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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刁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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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我们唐突了,未提前知会一声,便擅自来访。”瑶光问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必要亲见四叔,当面询问才好,但不知四叔何时能出关?
鱼官面露难色道:“回七公主话,龙君此次闭关参悟天机,具体出关时日未定。不过按往常惯例,短则三五日,长则旬月。若月神有要事,卑职可代为禀告丞相或龙后娘娘,请他们定夺。”
瑶光看向望舒,询问着她的意见。
望舒权衡片刻后,道:“既然如此,我二人不便打搅,待西海龙君何时出关时,我们再来拜谒。”
鱼官也没有挽留两人,恭送道:“还请二位慢走。”
离开西海的路上,瑶光犹豫了几回,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事情这么要紧,为何不见见我三婶?或许她也能知道一点。”
“西海的事务统归西海龙君管辖,龙后深居内宫,向来不问政事。即便我们去见了龙后,所能打听到的消息也不过是一些细枝末节。与其如此,还不如下次再来。”望舒冷静说道。
瑶光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人竟比自己还要了解西海,那还需要自己协助她什么?
她并没有将这话说出口,而是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下一步该去哪里?”
望舒一思索道:“西海与北海相近,不如接下来就去北海吧。”
瑶光闻言一怔,当年两人成婚之时,对方都不曾随自己踏足北海龙宫半步。没想到,在这番境遇下,对方居然要带着自己同往北海。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想。若想阻拦对方前往,更是拿不出合适的理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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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龙宫内,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本该热情寒暄的主人与来访的客人却只是大眼瞪小眼,半晌都未发一言。
侍奉的鱼仙们屏息凝神,连端茶递水的动作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场诡异的会面。
瑶光低垂着头,手里琉璃盏不安地摇晃着,更是不敢直视父君那阴晴不定的脸色。
僵持了片刻后,北海龙君龙渊终于开口,用着阴阳怪气的口吻说道:“久仰月神大名,今日难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瑶光那替人尴尬的毛病就犯了,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连忙求救似的看向坐在龙渊身旁的母亲溪和。
溪和察觉到她的视线,暗中点了点头,正要出言缓和场面。
就听望舒淡然回敬道:“本来早该来的,只因琐事缠身,一再耽搁,所以未能前来,是晚辈多有失礼了。”
不仅没有丝毫被龙渊刺到痛处的羞恼,反而还客客气气的向他和溪和道了个歉。这般难得的好脾气,倒让溪和不由高看她一眼。
哪知龙渊并不想承她这份情,冷笑一声道:“月神既然如此繁忙,今日又怎么有空驾临我这北海偏僻龙宫?”
瑶光听着她父君步步紧逼,句句带刺,生怕这场面会继续僵持下去,反倒耽误了要事,连忙抢在望舒前头接话道:“父君……”
一个称呼都还没有脱口而出,就被龙渊打断。
“月神千里迢迢而来,我这龙宫简陋,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你的。你桌上的那杯茶乃是我北海的特产,如蒙不弃,还有请月神尝上一尝。”
他只瞧着面前与他不共戴天的望舒,而完全忽视一旁面红耳赤的女儿。就连身边的妻子几次想插话进来,也都被他遏止了。
望舒闻言看向桌上那杯被她忽略已久的清茶,不知为何竟犹豫了一下。
龙渊敏锐察觉到这一点,毫不留情的调侃道:“月神莫不是嫌弃我北海的茶劣质?还是怕本君在茶里下毒?”
“岂敢。”自鱼仙将这杯清茶端上来之时,望舒便已察觉到它的气味有些不对劲,故而才一直没有饮用。
但如今对方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今日若是不喝了这杯茶,恐怕也休想在北海这边打听到与潮汐相关的事。
何况,这也是她欠北海的债……
望舒端起茶盅轻抿一口,呛人的辛辣瞬间窜入喉头,同时舌尖突然袭来的麻木感让她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来。
龙渊看着她倒了霉,不禁露出微笑,问道:“海底阴寒湿重,本王为驱散湿气,常年以花椒入茶。此茶性烈如火,饮之遍体生暖,不知月神可还习惯这般滋味?”
