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往愿 ...
-
关进晏家禁地的家伙，很少有安然无恙的出来过，更别说那些本就是犯下重罪的人。
整理好情绪以后，晏复深依旧会在禁地外头远远望着。
“怎么了，高傲的小牡丹，觉得难受姐姐不介意接个肩膀给你哭的唷。”
为了防止留下后路，晏清绝也请了柯家的人来。为首的就是这位柯家五小姐，跟晏陆的交集没有柯家的其他人那么深。
可若除去商业交流，这个五小姐是非常熟悉晏复深的人。常常自诩晏复深的姐姐，热爱取外号比如小牡丹，在柯家里最无法无天，所以同样是晏陆收买不得的人。
晏复深看了一眼开腔的五小姐，暗道晏清绝还真是会找。
“你去年挑战钟家主失败的伤养好了？”
“不不不，这不叫失败，这叫我成长的勋章。”
“哇好棒哦。”
“谢谢谢谢，小牡丹对我不要这么敷衍地棒读就更好了。”
瞅着面前人没好气地翻白眼，晏复深就意思意思地鼓掌起来。当五小姐还想继续发言时，他便先一步开了口：“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输就输了。”
五小姐恍然大悟：“喔你真的晏清绝打起来了啊？”
“……”
“哎嘿，我只听说你家主之位争夺失败了。”
“……”
“没有被晏清绝的阵法丢出去不是挺好的嘛哈哈哈哈！”
“……”
柯家五小姐，著名的粗神经。
被旁边的人大力拍着后背，晏复深只感内伤严重。他挪了挪位置，避开那只魔爪：“因为这次试炼，他没有用那个无字纸张，所以我能找到他的位置。”
“不过结果你也知道，我就算找到了，也没能打乱他的算盘。”
你为什么会动摇呢？
晏复深能想到很多借口，但最终没有筛选出自己失败的理由，就像没有救到父亲一样。他若是手段再多一点，或者干脆一点擒住晏清绝……
左脸突然贴到了一坛冰凉的罐子，晏复深猛然后撤，就瞧见五小姐那份慈爱的目光。
“……”
“别那么警觉，姐姐只是在陪你喝酒，据说这个酒还是晏清绝带来的七月琼浆，不尝尝？”女人摆了摆手，干脆将酒罐子丢了过来。
七月琼浆的酒香就算在这个冰封的世界里头，依旧酒香四溢、浓郁至极，只是闻着便醉了。
“小牡丹，姐姐见你小时候明明能开放得更加华丽，而现在只能缩头缩脑地窝在一个被人局限的空间里。这幅样子多可惜。”
我们不是同龄吗？
晏复深顿时无语中，不得不内心反驳。他还开了酒封，仰头灌下，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渗入心扉的凉意不禁让自己更加清醒。
“咳……啧。那你说，我能长成什么模样。”
五小姐笑得很豪放，柯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只能说百般宠爱，却偏偏宠歪了性格，举手投足间更像个江湖大哥：“哈哈哈哈哈，当然是你现在这样问我的表情。”
就像终于把局限的牢笼撕裂，重新自由的绽放。
看着他人认真的神色，晏复深低头又看了手上的酒，他将七月琼浆倒进泥里，罐子应声落地，碎裂开来。
“……这酒，深儿敬你最后一杯。”
在最后，你原来依旧记得，我是谁。
晏复深转头离开的时候，一如既往没有打什么招呼。五小姐也非常习惯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跟了上去。
“……我不喜欢晏家的天气。”
“是么，那回之前的地方呗，我们那不挺暖和。”
“我也不知道待在晏家还能去追求什么。”
“跟姐姐走，姐姐我的海上霸主计划可缺人手了。”
似乎很久以前，有个小四岁的人也曾向他发出邀约。
“好。”
他则选了与过去相反的回答。
……
“钟季？”
见到来人，他打了个哈欠，将手上的药方摆放在桌上，再慢慢问：“晏陆涉及了制药工坊和海寇的暗线，这会儿苏将领应该不是很忙吗？”
“当然忙！找你还不见人影。”苏婳直直冲过来，非常熟练地抱住钟季的另一边手臂。
“……撒手。”
“我不！”苏婳抱得更紧了，一脸抗争到底的气势。
钟季不免用空闲的手捏了捏额头：“……我三天没睡，你别闹我。”
对方的力道就松了松，但是也没放开。
“这个药方就那么有趣吗？”
“说是有趣，不如说它的正确才让人想探寻。”
“正确？”
指向药方的其中一处，钟季解释：“毒来自于外物，寻常的解毒便取催吐、中和稀释、以药解毒的方式。而另一种方式则是选择毒物的共生物来进行冒险的行为。”
“以毒攻毒？”
“对。”钟季点头，又有点不赞同的摇头：“这种方式代价过大，有些毒物是不存在共生的，那就更要冒险去选择另一个合适的东西。”
苏婳也跟着点头，眼神从那个药方再次转回了钟季脸上，似乎有点探究：“那……这个正确的药方则是？”
