穆羽看见制片用眼神示意她开口，想了想说：“我是看着沈老师的电影长大的。”
“喂喂，我有那么老吗？”沈书航笑道。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你先。”沈书航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穆羽眨眨眼，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挺高的。”
“我那会儿不是坐着吗？”
“电影里。”周穆羽说，“第一印象。”
“那见到本人之后呢？什么感觉？”制片又追问。
她沉思了一会儿：“坐着好像又没那么高。”
眼看从她这里得不到什么有效答案，制片转向沈书航：“那你呢？”
“第一印象啊……”沈书航看了她一眼，搂住了她的肩膀，微笑着面对摄像机说，“就觉得一定要把她拐到手吧。”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节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