瑶光知道她父君来者不善,但也不至于有胆子给对方下毒,所以只当那杯茶是她父君客套的话术。
没想到望舒饮茶过后,脸色会变得那么难看,再听她父君对茶的介绍,心中不免疑窦丛生。
什么花椒茶,她怎么从来没有喝过?端起面前同样的茶饮了一口,却没有尝出什么奇怪的味道来——只不是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清茶。
望舒将茶盅放回桌面,不吝夸赞道:“此茶辛烈如火,入喉不过片刻,便觉通体生温。如此仙茗,寻常客人恐难消受,龙君今日竟拿出来招待小仙,果真有心了。”
瑶光瞬间明白了什么,起身,裙裾在桌角拂过,走到望舒的面前,端起她的茶盅,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将里面的花椒茶一饮而尽。
将空茶盅重重放回桌面上,她冷着一张脸说道:“既然已经和离了,就不要刁难人家,有事说事。”
“你……”龙渊险些被她气晕,都说和离了,她竟还偏袒着对方。
溪和及时圆场道:“兴许是月神不喜欢这茶的口味罢了。好端端的,你父君怎么会刁难她呢?”
“龙后说极是。”龙渊也随之呵呵一笑,顺水推舟道:“来人啊,给月神换一杯清茶来。”
瑶光没有反驳,沉着一张脸坐回原位上,周身弥漫着压抑的怒火,仿佛谁胆敢再在她面前刁难望舒,她就会立即翻脸不认人。
鱼仙迅速为望舒换了一杯茶,溪和也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翻过,客客气气的问道:“但不知今日月神随小女前来北海所为何事?”
望舒将目光从自己的茶盅上收回,问道:“或许龙君也知晓近来四海潮汐时序颠倒,为害生灵无数?”
“原来月神此来是为了这件事。”龙渊神情一凝,不复刚才刻意刁难对方的模样。
“正是。”望舒微微颔首道:“天母降旨,命小神与七公主协查此事,以期究其原因,使四海重归安宁。”
龙渊从龙座上起身,正色说道;“月神有所不知,近来为此事,本君亦是寝食难安,百思不解。”
“可查遍整片北海,都未能找到引起潮汐动荡的原因。本君便怀疑此事并非北海之故,而另有缘由?”
望舒眉头一蹙道:“龙君心中可是有其他猜测?”
“也仅是猜测。”龙渊的头似点非点,态度含糊不清道:“四海虽有四位龙君各自管束,但海域却似血脉经络,紧密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不是北海出问题,那便是其他三家出了问题。月神如若想查明原因,恐怕还得再拜访拜访其他龙君。”
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无非是想表达问题不出在北海,而是出在其他三海。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望舒也无法确定他是在暗示、遮掩,还是在推卸责任。难道北海果真没有问题?
望舒思忖片刻,决定暂且放下这个寻不到答案的问题,又问道:“小神心中另有疑惑,今日恰逢其会,敢请龙君开示一二。”
“月神但说无妨。”
“小神不解,潮汐到底因何而起,因何而落?为何往昔总能分毫不差地如期而至?又何以维持这亘古不变的节律?若能弄清楚这个问题,或许就能解开潮汐动荡之谜。”
在两人一来一往的交谈中,溪和与瑶光都没有插话进来。
原因无他,溪和身为龙后,素来性格恬静,不喜多言,而瑶光则是被那杯花椒茶害得不轻,方才一口吞下时虽强撑着面不改色,实则舌头早已发麻,此刻纵想开口,亦难成言。与其丢脸,倒不如闭嘴。
龙渊捻着龙须,沉吟半晌后回答了望舒的问题:“这不是什么秘密,告诉月神也无妨。”
瑶光暗地里鼓了鼓腮,舌头似乎又有一点知觉了。
龙渊徐徐说道:“三界众生皆道沧海潮汐乃龙族所掌,以为龙君一念可令潮起,一念可令潮落。殊不知,四海龙君之力不过十之一二,真正主宰这万古潮汐的,乃是那深不可测的归墟。”
“归墟?”
“正是。”龙渊点点头:“归墟乃是众水汇聚之处,不止沧海的水,就连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最终都会流入归墟。”
“它地处渤海之东,乃是四海交汇之地,不受四海龙君管辖,形如大壑,深不见底。能吐纳天下之水,昼夜不息,潮涨潮落便是因其而起。”
“依龙君所言,若小神欲往归墟一探究竟,当循何径?”望舒请教道。
“每逢十五望月,退潮之后,归墟的洞口便会显现。月神若是想去,届时可以将往。”
望舒掐指一算,此时距十五也不过数日。若是无法从几位龙君这里得到有用的消息,那她便只能到那归墟瞧瞧了。
“但……”龙渊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