“以药解毒。这个多数是以先辈的经验所流传的内容，它们都被收录在钟家。而这一份药方与钟家无关，上面有很细致的药材比例、使用方式、效果时常，连同替代药物的内容也一一描述了。”
“就像是轻而易举的知道毒的成分，再选择了最正确的内容。是如何推论，才能选中这最恰当的解毒药方？”
这药方让钟季赞叹不已。
“那，那写这个药方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很厉害。”
“……哦。”
转头一看，就是有点丧气的人嘴翘得老高，看上去可以挂个水壶。
“怎么了？”
“你不懂。”
突然就生气了？钟季的还想问点什么，却因为三天没好好合过眼，隐约有些站不住。苏婳连忙拉着钟季坐下，再有些迁怒地敲了敲钟季的肩膀。
“不好好休息……活该！”
“噗……”
“你笑什么……”
她的抱怨没说完，旁边的人就凑了过来，就像是找了个好位置，靠在了她的肩窝处，似乎有些轻微的讨好：“那么，就请可靠的苏将领借个地方让我好好睡一会儿吧。”
外头一片雪白，却难得冒出了好日光。
潇潇熟练地从一个屏风后边冒出来，带着她的药和长老们托来的东西。
好像因为在伙房待了几天的关系，终于摸到一点套路的长老截下了这个平日没有人影的侍卫。
长老所给的东西，确切点是一个匣子。打开后，里面装着家主身份的腰坠，宣告晏家新家主即任的时间，还有一个长老的夹带私货。
有点厚厚的大红包，说是给潇潇的。
晏清绝收紧掌心，不自觉地挪到嘴边，笑意依旧掩盖不住：“……晏家过年，若是成年了的弟子是不会再有这个的。但是，会有长辈给将要成婚的孩子封上一个红包。”
即任家主是年后，这时候的晏清绝，依旧是以晏家弟子而非晏家家主的身份度过这个春节。
摸了摸红包，潇潇点点头表示自己会收下，再拉过晏清绝的手来探脉象。
有时候晏清绝会进入沉眠，潇潇也需要采集更合适的药材，尽管可以派遣其他人手，但是潇潇并不肯。
所以他们见面的机会暂时很少。为了让潇潇拔除九殇之毒时不会无聊，在检查后，晏清绝会跟潇潇说说晏家的事。
比如晏家的女婿有一点特殊，大多是孤儿。一旦入赘晏家，那他的孩子会将母方长辈的称呼喊作父方长辈的称呼。即晏清绝会称呼晏陆、晏璃为叔叔与姑姑。
也是表达他们身为晏家人的意思。
而面对如昼、复深的时候，倒是可以正常的称呼。
又比如晏家过年，跟潇潇知道的时间与习俗没有很大的区别。虽然没有什么新奇，但潇潇很喜欢听着晏清绝说些什么。
有时候，潇潇也会开口，她说得不多，较为简短，却足以勾勒出她的世界。系统的故事潇潇也并未藏着，尽管晏清绝没有追问过。
“四十二和七十一？”
潇潇所言的系统有些离奇，不过晏清绝还是消化了下去，试着问潇潇将这件事告知他是否有危险，小侍卫倒是没有多在乎的伸了伸懒腰。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说。”她还卖了一个关子。
他们就这样闲聊，直到晏清绝突然静下来。
失去了布条绷带，男子依旧会散发着不好的气息，但多少没有最初那么怪异。
小独似乎长成了他十岁的模样，就是快要成为‘晏清绝’的时候。
甚至在不知不觉里，这两个人居然彼此熟悉了。小孩趴在男子的左大腿上熟睡，男子靠着一颗桃树，飘落的柔软中带着暖阳。外头大雪纷飞，偏偏此处春光正盛。
男子半睁开眼睛，颇有些懒洋洋。
他轻轻摸着小独的脑袋，看见晏清绝慢慢走来，直到站在一处，再也进不来。
“这里开始拒绝你的到来。”
晏清绝碰了一下面前无形的屏障：“看来是的。”
“真无情，多少留恋一下？”
“……也许很久以后，我还会见到你。”
“有多久呢？”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男子的这个问题。
男子也没有追问，似乎温暖的日光让人懒得动弹：“趁着我心情好，你要不向我许个愿望?”
“……十岁前，我想好好活下去，哪怕只有三十年寿命。”
“十岁后，我想成为家主，哪怕前方充溢未知的危险。”
“二十一岁那天，我想与她相守，直到白头。”
而他的这些愿望，都被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奇迹完成了。
男子挑眉，双手枕起了脑袋，摆出一副牙酸的表情：“嘶，行呗，慢走不送。”
黑色裂缝划破这一片虚假的静谧，那副温和的样貌被厚重的黑色披风代替，晏清绝再次看不清此人，却知道，这已经不是他该去在乎的事。
“就此别过。”
当意识没入了黑暗中，待下回睁眼，一定是他想见到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往愿
