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而忘返》文青青

4、第 4 章

　　盈连最近感觉总是腿酸，每次倒在床上还没哄睡启儿自己就睡着了。
　　不过启儿到了这个年岁倒是能自娱自乐，晚上若是母亲迷上眼睛，他爬来爬去几圈就睡下，幸而天气还热，盈连睡的不沉，半夜总是惊醒，然后起身抱他到身边。
　　素来养孩子辛苦，她是千金小姐从小没如此劳累操心过，夫君同一方势力，在着乱世当真吃喝用度不缺，作为母亲亲生孩子还是得亲历亲为这地步，总觉得自己还年幼少女情怀，什么都依赖，依赖父母依赖夫君，躺着享清福是最好不过了。
　　形势开始稳定，上次萧域说带他们走，随军是肯定义气说话，不过随着形势稳定，郑王毫不吝啬赏了一座宅子给他，那宅子通风甚好，花草树木摆布很有品味，而且房间极多装饰挺新。
　　后来得知是落魄逃亡的王爷，在这民不聊生的时候还能建造这等殿舍，花费多少钱财人力，实在瞠目结舌。
　　郑王派，孩子仆人和盈连东西颇多，幸亏去年十多大箱的嫁妆放回母家存放，不然每次迁移不知要耗费多久。
　　盈连最近一直稍微劳累，每每萧域回家，两人哪怕在凉亭说这话，她不一会就会睡着，与往常比话也少了许多。
　　萧域手触摸她的皙颈，点点细汗，拿过她手里的摇扇轻轻扇一丝凉意风。
　　盈连觉得舒服极了，待他不停摇了半个时辰，细细说：“云哥，手酸还不肯落下。”
　　萧域领兵打仗很是神气，却一直细心，抚了下她的额头：“不舒服我请大夫过来。”
　　盈连躺在他怀里，些许撒娇说：“不要不要不要，你看我能吃能睡哪有什么病，你不是说能睡是福。”
　　除了有些疲倦睡意，确实没其他毛病，饭量没减少，偶尔出去骑马射箭，还是活蹦乱跳，本来疑似有身孕，不过前段时间她睡下专门让郎中来过，并未有喜，日常没爱多吃酸物，只想着可能就是照顾孩子疲倦，这些日启儿已经回到嬷嬷身边睡下。
　　萧域亲下她的额头：“余嬷嬷说你前段时间日常做梦惊醒，是不是吓到了。”
　　盈连拿起手绢遮住脸盈盈大笑起来：“前些日子，云哥让我去庙里上香解梦，人家要哥在对着寝内窗外亲手种上八颗桃树，来年若是开花就不会梦魇，只是哥哪里做的了老农，我想到你种树浇水就觉得滑稽好笑。”
　　萧域抓住她手腕起身：“你怎么不早说？别说种桃树，就是天上蟠桃树我也弄来给你种上。”
　　盈连看他当真：“云哥多虑，我做不是什么噩梦，是好梦呢，一梦到你受伤你就回来。还有你带着假胡子盯着我看，这又算什么噩梦？梦里恐吓到我，睁开眼不害怕啦。”
　　不过这事她既然开口，萧域是一定会做的，他拉着盈连手，说道：“那不行，我今天就派人去买，买不来就找人去掘，没有花钱买不来的东西。当初你爹爹犹豫不让你嫁给我，怎么说的，‘廷云粗糙，不识女人心，将来你跟他受苦’，我应岳父大人，‘倾尽所有，一生顺遂，天生地下，有我有你’，你病一分瘦一分都是我的过错。”
　　他每次说起情话真切又动容，配上仪表堂堂身健的姿态，眼睛含情流转比女人更甚，什么人都拒绝得了这样的诺言，盈连心中虚荣满足，笑的更灿烂。
　　“云哥，你真的越发可爱了。”
　　萧域看她傻笑不停，双手轻捏下脸，“别叫哥，叫相公。”
　　盈连立刻应声：“相公。”还补一句，“相公对我最好了。”
　　萧域做事外放，臂一弯抱起盈连堂而皇之亲密，走到内室书房，两人滚倒在榻上，盈连轻锤他，“大白天你要做什么，好不害臊。”
　　萧域胳膊压住她不允起来，他盯着脸看了好一会，吮下唇片，盈连唇色向来红润，如今感觉纯色淡了许多，天气如此炎热，近些日肯定是中暑了。
　　他立刻起身，吩咐家丁，去运来前宫里地窖的冰，夏日炎炎，如此众多的冰块盈连都平生第一次见，怪不得都争夺帝位各地为王，皇宫贵族享受人间极致。
　　终得几晚睡得安稳。
　　不过未有几日，渐渐还是贪睡无力，对比晚上的梦异常刺激，脑子运转不来，醒来更为疲倦，然后一天的心都怦怦跳，只有萧域楼的紧方才能一丝安心。
　　日子过的开心，桃树移栽的极好，枝繁叶茂，仿佛从未换土壤一般。
　　近些天除了少许战事，已经不需要萧域出面去攻打，每日一直商议帝王分封之事，萧域每日很晚过来，有时盈连没睡，听他抱怨一些事宜。有时睡着被伸进来的手摩擦醒来，打起精神回应就越过分，只能假装睡着，装着就真进入梦中了。
　　领土号令时纯粹风发，要分权而立时人心毕露，谁都不服气，叔父更甚，可以当着郑王面甩脸就走。
　　对比萧域，年纪轻轻，原本以为做事打仗一样张狂，分权之事出奇的冷静知礼，除了枕边对盈连说话时候牢骚抱怨几句，其他人都是一副彬彬有礼模样，好似真的君子一般。
　　天渐渐暗下来，萧域派人过来传信，今夜不能归，勿要等人。
　　争权夺利困留朝堂这一个月几天未归已是常事，春华还问：“夫人，咱们大人到底做什么官，怎么仗不打了，城内不维序了，连贼寇都多了起来了。”
　　盈连淡淡的说：“天下从来是易得不易守，锋芒高被压，软性就当冤大头，云哥他聪明，做什么官还是不做官都可以，从十八岁开始道现在七八年，比一些文人闲人经历谨慎成熟，经历那么多生死，无数道伤疤，锦衣玉食权衡滔天，要与不要，连我都无权劝说。”
　　本来局势不算特别稳定，人心很多还思故国，特别叔父居然带着人马可以围着皇城，杀了侍卫，天下议论，觉草台班子，朝局动荡。
　　萧域近些天回来抱一会倒头就睡，嘴里嘟囔：“老子马上快被折磨死，都是些什么鬼人，还是连儿妹妹最让我舒心。”
　　盈连晚上越来越难以入睡，心悸跳动，饮食越来越少，大约是对他过于担心，晚上头歪在怀里还可以睡一个时辰，其他时要么在想很多事情，要么一点点抚着查他的疤痕条数。
　　天气渐凉，盈连觉腹部略凉，准备束缚时才发觉，好多天没来月信，近日失眠同初次孕差不多，掉发无眠腰酸，无需大夫来问，她很清楚知道怎么做。
　　和第一次有孕兴奋不一样，这次冷静了很多，萧域回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不过心里泛起暖流，晚饭看着他不停的笑，她一开心，萧域出去和人议事可以愉快的跳起来。
　　怀着孩子后，她更贪睡一些，每天早中晚一大半时间休息，强制自己不要多想，不可多虑。
　　午睡时盈连睡的迷糊，细细碎碎听见丫鬟说闲话，放在以前没人敢在休息时说一句话，新居后郑王赏了很多丫鬟，如今她有孕心缭懒得管家，越发大胆和无力。
　　盈连起身披衣，停步听的真切却不会去信，随手扔掉旁边的茶具，“以后你们几个谁敢进内室一步，我打你们半死。”
　　萧域疼她如同挚宝，闲言碎语怎会入耳，她如此的爱他，他对她倾尽全力，无微不至。
　　她心里非常清楚要什么，要他，要一辈子，要一生，一天一天的搂着他，要他说，我爱你。有时为了提升自己对他的情绪，多日说自己不舒服拒夫妻之亲，反而会同意。
　　不知是任性还是无力，他要出去几天平叛贼乱，盈连哭着闹着不准走，只要提就哭闹。
　　像儿时远走的父母，她那样柔软，越发的孩子气，萧域容她胡闹推迟一天又一天，最后不得已还要走，说了许多的情话好话，简直把心掏空，搂在怀里亲了许久，还是不行不让走。
　　晚上谈了很久，她并非无知不懂事，把一切都说清楚，分析利弊，当前世道政事一一分析给她听，从头讲道尾几个时辰，盈连终于点了下头埋在萧域胸口，迷糊的说一句，“云哥好累啊，我是真的想你。”
　　随后没声音。
　　萧域听到她微微酣睡呼吸声，手抚着她的头发，想了很久，男人立足世间要什么，要权要利要她，或许，还要更多。
　　隔天很早起床，用了一点膳穿好衣服，带好刀剑出门，抬头看见树叶开始飘落下来，再三嘱咐余嬷嬷照顾夫人，一定事无巨细，小公子留给春华照看。
　　她有时候很好哄的，一句话就可以心满意足。
　　有时候很难，怎么都转不过来这个弯。
　　在一起，情浓意浓。
　　分别，就伤感多愁。
　　宫廷内外，朝堂上下，纷纷扰扰。
　　晨时微亮，城内的监厮就过来让他出去，起床穿着衣服一边抱怨一边哄妻子继续睡下。
　　出外厅门，萧域一直会拿起刀，这样形势谁知出什么状况，离开时，看见盈连散着发在外厅门口一动不动，一瞬间他晃神，晨曦之前暗夜结束，她在门口不似真人，萧域挥挥手向她摆手告别。
　　他从来没想过，这次摆手却是永别。
　　一瞬间天昏地暗，是他，还有她。
　　萧域身上这把刀杀人无数，从不眨眼，血流成河。从不知有一天自己爱妻会倒在下面。
　　她幽幽走来拔刀撞上那一刻，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倒下，颈上伤口不长却血流不止，所有都附上去堵不住。
　　整个府内乱作一团，尖叫声，呼喊声，疾步声。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脸多狰狞痛苦，抱起她放在榻上几乎摔倒，多少的泪水和悲痛震惊，无数次叫着她的大名小名爱称。
　　风盈连最终伸出去手没能摸到他，再无声息，他们甚至没有说一句离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